留恋,悲哀,绝望,悔恨,啜泣……琵琶曲中,带着太多的情感。
灼华不自觉地将手放在了胸口,那里一阵抽痛,虽然灼华想大声呵斥,想叫她停下来,但是灼华没有那么做。
终于,卿舞停止手中的拨弄,将她的琵琶放到一边,诉说道:“我们与你比不得,我是低贱的女人,本来以为曾经遇到了值得爱的男人,以为他是最有情有义的。但是不曾想,他的心中一直都爱着一个女人,从见他的第一面,到几年后再见他,他都爱着那个女人。”
灼华静静地听着,卿舞看着灼华,问道:“你听过他弹琴吗?那是我听过最好的琴,而他的琴只为她而弹。那时我就爱上了他,当他伏在我的身上,都会叫着那个女人的名字,那时候我就知道,对于他,我永远都是无关紧要的人。”
卿舞说着,无奈灼华却已经泪流满面。
“他对我的利用,对我的狠心决绝,我才知道,他的温柔从来都为一个女人而生。不是他变了,是他原本就是那样,他对于那个女人从未变过。直到我来到周扬身边,才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被疼惜,被爱怜,他从未把我当成低贱的女人,我最后才知道了什么叫做尊严,周扬让我感觉自己是一个活着的人。”
卿舞说着自己悲苦的一生,说着游离在两个男人之间的痛心。
“我曾经恨歌,也恨你,很你们怎么不带走我,但是我又爱慕你们,更羡慕你们的世界。但是我到了这里,歌却死了,我想要报复却找不到了她。我又恨她的软弱,小时候那么悲苦都不怕,在那个吃人而没有希望的妓院都没有死掉,怎么会在这里被折磨死?”卿舞说着,慢慢缩着双腿,整个人抱成了一团:“原来是心死了,在院里的我们是无心,现在是有心了,却禁不起伤害。”
“歌死了,我将所有的恨意都加在你的身上,恨你将儒雅,多彩,阳光的他带走了,留给我的只是一个驱壳。后来我才知道,他所有的好都为你一个人存在。但是,这一切,周扬是无辜地,他会救我,要我,尊重我,就算是因为太爱歌,我也感觉我是幸运的,跟在他身边,我才感觉自己像个人。”
卿舞抹去泪水,看着灼华。
“李灼华,李灼华,你好啊,你爱的,你不爱的,都爱着你。”
卿舞笑着,笑着痛苦,笑着狰狞。
灼华捏着帕巾,失神地望着远方……
“你说的那个男人也没有那么爱着那个女人,他曾经说过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他曾经月下起誓,一生只爱那个女人。但是他仍然娶了他有婚约的妻,他仍纳了他爱的妾,他流连花丛,他对于那个女人,剩下地只有愧疚与歉意,那样还是爱吗?只是得不到的惋惜而已。他却口口声声说着爱,却让那个女人深陷自责与内疚,不停地痛心。”
灼华诉说着,她心中的痛又有谁知道,他们错过的不止年华,更是再也回不去的纯真。
“你们都觉得我好,我又比你们好到哪里去?我一样的没有自由,一样地面对亲人的离世无能为力。我有家却不能归,有着爱着的人却爱不了,我比你经历更多的欺骗和背叛。如果说到伤痛,我比你痛上一万倍,但是我又能怪谁?还不是自己选择的路,我也想恨,但是却怎么也恨不起来。”灼华哭着说着,她是其他女人羡慕嫉妒的对象,但是他们都不知道她的苦楚。
卿舞看着面前这个她曾经认为最美好,最幸运的女人,已经失去了原本快乐的样子。她的情愁,惆怅,失落,好似和她并没有差别。
原来女人面对的,都是同样的命运。
“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我多想从未邀过他去弹那一曲,从未被他买去初夜,我也多想从未在扬州遇到周扬,从未跟随他来到京城。”卿舞捂着肚子,一口鲜血忽然喷吐出来,灼华惊讶地看着卿舞。
“张白一说我死了事情就结束了,我答应了他。但是我的要求是见你,见你值不值得他去爱,现在看了,只有你值得他去爱。玉琼走了,严世蕃也要死了,等我也去了,一切都结束了不是吗?”
卿舞在人生最后的时候,看清了世间情愁,了结她悲苦执拗的一生。
“你不能死!我叫他们来,让他们救你,这一切怨恨,不应由你来承担。”灼华急切说着,趴在榻前,看着已经躺在榻上无力的卿舞。
“呵呵,我服用的是穿肠毒药,谁也救不了我,李灼华。”卿舞紧紧抓住灼华的手,一字一字地说:“爷真的爱你,他只爱你。”
灼华点了点头,起身奔到门口,拉开门喊道:“你们快进来。”
周扬最先从恍惚中缓过神来,一脸茫然地看着屋里,拔足往屋里奔去,推开未全开的门。灼华转过身去,跟随着周扬进屋。周扬跑到榻前,伸手抹去卿舞嘴角溢出的鲜血,哀怨地看着卿舞,她又要离他而去了,就和歌一样。
卿舞抬起无力而凄凉的眼眸,满是爱意地望着周扬,努力扯出一抹最美丽的笑,慢慢地抬起手。周扬一把抓住已经使不上力气的手,将那双美丽的夷贴到脸上,脸上的泪水已经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