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隐容仿佛一瞬间颓败了许多,想来倒也是。自姜隐容入宫以来,拿真心对待过的,也无非就是已故的顺妃还有裴则端与纪芙陶,后来姜于音入了宫,自个儿的妹妹自个儿自然是诸多的照拂。可是如今纪芙陶受人牵制与自己反目,姜于音一颗心也有了旁的念想,唯有裴则端,这些年来始终如一,可是如今,人不在了,人竟然不在了。
“姐姐这儿好东西太多,让我白拿一两件就心疼了不成?”
“姐姐瞧我这几个字写的可好?懿行慎躬,意思也是极好的。”
“姐姐是最疼我的了,自然舍不得罚我。”
“姐姐。。姐姐。。。”
姜隐容就这么想着这些年来与裴则端的点点滴滴,一时大怆,心下更是对曲云央恨到了骨子里。尽管她没有证据证明这事儿是曲云央做的,尽管她与元韶音二人把所有事情都推给了贾如是,可她心里就是知道,裴则端的无故染病到现在与她阴阳两隔,这一切都是曲云央下的毒手。曲云央,曲云央,皇上赐你“恭和”二字,我也信了你这许多回,你竟才是那个真蛇蝎啊。
元韶音瞧着姜隐容愣神,见她眼中一会儿悲怆一会儿恼怒,微微叹了口气,出声道是:“人既然已经不在了,娘娘又再多的悲伤再多的恼怒也都是徒然,如今还不如多给她些风光,让她一路好走才好。”
这一番话拉回了姜隐容的思绪,姜隐容斜睨了元韶音一眼,开口言道:“本宫如今才发现,不管是什么事儿,你早都在心里盘算过了。既然你是盘算过的,便说来本宫听一听。”
元韶音笑了一笑,才开口道:“臣妾深知端淑仪一去,娘娘是断没有心思放在她们身后事上的,那只好臣妾来盘算一番了。”说罢顿了一顿,继而又道,“当日苏氏殁去尚且晋了三个位分追封,如今安嫔与端淑仪自然不能低于她。但是安嫔尚且好办,这端淑仪。。。”说着,瞧了姜隐容一眼,片刻又道,“她已经是二品淑仪分位,若是晋的太多,也是不妥的。”
“这个本宫心里清楚,你只管说你的结果就是。”
“安嫔追封为贵嫔,仍旧用着安做谥号,对晋安侯府,再多些赏赐,尚且也就说得过去了。”瞧着姜隐容点了点头,才继续说道,“端淑仪。。依臣妾看来,追封为一品夫人,加一个‘惠’字,谥号便为‘端惠’,尚书大人再请皇上下旨加封一品国公,尚书夫人加封一品诰命夫人。娘娘以为如何?”
却不想姜隐容皱了眉头,片刻言道:“安嫔入宫来并不是十分的受宠,这样的追封已经给足了晋安侯府面子。但是端儿出宫半年为鸿昌祈福为皇子祈福,这是功在社稷,况且她一向得宠,只追封为夫人分位,本宫并不觉得十分妥当。”
“当娘娘也要知道,尚书大人加封一品国公,到时候晋安侯与贾国公必然心下不满,若是端淑仪的追封上娘娘再偏颇些,只怕又是一场不必要的纠纷了。”元韶音却也不着急,缓缓的言道。
姜隐容嗤笑一声,须臾道:“贾国公?他女儿犯的事儿也够他谨慎一阵子。至于晋安侯。。若是他没了女儿都还有心思理会这些加封的事情,那本宫看着也就不必给安嫔追封至贵嫔了。”
元韶音一时没有话来驳她,却突然听姜隐容叹道:“罢了,罢了,就依你说的办也好。若是真的再生出事端来,便真的麻烦了。”
元韶音听她这么说才放心的点了点头,片刻起身言道:“娘娘现在心思也不在这些事上,皇上的旨意还是臣妾去请,娘娘也请节哀。”
姜隐容点头挥了挥手,元韶音才转身离开了。
裴则端与徐九湘的死讯已经在六宫传开了来,纪芙陶听了之后也是一阵的伤心。想想这些年来,虽然姜隐容说过让自己在暗处,明里不可跟她们太过亲近,但是于裴则端而言,似乎这些话都没有什么制约的作用。裴则端时常回到沉安斋小坐一番,若是平日里得了什么新鲜的玩意儿,也会带到沉安斋跟她一块儿赏玩,若是自己有什么中意的,裴则端都会特别大方的赠与。
虽说如今与姜隐容闹翻了也撕破了脸,但是裴则端从未做错过什么。于纪芙陶而言,裴则端一直都是个妹妹一样的存在。其实刚与姜隐容闹翻的时候,她不是没想过,害了裴则端,姜隐容必定是撕心裂肺的痛,可是她没有这么做,并不是她纪芙陶没有这个能耐,实在是她下不去这个手。
这宫里头,就算是干净的如同白纸一样的人走进来也会被染黑。但是裴则端却能一直那么纯净,其实她也知道,裴则端入宫这些年来也是懂了很多事儿的,若是只凭着姜隐容的保护,她也不可能平安度日了五年,但是裴则端却总是给人那样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
想到了这里,沉安斋中传出了一声悲怆的声音:“端儿。。。”
朱执颐坐在自个儿宫里品茗赏花,似乎这宫里的噩耗与她没有任何的关系。身旁的那个宫女儿名唤云绢的在一旁伺候着,好一会儿开口问道:“主子瞧着,宫里可要变变天?”
朱执颐回头看了她一眼,看了看自个儿殿外头,笑道:“自然是要变,而且还是要大变一番的。云绢啊,本宫也在宫里安分了这么久了,如今这样了,哼,你且瞧着吧,本宫也安生不得了。”
萧西羡心里头已经有了考量,此刻跟着万青梨坐在这赋柳斋中便是浑身的不自在,也就不敢随意开口。贾如是端坐正位扫了她二人一眼,片刻笑道:“安嫔往日那个张狂的模样,让本宫瞧着就不舒心,如今这样的下场也是她自作孽。至于端淑仪。。她死了,戳的是姜氏的心窝,于本宫,也算是好事一桩了。”
万青梨抬头看了贾如是一眼,片刻笑道:“正是了,就是不知道这一回又是那个倒霉的要做替死鬼了。”
贾如是嘴边勾了笑,瞧着自个儿新做成的蔻丹,莞尔言道:“甭管是谁,咱们只好好过咱们的,这样的事儿,落不到本宫头上就是了。”
萧西羡心下一震,看了贾如是一眼,又赶忙垂了头一声不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