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折腾老子宰了你!”那男人低吼道。
梧蓂被拖进一间荒废的破庙里,空气里弥漫着灰尘的味道。碎开的窗户纸哗啦啦地作响,遍地是枯黄的杂草,灰黄的佛像蒙了厚厚的灰尘,贡品台上的碟子四处散落。庙里都是结成的蜘蛛网,她咳了两声,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腿脚一软,硬生生的摔倒在破旧的草编蒲团上。
梧蓂撑着胳膊支起身体,见他暂无杀她的意思,于是厉声呵斥道:“你是何人,竟敢掳我!”她这一声训斥真叫那男人明显一愣,毕竟是皇亲国戚,受挫时亦气势犹存。
梧蓂悄悄瞥见他腰间紧闭的那一把乌黑鎏金的弯月刀,觉得非常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不过想来,此物精致贵重,定不会为普通毛贼强盗所用,他来历不明,又与她不相识,而父亲待人和气,也从无敌对,究竟是何人这般大胆,居然要捉走她?
那男人一下子反应过来,满是络腮胡子的脸狰狞起来:“臭丫头,少给老子嗷嗷叫唤!如今死到临头了,还硬得像块木头似的!不怕告诉你,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吧,嫁给乞伏炽磐的人,就得死!”
梧蓂心里猛然一惊,他是如何知道她是秃发梧蓂?又为何嫁给乞伏炽磐就得死?
难道是炽磐他命人杀她?为什么!
天旋地转,山崩河枯。
梧蓂泛红了双眼,恶狠狠地瞪着他,握紧拳头,想到她之前还向炽磐投出求救的信息,现如今就无比绝望。
“呵呵,瞧你那张怨妇的脸,这还生气了?”那男人大笑三声,故弄玄虚的嘲笑她道,“怕是你弄错了吧!秃发梧蓂,我盯着你们王府好一段时日了,终于等到你出来!再说不是你丈夫要杀你,要你命的——是凉王。”
脑袋里嗡嗡作响,梧蓂瞪大的眼睛失去神色,不禁破口大骂:“胡说八道!凉王是我伯父,怎么会要杀我!”
“没想到你看起来知书达理,却还真是笨。杀了你,凉王就可以起兵攻打秦国,明白吗!”
秦国向凉国求和,不打求和之国是礼节,但凉王心里始终有芥蒂。炽磐与梧蓂的亲事算是两国联姻,若是此时,她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之后,再弄些莫须有的罪名扣在炽磐身上,嫁祸于他,再说是秦国无意和亲,暗中派人杀了她,极无诚意,正好给凉王提供了攻打秦国的好理由。迷茫的人们不仅不会说凉国持强凌弱,还会称赞凉王有情有义、英勇无畏,百姓不明白真相,顺风而动,一定没人会怀疑。
梧蓂便是牺牲品。
她愣在原地,两只胳膊止不住的颤抖,断了指甲的指尖鲜血尚在流,干涸的血痂触目惊心,恐惧、恨意和迷茫,如同潮水一般汹涌在心头。
手足无措之时,男人猛然抽出腰间的弯刀:“和你说的太多了,你该上路了!”眼看着明晃晃的刀尖就要刺下来,梧蓂紧紧地闭上眼,身心剧痛,眼角滚落一颗泪珠,狠狠地砸在手背上。
抬刀。
“公子公子!小姐在这儿!”
小桃的声音幽幽传来,不待话音落地,一抹素白的身影闪身进来,和虎台哥哥似的轻功翩然。虎背熊腰的男人许是轻敌了,没料到这么快就被人追上来,顾不上自身安危,咬紧牙关急忙下手时,那手里的刀却被一锭碎金,弹震开来。
那男人失了手,慌张中看了一眼掉落一旁的刀,倒没慌乱多久,一下子拎她起来,训练有素的掐住梧蓂的脖子快步后退。
“别乱动,再靠近我就掐死她!”
毫不夸张,他单单一只手就可以轻易地捏碎她的喉咙。
“小姐!”
“放开她,留你全尸。”
炽磐与小桃同时出声,小桃焦急又不敢靠近,只得急哭了。
炽磐泠泠然站在庙门前,月白的衣袍翻飞在冷风中,此时显得格外杀气腾腾,他的手握紧,孤身立着像一棵笔直青翠的竹,一改昔日温和的目光,双眼冷得仿佛结冰冻凌,逼人的汹汹气势压迫着周围的空气,冻结血脉,凝固心跳。
“我可不是被吓大的!”那男人手下故意加深一份力道,脖颈已被掐得发紫,梧蓂痛的无力看向炽磐。
“呜呜呜……小姐……”小桃痛哭的跪倒在地上。
炽磐重声咬字:“找死!”毫无预兆地向那个男人冲过去。
虎背熊腰的男人始料未及,受到刺激,手下的力道未重反轻,连连退步,踉踉跄跄,差点一下子栽倒在地上。她趁机狠狠地反咬他的手腕,他受痛,果然条件反射的缩回手,梧蓂顺势凭借身材娇小,从他胳膊底下溜了出去。
电光火石之间,逃脱虎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