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三章 聒碎乡心梦不成
作者:玲珑。花底淤青 时间:2018-05-17 08:53 字数:3234 字

炽磐不紧不慢地赶路,随手用衣袖擦去脸上的灰尘,全身上下皆脏兮兮的,唯独眸如星辰一般闪耀,亮着希翼的曙光。宽大的马车一路上一颠一跛,车轱辘“咕咕”地从地面上压出两条痕迹,马蹄子踏在地上便是蹄形的小土坑,渐行渐远。慢慢地朝着远处隐隐约约的城池驶去。

不一会儿,许是方才那些侍卫看不见的地方,一位面色黝黑、体魄硕健的臣子从马车中露出脑袋道:“太子,您进马车来吧,臣来驾车!”

炽磐遂点点头,与他互换了位置。进了车内自顾自整理衣物,便听宰相叹息着摇头:“南凉治理无方,终有一日是要被灭国的呀!”炽磐默不作声,心下已生出思量。

只听另一位文臣瞧了一眼炽磐,又转目看着宰相道:“宰相大人为何这般说?”

宰相捻须皱眉,转而看向炽磐:“太子,你瞧这一路出来,皆是靠银两打点便可。可知南凉兵力虽雄厚,却只重于数量,而质量不佳,若是经历涣散人心的伎俩,顷刻间便可崩溃呀!”

炽磐一直面无表情地聆听,此刻方才微微点了点头。

一位武将便豪言壮语道:“若是此行我们成功护送太子出城,回到秦国旧地拥护太子继位,转眼之间便可举兵拿下南凉这个糟蛮之地。”说罢,目如铜铃,微微闪出剑锋般炽亮的光芒。

“想要击败南凉并非易事。我在南凉宫中那段时日,凉王将我盯得极紧,几乎是日日只可研读史书来想办法对付他,简直可以说是分身乏术。”炽磐刀裁斧凿般英毅的脸稍稍有了一些神色变化,似乎流露出愤懑之情。

宰相十分动容,领马车内众人齐齐向炽磐叩礼:“太子如此辛苦,我们定永生追随太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炽磐幽暗的眼眸中腾起一丝蓝色火焰般的光芒,微微握紧拳头,沉了沉声音:“若是他人我成为一国之君,定要灭南凉!”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片叫好。唯独他心中清清楚楚的知晓,灭南凉不仅是为了报仇雪恨,更是为了救出梧蓂。

原是思量的正好,却不知怎地,突然发现马车后面竟跟着一支骑兵过来,皆是披甲前来,哒哒马蹄一路扬起灰尘,与烈日一般刺眼。

驾马车的武将率先告知炽磐,眉头已经紧蹙,向来沉稳如虎的大将今日露出这般神情,炽磐便心底沉下去三分:“太子,马车之后似乎跟了一支骑兵过来,怕是情况不妙啊……”

炽磐的心仿佛是沉到了水底,闷着嗓子问:“有多少人马?”

武将又往后瞧了一眼,边赶马车边道:“至少有二十骑兵!”声音杂着无比焦急的情绪,像是吞了一口碳,烫着了舌头一般,说话急着焦心。

“二十……”炽磐默默念出一声。此众人之间虽有他以及两位武将在场,可并无兵器使用,更何况敌方有二十人之多。他们三人怎能将二十人的骑兵精将击退?

炽磐的手倏地攥紧,指尖都泛了白。其余众人皆如大难临头一般,原是紧张一阵子,忽地哑口无言的坐回马车里。

“太子,我们这下子,可怎么办?”宰相问出来,连带着其余众人的目光灼灼齐齐看着他。

若是马车被骑兵拦截,将众人一搜查盘问,怕是再精妙的慌亦圆不了。不仅壶里春要被查出来,恐怕众人性命不保,复国之事,如烟消云散,再无指望。

此刻,炽磐半晌沉默,梧蓂那一句口口声声“我等你回来”依旧缠绕在耳畔。如何可以就此赴死?绝不可以!或许还有办法。

那一列骑兵越追越紧,马车跑不过骑兵的速度,只见着距离慢慢拉近。

车内恍惚着一些无可奈何的声音:“怎么办啊……”

炽磐猛地转过脸,对驾马车的武将放言:“快将马车驶进前面的树林里,然后让我再被骑兵追赶到之前跳下马车!随后你们赶紧驾车离开!”

牵着缰绳的手又是猛的一抖,那马驹子忽地转向丛林之中,而背后的骑兵亦转了直线跟了过来,看来果真是追捕炽磐一行人的了。

宰相旋然恸哭流涕,忽地叩拜下来,道:“太子怎可兀自以身犯险?那些南凉人抓住你,或许再无生机呀!”马车内的气氛一下子凝固,外头是烈日炎炎,马车内却如同冰天雪地一般。

距离眼见着逐渐缩短,周围已然是一棵棵粗壮的树木,此刻的危急情景叫人无瑕顾忌其他。

炽磐眉目如清冷剑锋,遥遥扫视一眼马车之后,听闻马蹄声愈来愈声声响彻,忽地撩起马车帘幕,一个闪身便同坐上车夫的位置。宰相伸手欲抓,枯槁的手指却只被他的衣摆轻轻拂过,他凝望着对面那处,背后发起冷汗,太阳毒辣辣的似火球一般悬在头顶之上,有汗珠从额头一侧滑落,眯进眼角当中,既涩又辣。

在座臣子皆无比惊骇,见炽磐胡乱抹一把汗珠,擦净眼角,道:“若是他们只捉了我回去,或许还有机会!你们快走!”

话音未落,炽磐忽地旋身踢了一脚马身,便腾空而起,一下子扑向距离马车最近的粗木,恰好点足踩枝,使了好一把巧力方才站稳在粗壮的树枝上。那被踢了一脚的马长长仰头嘶鸣一声,越发飞奔,带着马车越行越远。众人哭嚎一声,便随马车带至远方。

炽磐寒意陡生,眼见着骑兵迅速赶了过来,浑身的毛发皆逆扬起来,仿佛是被人扼住了咽喉似地倒吸一口凉气,忽地从树枝上跳落至地面上。他负手而立,迎面对着汹涌而来的骑兵。

“吁——”,骑兵至他面前方才毫不客气的停下,马蹄踏出的灰常腾腾弥漫在空气当中,几点污泥溅在炽磐的裤脚边,他微微有些恼怒,往后退了几步。

为首一人拿出身后一卷细制白宣丝画像,瞧了瞧炽磐,再瞧瞧画像,终于面露凶色,讽讥着笑道:“太子,你可让我们好一阵子追赶呐!”

炽磐不言语,目光如箭一般穿如那为首之人的眸眼,竟叫他不由看得一怔,一瞬间竟当做是虎狼夜间幽幽发亮的眼睛,身子不由在马背上一颤,那马儿跟着一顿蹄,若是那为首之人缰绳扯得紧,或许会摔下马背来。

那人一阵子窘迫,勉强定住心神,肃穆道:“既然已经找到太子了,太子便乖乖同我们回去!免得我们还要动武!”说罢,他身上两人从马背上跳下来,手中握着粗麻绳子,慢慢靠近炽磐。

炽磐道:“我自然跟你们回去,不必捆绑。”可那两个骑兵只当做没听见一般,兀自扯了麻绳走过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

炽磐在一人扑过来之际,转身便踢了另一个人的腹部,那人跌跌撞撞还未站稳脚跟,炽磐又一手硬拉过另一人的衣襟朝他砸过去,两人面对面撞了个满怀,铁甲坚硬,一时间头晕目眩,炽磐便趁机抽过他们手中的绳子将两人反绑了起来,几番捆绑过后,直打了个教人解不开的绳结。两骑兵“噗通”一下子坐在地上,似乎尚未反应过来是何情况,便已经战败。

众人皆是瞠目结舌,转眼之间未待他们反应过来,便被撂倒,仿佛他们平日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训练一丝一毫的作用亦没迸发。

日头照得人身上皆是淋漓的汗水,为首的骑兵长嘴唇血色几乎退尽,苍白的微微哆嗦了两下,最终仗着人多势众,扬言道:“不用绑了,太子随我们走吧!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您再逃也逃不出大王的手掌心!”说罢,他瞧了瞧炽磐的神色,见他并无异样,绷紧的心神才稍稍放松。

炽磐不再出声,自顾自的骑上愣坐在地上的两个骑兵当中的一匹马,亦无人敢拦他,便见他扯了扯缰绳,道:“走吧!”

为首的骑兵长临走时,蔑了一眼依旧未能挣脱绳索的二人,啐了口唾沫骂道:“没用的东西!咱们走!”留下那两人在这荒郊野岭哀嚎着求饶,未理睬他们便往城中去。

不知是激动亦或是其他,一路上那骑兵长似有言,又是欲言又止,最后终于摸了摸自己粗糙的下巴,奇道:“太子身怀这功夫,为何不为我南凉效力?”

“我是秦国人。”炽磐看也未看他一眼。

那骑兵长似乎有些着急:“秦国人又有何关系?如今你的国名存实亡,你亦是在我南凉当质子,何故不顺从南凉,一辈子定能锦衣玉食。”

炽磐忽然转头看他,叫那骑兵长惊得一愣:“干你何事?”

骑兵长自知话说多了,与他这样的重犯已无何话好说,只将捉他回去的原因告诉他:“今日大王发现你失踪,便直接命人去关卡盘问。进城的人异常得多,而出城的人却少。”

他话未说完,炽磐便听懂了其中涵义。

只是怎会这般快便被发现?

关于卯时出城,只想到趁着人多离开,却不想离开的人的确是稀少,果真是失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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