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殷勤祝寿指蟠桃
作者:玲珑。花底淤青 时间:2018-05-17 08:53 字数:3347 字

厨房内一阵子噼噼啪啪之声不绝如缕,不过行动安排的井井有条,不慌不忙的来回穿梭其中。只是不知不觉竟已是深夜,原本傍晚才有所举动,此刻时辰颇晚,一行人竟也不觉得乏困。

梧蓂第一次去擀面,跟着小桃又是良久辛苦学习,方才折腾了半天,擀出一根长长细细且不断的面来,再裹上薄薄一层糯米粉,更加坚韧不易断裂。不知怎地,梧蓂竟又突发奇想,取来花蜜一滴滴小心翼翼轻倒在面条上,花蜜便顺着圆滚滚的面条滑下去,将其染上花蜜的金黄色,不由裹着一层花香的甜味儿,想来比素白无味的面条要好吃许多。

此刻梧蓂做完了面条,转头便瞧见炽磐那儿已备下了笋尖、菌菇、虾仁、玉米、贝肉等鲜香食材,刀上功夫许是较为适合炽磐,瞧他方才见小桃用了剔鱼骨刀一番,此刻自顾自的挑起一把扁平快刀,模样颇为小巧,比一旁笨头笨脑的大刀看上去秀气几分。

梧蓂见炽磐依照脑海中对平日里吃食的印象,此刻将笋尖的外皮再褪去薄薄的一层,菌菇切成方块儿小丁,虾仁洗净完整,再从玉米棒子上剥皮抽丝,将玉米粒一粒粒的掰下,最后贝肉从壳中直接剔出,齐齐摆放在盘中,即便是无鳜鱼,亦是一道颇为口可的三鲜佳肴。

梧蓂笑得甚欢,奇道:“夫君原来用菜刀亦是这般的厉害,梧蓂当真是小瞧你了。”

炽磐淡淡瞥她一眼,大多目光照旧停留在配菜之上,此刻取来些青菜萝卜放在一旁:“你尚未瞧见的可多着呢,如今只是切些个小玩意罢了,也能叫你惊讶一番,今后恐怕有更为叫你惊讶的了!”

其实梧蓂从不知炽磐学做菜亦能如此之快,想来一位高高在上的太子,竟与其妻陪着丫鬟在厨房中忙碌到三更半夜,想来实在好笑,赶紧悄悄背过身,好一番偷笑不止。

倒是小桃此刻悠闲起来,该做的皆由炽磐与梧蓂二人做了,她仅将黄酒泼在鳜鱼身上,便送进笼屉中去蒸熟,清蒸保鲜后,瞧那三鲜已切好,便取来梧蓂早擀好的长寿面,再与几朵菜心熬汤,加了几味宫中特有的香料,一时间亦是香气扑鼻,浓浓郁郁,妙不可言。

“好了好了!”小桃记算着时辰,再瞧瞧柴火烧得可还旺盛,稍稍过一会儿便取出鳜鱼来,再将早早煮好保温的三鲜汤取来,压住其中食材,只将汤忽地倒在鳜鱼背上。清蒸鳜鱼贵在鲜美,可香气不足,此刻二者互盈其长,白茫茫的热气如云腾腾滚上头顶,留云雾缭绕的鳜鱼汤瞧不真切。

梧蓂见小桃手中小灶锅中还剩下些个熟透的虾仁、菌菇丁等,问道:“这些面要如何处置?”瞧着其中的长寿面尚未处理,心中便急躁起来。

小桃道:“待会儿就处置,小姐莫要着急呀!若是没了它们衬着,又怎么会好看?”一边说着,一边取一半三鲜食材抖落撒进汤中,再将其余一半小心翼翼地塞进鳜鱼肚皮当中。而剩余的面,暂时搁置一旁。

梧蓂瞧着鱼是分外完美,骤然忘了长寿面的事情,只拍手叫好:“大功告成!”

小桃道:“小姐其言过早,还没做完呢!”梧蓂闻声一愣,见小桃一手取过一旁圆滚滚的白萝卜,拣一把利落小刀速速削去其皮,倏忽在手掌间几番来去,刀光飞快的扑在众人眼面前,只见萝卜自如的切成薄薄的几近透明的薄片,一点点碎屑便从手指间不停地掉落下来,忽然可见栩栩如生的孔雀尾翔展露出来,其上至下浑然天成。定睛一看,仿佛连羽毛中的纹路也颇能看得清楚,根根流畅自然,已不知不觉便露出孔雀眉眼来。

小桃忽然停下刀,左右瞧了一瞧,便顺手从米袋子中掏一小把黑芝麻出来,特意挑出个大、饱满的两粒作孔雀的眼睛,黑白分明,雕刻结束后往鳜鱼盘一侧轻巧摆进去,像孔雀抱鱼之姿态,不仅寓意年年有余,更有富贵吉祥之意,分外悦目。

此刻再看整体,已如游鱼戏水、孔雀开屏,半点都舍不得入口。

梧蓂道:“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小桃快步跳出去,远远听见掌更人将时辰报出来:“丑时三刻。”

回禀过后,恰好已是广武公的生辰,便立马遣人将菜肴装入宽敞的竹木盒之中,当即命人送去广武公的王府。

送去约莫有一个时辰多一些,为避免菜肴蕴凉,小桃便再加之熬了两份三鲜汤,再与方才搁置的长寿面分开盛好,叮嘱送菜的小厮道:“去了老爷府上,先探探鳜鱼可还热乎。若是微微泛凉,你便拆一份三鲜汤灌上去,其余一份三鲜汤直接与长寿面放在一起,搅拌混合恰好再端去给老爷、夫人食用。记得,切莫将菜肴在路途中受损。”

那小厮应下来,便连夜赶出宫去了。

一大清早,云卷云舒,太阳沉在远山头的半山腰下,周围独有颇显静谧的鸟雀虫鸣。

此时尚无人来早贺,唯有女儿家差人送来寿礼,广武公心中颇如一股暖流涓涓而过,清早风凉,此刻他却觉得心田分外暖热。那汤面与菜肴尚未见着,便已是高兴得不得了。

送菜的小厮将菜肴按照小桃的吩咐处理得当,再端去予广武公品尝,其温恰好,尤其是那碗颇为满实的长寿面,浸在三鲜汤之中分外鲜香,加之面条含着花蜜,格外香甜可口,竟叫他吃一口便再难忘怀。

此等无价的宝贵寿礼怎可一人独享?广武公唤来梧蓂的娘亲一同品用,孰知她的娘亲只瞧着一眼,便旋然欲泣,隐忍着尝一口,却立马止不住地哭出来,老泪纵横道:“我家女儿孝顺呐,竟知晓疼惜爹爹与娘亲了!”说罢,手帕便离不开双眼,时刻擦拭着摇摇欲坠的泪珠儿。

那小厮颇为机灵,劝慰梧蓂的娘亲道:“老夫人莫要哭了,此膳食是太子与太子妃等人携手共制,为的便是搏老爷与夫人一笑。您再哭,可不是伤了太子妃的心意?奴才瞧着这面做工精细,老爷,长寿面可好吃?”

老夫人听罢亦渐渐止哭,广武公甚是欢心:“自然是好吃,只要是梧蓂做得,皆是极好吃。”说罢,又想起何事来,道:“来人呐,打赏!”那小厮得了银子,颇为高兴,再将最后压底的鳜鱼取来,顷刻间满屋食香,非寻常时候可以比拟。

白萝卜的孔雀开屏尚且完整无缺,依旧遥抱着硕大肥美的鳜鱼,筷子在鱼背上挑破,广武公率先夹一块鱼肉放入夫人碗中,方才第二筷子才进了自己口中,此刻愈发欣然,仿若难以置信一般,道:“吾家女儿实在是有心意了,难得劳烦太子竟也为老夫贺寿,实在是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啊!”

屋外听闻广武公屋中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其余几个屋子里的小妾皆起来观望,隔着门眼巴巴的受馋,实在是艳羡不已,不过自家老爷有此等福气,心中亦是欢喜的。

唯独这大喜之日,有一人闷闷不乐。

那人倚着窗台上,望着外面灯火通明,眼中却是愤恨神情,嘴中不觉呢喃出声:“不就是一道菜么,怎至于如此痛哭流涕?多作怪。”

一旁床榻上的小女娃迷迷糊糊地睡醒,眉宇间同梧蓂有几分神似,只是缺三分纯真,多七分粗糙,不若梧蓂锦衣玉食、娇生惯养长大。小女娃揉揉眼睛:“娘亲,您在说什么?”

那窗台边的女子方才回过神来,眉画的格外修长细腻,便愈发显得奸滑狡诈,一身素白中衣裹着枯槁的身形,眼中嫉恨神色未褪,甚至掠过几分狠戾之色,道:“雁儿还不乖乖睡觉,管那么多闲事做甚?说得再多也拼不过那正妻一分一毫,她的女儿如今入宫享福去了,只给他们送回一条破鱼来,竟高兴成这样子,真是少见!何时你我也得了这般好处,照样可以日日荣华富贵,享上等人的福气……”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刻不停。

唤作“雁儿”的小女儿轻轻喊一声:“娘。”

那女子方才忽地反应过来什么,眼神退去纵横交错的恨意,浮现哀哀伤愁,旋而徐徐走至床榻边,轻柔抚摸雁儿的脑袋,乌黑光滑的发髻在手中抚顺:“雁儿呐,娘亲这辈子能指望你替娘亲争口气吗?”

雁儿幼稚未褪的容色便分外肃穆起来,认真地点点头,抓着她娘亲的袖口:“雁儿定当为娘亲好好做事,日后必定让娘亲也过上日日有肉吃、有新衣裳穿的日子!娘亲莫要再与其他人生气了,等雁儿长大了,娘亲一定会有好日子过!”虽是稚气未脱,倒还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叫人看着便着实心疼。

这女子是广武公的妾,梧蓂素来唤她为三娘,除了梧蓂的母亲诞下她与虎台哥哥后,便唯有三娘诞下一子,女娃娃名唤“从雁”。当初降临之时,正值大雁南迁之时,广武公见雁群悠丽,便为她取此名字。

可是,三娘私下里一直耿耿于怀,时而被梧蓂听见她经常念叨着:“为何偏偏叫做那冷清清的从雁,为何不予她名姓之中一个‘鸿’字?果真极偏心。”

自打梧蓂知晓三娘待她不亲近,便从不自讨没趣,与她的女儿从雁,连面儿也未照过几回。如今日日留居深宫,恐怕有一人见着从雁,也认不得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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