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羡他无事双蝴蝶
作者:玲珑。花底淤青 时间:2018-05-17 08:54 字数:3234 字

梧蓂微微窘迫,只悄悄在炽磐身边道:“陛下怎不告诉蓂儿,今日降凰殿要多来一个人?”

炽磐笑了笑,道:“不是朕不想告诉你,而是朕刚去福珑宫处理事务,孰知居然是这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弟弟樊谦来上报。他见朕忙着往你这儿跑,非要跟过来,说他听闻朕的南凉皇后可是一个大美人呢!”说罢,他拉过梧蓂的手,握在掌心之中。

掌心的温度热得烫人,梧蓂红了脸,窘迫地立在两人面前不知如何是好。

炽磐瞧着梧蓂,又望向樊谦,复道:“樊谦虽放浪不羁,但为人甚好,且风趣得很,朕来时见你在小憩,本不想打扰你,只是朕这皇弟偏喜欢作弄人,便将你唬了一跳。”

梧蓂听罢,下意识望了樊谦一眼,却见他噙着笑意回报,毫无愧意。

他朝炽磐行一礼,笑着道:“皇兄这般贬低臣弟,可不大好!愈发显得臣弟顽劣不羁,叫我怎能在皇嫂这儿抬起头来?”

炽磐笑了两声,遣宫人为梧蓂与樊谦斟上茶水,又唤他们同来落座。

梧蓂捧来饮着清神,香气高爽,滋味醇甜,甚是好茶一樽。樊谦嘬一口,眼眸弯了一弯,细长的手指将小樽捏在指间把玩,道:“这茶该是君山银针吧,甘醇甜爽,倒是异常的香。”

炽磐道:“你既然来了,朕哪能不用好茶招待你?就你喝茶最为嘴刁,往常哪一回不来找朕诉苦,说你府上的茶总是不好,朕用寻常的茶可糊弄不过你。”

樊谦哈哈一笑,道:“皇兄了解臣弟就好,日后要是还有好茶,定要与我分一分呐!”

梧蓂奇道:“樊谦似乎对茶艺颇有造诣,如今饮茶人甚多,但懂得爱茶的人倒是不多,你这点甚好,陛下赠茶予你,也是宝剑配英雄。”

“皇嫂过奖了!”樊谦瞧着君山银针在水中三沉三浮之后,方才又深深作饮,再舒出一口气,仿佛饮下一整座山水田园。

“莫要瞧着他这般形骸放荡,樊谦可是大有本事之人,朕的皇弟怎会是庸庸之辈?”炽磐笑道。

梧蓂闻声只觉得奇得很,面前这颇为自然可亲之人居然是藏龙卧虎之辈,瞧起来却像个不如尘世的居士,饮茶谈笑间都是自若。

炽磐定定神,又朝樊谦道:“樊谦今日前来不止是想瞧瞧你皇嫂吧,你特意避开朝中之人,可是因为邻国之事?你如何看待。”

二人当着梧蓂的面谈及政事,毫不避讳。可按理来说,后宫之人不得干政,梧蓂局促着考虑要不要离开此处,脚下碎碎踱了几步,炽磐瞧见,道:“蓂儿不用避讳,你乃朕秦国之母,私底下就不要在意些个旁枝末节了。”

梧蓂点点头,又抚平裙摆,坐在原处听二人聊政事。

樊谦顿了顿,道:“周围几个小国已清扫干净,当初小觑秦国之人皆草木皆兵,如今要紧之事便是将兵力再加紧一些,提防有人突然袭击。”

炽磐微微垂首,整理着腰间荷包上散乱的流苏,一边道:“你说的这些话,朕都明白。”

樊谦又道:“臣弟的意思是,皇兄须留意朝中众臣,关于皇兄继位之事,偶有几人不满,可能背地之中放射暗箭,将推崇傀儡之人举事。”

炽磐眸光猛然一沉:“你是说有人不愿朕做这个王位?”

樊谦笑道:“不过是几个无权无势的小卒罢了,以为先王要将皇位传于小弟娄机,没想到却到了您手中,他们不受重用,自然心生怨愤,实乃人之常情。皇兄若是与他们计较,未免使朝臣皆胆战心惊,私下里处理完毕就好。”

所谓“处理完毕”,是指将他们当草碎木屑一般清除。

樊谦说起来是那么云淡风轻,仿佛杀一人如宰鸡犬般容易,那捏着晶亮透明茶盏的如玉之手不知沾满多少献血,梧蓂只杀过一人,司徒华,就足以让自己触目惊心。

炽磐沉思一阵,旋而点头答应:“你说的有理,不过既然娄机未有回应,想必他也是有心思争权夺位,朕的位置还轮不到旁人指责是非。”他声音虽不大,却是厉色无比,想来心中是极气愤的。

樊谦一笑置之,道:“皇兄不必着急,若您将那企图篡位夺权之人皆宰了,这宫中就不好玩了。”

梧蓂心中就他说的“好玩”二字几番思量,不懂他意义何在。

他复道:“清了这祸端,立马还有有其他祸端冒出来,忧愁不可绝。不若留着他们,等哪日要发芽了,再斩草除根也不迟。”

炽磐叹一口气:“娄机怎会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朕以为他同你一般淡薄名利,不在意这江山社稷,他却叫朕失望。”

樊谦笑意更盛,拿捏茶盏的手指松了松,呵笑道:“臣弟可不是淡泊名利之人,皇兄高抬了。臣弟只是不欲搭理这天下之事,日日安我的褔、乐我的道便好。说起来,皇兄才是辛苦,臣弟唯有倚仗皇兄的天下,才能过活呀!”

炽磐含着轻笑:“如你这样最好,有话直说,不藏着掖着,总让朕十分舒心。你素来喜那些隐居之士的诗词,倘若连你也要成隐士,那朕真是再无人相依相偎。”

听起来有几分萧索凄凉,明明是天下之主,却是这副有苦难言的神情。

樊谦抬眼瞧瞧梧蓂,爽朗一笑:“皇兄哪里少不得臣弟了?您分明藏着美人在怀中!而且,皇兄的往事臣弟皆听说了,皇嫂是个好妻子,更是位好国母,您可不能亏待。”他饮一口茶,茶水见底,宫人复欲添满,樊谦摆了摆手,道:“不必添茶,饮茶只第一杯滋味最好。”

炽磐微微笑着,道:“樊谦如此懂得取舍,天下之人若都是你,这万里河山也不须得人来立规矩,更不需兴兵动众。”

樊谦毫不谦虚,直到:“臣弟也这般以为。”引得梧蓂一阵子碎笑。

炽磐忽地发问:“樊谦可有何瞧得上的女子?”

樊谦一愣,旋而笑道:“皇兄与臣弟打趣,最爱用这一招了!”梧蓂不解,又听他解释,“每回来,皆是问臣弟娶亲之事。皇兄怎不知我性子不羁,哪有女儿家愿意跟我一起遭罪。”

炽磐却替他盘算着,道:“你年纪也不小,总不能老态龙钟之时才做打算。平日里你替朕窥朝廷动态,如今让朕好好替你谋划谋划。”他说完,回首瞧一眼梧蓂,梧蓂也是点头,两人合起伙来对付樊谦。

樊谦拱手推辞:“皇兄也该添些后宫妃嫔了,后宫之中唯独皇嫂一人未免太过孤单,多些姐妹作乐也是好的。臣弟的婚事不劳皇兄操心,我还是喜欢那山野之间的滋味,不拘束,才是真舒服。”

炽磐道:“好,不过朕命你三年之内,必要找个贤德女子来成婚,莫不然,朕岂不是不能让你的孩儿同朕的孩儿一起读书、嬉戏了?”

说起后宫之事,梧蓂的脸色又红了一些,樊谦瞧见,只是笑意更甚,心中虽是欲说些什么,但亦不便拿梧蓂来和炽磐打趣。

樊谦道:“臣弟还有些茶草要收,瞧着这天色阴暗下来,许是要末了日头,臣要赶回去收茶了。”

言罢,炽磐也不再留他,任他匆匆忙忙地离开,留着一个晌午过半的日头。

梧蓂贴着降凰殿的窗棂,小桃默默收拾茶盏。她朝炽磐道:“樊谦倒是不错的人才。”

炽磐一笑:“樊谦确实算得上真心实意之人,他打小便不喜欢撒谎,成日摆弄花花草草,是个出仕之徒。”

梧蓂道:“若是陛下能见樊谦带入朝堂,许他高官重权,秦国定是一派海晏河清了。”

炽磐落座,在糕点盘中择上一块儿芝麻红豆糯糕,细碎的豆沙灌入糯糕之中,单单看着就香糯可口。他淡淡道:“若是让樊谦任职,恐怕这天下就不是朕的了?”

梧蓂一愣,不懂炽磐为何这样说,心中颇为惊愕,难不成樊谦也是另有心计之人?

“樊谦的性子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做事总想做到最好,万事拿捏得当,他若是想要这个皇位,朕允他也无妨。只是他虽然天资过人,但是性情懒惰,治国之事做不长久。”炽磐慢慢地道。

梧蓂接道:“所以,依他的性子,他不会入朝做官,也不想做那些争名夺利的劳碌之事?”

“正是。”炽磐道,“若不是他心思从不花在治国之上,父王也不会将这秦国皇位传予朕。樊谦,是个打盹的老虎。”

梧蓂想了想,嘴角含着浅笑,道:“蓂儿瞧他性子是极善良的,樊谦又与陛下交好,陛下合该不担心他才是。”

炽磐未答她的话,只道起另一个人来:“眼下,朕的皇弟娄机才算得上一个祸患。”

梧蓂不懂朝政,炽磐的家事她也不便多参与。过了一会儿,炽磐忽地下令,派骁骑将军乞伏娄机镇守苑川,无召不得回宫。

此举如打草惊蛇般,将众臣皆唬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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