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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线之隔
作者:展大大 时间:2022-05-30 16:22 字数:9162 字

寝室里灰暗不明,真轮躺在上舖,以手当枕静静的躺着,直视着天花板。深夜里没有一点光,只剩窗子处微微的发亮。真轮脑里浮现许许多多的事,一幕幕飞快的在脑袋里放映着,很模糊的影像慢慢变的清晰起来,是一个男人衰老的躺在一张黄色木板床上,也是静静的躺着,双脚并没有穿鞋,赤着露在木板外,一条灰蓝色的牛仔裤,有点斑驳有灰灰的渍在上头,一件淡黄色的格子衬衫,皱皱的,在领口上有一团团的血渍,血渍慢慢的晕开,逐渐染红。一张像充了气的脸搭在上头,脸像橘子一样黄,挂在上头是两颗睁的如铜铃大的眼珠,布满血丝,黑的不寻常的头发散乱着覆盖上头。一团团的烟雾飘着,逐渐弥漫整个画面….。

在极模糊的意识里彷佛有个女人走进来,“孩子,别放弃,即使世界弃你而去,你也不能背弃自己。千万别背弃自己,一但背弃就无法挽回了,要谨记你的理想,凡事都存理想的心去做。”

在一间明亮的办公室里,影印机的声音呜呜作响,键盘敲打的声音不断传来,真轮坐在一张长长的牛皮沙发,看着许多人来来去去。

“陈小姐,上次那件事怎样?待会联络一下嘛。”一名穿着蓝色圆领衫,一副典型上班族的男人喊道。

另一名圆脸的女子回答:“好的,我马上联络。”

那男人又喊:“等一下,你怎麽做事的啊!这份签呈要传去的!”

圆脸女子又答:“好的,马上传,抱歉。”

那男人说:“那是来会客的吗?”

圆脸女子答:“抱歉,我不晓得,从刚刚他就在那里了。”

“最近有刊徵人广告吗?营业部有缺新人吗?”男子又说。

喀喀….“嗨,小兄弟,你来找人的吗?知道哪一个单位,名字吗?”男子走近问道。

真轮抬头,回答:“嗯,约好会面的。”

那名男子长长的脸上堆出一点点笑容,也坐在牛皮沙发说:“我们最近比较没缺人呢,你是大学生吧?很积极噢,快放假就想找打工了。想当初我在你这种年纪时,很穷的,整天忙着赚钱啊,从没参加过一个社团,也没跟朋友出去联谊过呢,一天兼两份工作在做,白天帮忙做企划,晚上还得去加油站当工读生,每天累的跟条狗一样。结果赚的钱一半给了家里,自己还是得勒紧裤带…。”

真轮陪笑着,一种不自然的笑。

男子又说:“一直到毕业为止家里面只给了我一大笔的负债…。”

真轮问道:“负债?”

男子摇摇头好像陷入当年的情境中说:“就学贷款啦,不只是我的,还有我弟妹的。我才刚出社会就背了几十万了,不过呢,幸好这是个讲实力的社会,单靠学校这一点,我就能进好几家大公司呢。之前待过的都是大企业,嘿,最后被挖来这里,其他同事私底下都说我是空降部队,呵,我可是流血流汗上来的,什麽空降!这个社会,实力不够的人只好乖乖待着同一间公司,当然,可以受到认同,不过那只能算同情…。”

真轮心想那你是说你的能力很强,到处跑是应该的。

那男子停了下来问道:“嘿,那你叫什麽名字啊?找工读的事,也许我可以帮你噢。”

真轮回答:“真轮,我叫真轮。”

那男子又说:“我是产品课课长,大家都叫我高田。嗯,那你快毕业了吧,这公司是不错啦,你会电脑吧?”

真轮点点头,慢慢的说:“那你换了这麽多工作,你没找到一个你理想中的工作吗?”

高田皱着眉挤了点笑容说:“呵,这个社会没什麽所谓理想的东西,理想大概只有小学作文里会写到而已,小兄弟,你还很嫩呢。这里十个有九个做的事都不是他们的理想,连他们在学校所学的,也沾不到边呢,另外那最后一个,虽然做他理想的事,却每天怨自己而想着换工作呢。别抱着理想啊,会很受伤的。”

真轮看着这间偌大的办公室里,不禁想着这里的上班族是过着什麽样的日子,心想如果没了理想或称为理念的东西,将它抽离,那整个人不就只剩一副只有劳动的躯壳了吗?

高田起身说:“我还得去忙呢,你先坐着,那边有冲泡咖啡,要不要喝点?”

真轮答:“谢谢,不用了。”,高田正准备要走时,真轮缓缓地问:“那高田哥,你追寻过吗?”高田回头看着真轮。

真轮又复颂一次:“你…追寻过吗?…所谓理想的东西?”高田皱着眉嘴角微微扬起没有说话便走开了。

真轮仔细的看着这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没注意到身边有个人慢慢的坐在他身旁。

“真轮,你可以打电话找我,怎麽在这里慢慢的等呢,真是的。”真轮才发现是翔子正微笑的跟他说话。

真轮回答:“老妈,我想你大概在忙,所以…。”

翔子搭着真轮的肩说:“就算忙也会抽空的。到我办公室来嘛,坐在这,好像小媳妇呢。”翔子起身领着真轮到后面一间相当制式的办公室,有个大桌子与门相对,一张乳白色双人沙发陈在门边,另一面墙有座仿维多利亚风格的柜子,分三层,最上头摆了一些裱框照片,中间放了些装饰品,有仿唐三彩的人俑,跃马,交趾陶的观音等等,最下层似乎是产品简介之类的。

真轮随意看了看柜子上头的照片,有一张是希门亚古,史都比与希雅中学时代的半身合照,背景是一间饭店门口,希门亚古戴着棒球帽,穿了件印有IloveNY的上衣;史都比蓄长发满满的笑容靠在希雅旁边,希雅则戴了一顶白色的圆顶帽。真轮笑一笑将照片放回柜子,翔子走近来说:“那次希门亚古他们毕业一起去了美国玩,可惜你没去。”真轮回过头对翔子傻笑,到白色沙发上坐下。

翔子也坐在白色沙发上笑着说:“那次总觉得你好像故意没去的啊,呵..。”

真轮笑一笑轻声答了句:“没。”

翔子和真轮坐在白色双人沙发上,翔子找了别的话题说:“好一段时间没见你们了呢,听希雅说你打橄榄球啊,那不是很危险嘛,别弄坏身体,对了,负雅史说要帮你挑部车子,你有没有想要什麽样的车啊?记得跟我讲噢,还有,希门亚古今年毕业,他说他要去考公务员考试,还要考研究所,好多呢,啊你也快毕业了嘛,要考什麽记得跟我讲啊,看是要补习,还是要去外国念都行。嗯…你的衣服是不是忘了洗啊,怎麽老是这几件啊,男孩子在外面一个人生活就是这样,你有女朋友了吗?记得跟我说呢,有个人在旁边照顾你会比较好呢。”

真轮低头看看身上那件纯白衬衫,腼腆地笑一笑缓缓地说:“我不需要车子的,我嫌麻烦,我很懒的,而且,我也没驾照,真的。”

翔子笑说:“驾照简单啦,先挑车子又没关系。”

真轮认真的说:“我很…不喜欢车子的,又麻烦又笨重,我想不用麻烦了。我倒是比较需要一台脚踏车呢。”

“脚踏车?真轮啊,脚踏车是运动器材吧,不是交通工具。这样吧,你哪天觉得很不方便的时候,你就会想要一部车了。还有,这次放假你有没有想去哪个国家?老待在学校,会不会不像学生啊。”

真轮尴尬的笑着,“老妈,我也常出去,有参加很多社团的,不要紧的。”

嘟…嘟…,翔子接起行动电话,“午安,希雅啊,嗯,很好,你等等…。”

“希雅找你呢。”翔子递过电话。

真轮心中庆幸来了个藉口,不然得搪塞翔子好一会呢。

“喂,我是。”真轮说。

“真轮,你在妈妈的公司,有空吗,来找我好吗?前几天,史都比生病了,还好没事。”

真轮表情沉了下来,却又得在翔子面前装作没事。

“…我待会去找你,到时候见面。”真轮苦笑,看了翔子一眼,翔子正微笑地看着他。

“嗯…我也有很多话要说,最近心情很乱。我知道你现在不方便说,我们出来再聊,就这样。”

真轮递回电话,对翔子说:“希雅找我,有点事呢,老妈,我先走了。”

翔子:“嗯,我打电话给你噢,可别太忙了,自己得照顾自己,虽然我知道你一向如此…,有空也可以打给我。需不需要我载你去啊?”

真轮摇摇头笑着说:“我知道路的,老妈,你忙吧,一个人比较自在呢,要不然得听你唠叨呢,呵。”

“呵…没办法,很多人嫌我唠叨呢。嗯,你知道怎麽走吧?迷路记得打电话给我,还是问问希雅,或者是…。”

真轮起身开了门说:“嗯,我知道了,老妈。我走了。”

翔子看着真轮的背影直到关上门。

两旁种着大王椰子树的水泥铺面上,洋红色的夕照在每一个过路的人脸上晕开。

“真轮!我在这里!”希雅喊着,真轮看到了希雅,她穿了件白色榇衫底下褡着浅蓝色牛仔裤。

真轮快步到希雅面前,说:“史都比现在怎麽样了?”

“边走边谈。”希雅边走边说。

真轮并着肩走在希雅身旁,看着夕阳照在希雅的脸上,像一种精妙的笔触勾勒着希雅那细致的轮廓。

希雅看着对面的红绿灯说:“他现在没事了,我当时可被吓死了。他还躺在医院观察,要一段时间才能确定没并发症。”

真轮回过神,问:“嗯,那现在他还好吗?很严重吗?”

“家里面的压力,大致上,是他家里给他的期望太大了,只能这麽说了,详细情形我也不太清楚。”希雅领着真轮过街。

真轮思索着。

“你吃了饭没?先吃点东西好了。”希雅对真轮微微笑。

真轮点点头。

希雅笑着问:“我想他一定没事的。那天,你觉得我室友怎样?她很可爱的噢!”

真轮笑一笑,看着希雅说:“蛮特别的女孩。”

希雅走上骑楼,闪过一台机车,说:“那很好啊,她人不错。”

真轮跟在后面,没说什麽。

“就这一间好了。”希雅走到一间咖啡厅前停了下来。

真轮点点头。

“欢迎光临!”门一开,声音就传了出来。

希雅和真轮走到柜台,“曼特宁,热的,还有一份起士蛋糕,谢谢。”希雅对柜台小姐说,“蓝山,也是热的,谢谢。”真轮趋前说。

“你不吃点什麽吗?”希雅问。

“我怕胖呢,待会也许偷吃你的吧。”

两人找了个角落坐下。

真轮看着希雅用食指以顺时钟方向不断拨弄调棒,那根调棒在咖啡杯中顺时钟旋转着,慢慢地倒入奶油球,让它在咖啡里形成一圈圈。希雅的食指缓缓地离开调棒,调棒变的有生命般,自动在咖啡杯中旋转。

希雅缓缓地说:“你看过那出山卓拉和妮可演的电影吗?PRACTICALMAGIC。”

真轮喝了口水杯,轻轻啜了咖啡,细细品尝后,说:“嗯,看过,两个女巫的故事。”

希雅静静地看着,奶油与咖啡逐渐融合在一起,说:“生命中…的对方是早已注定了呢…那出电影。”

希雅端起咖啡啜了一口,说:“再一个礼拜,….。”

真轮看着希雅那没有焦点的双眼,说:“一个礼拜,怎麽…。”

希雅继续说着,那语调像说给她自己听的:“我去美国念书,只剩一个礼拜了。”

真轮思索一下说:“那很好,不是吗,我想,这会是未来的开始,就像…,在未来所构成的湖水里投下一颗石子,会产生一圈圈无止尽的涟漪,将波光映的更美,未知的人生也变的更绚丽。”

希雅没回答,静静地看着咖啡杯。

真轮喝着咖啡,可以感受到空中弥漫着希雅身上散发出的一种寂寥。

直到真轮喝完了咖啡,希雅一直没说什麽,只是用没有焦点的双眼,凝视着咖啡杯,良久,希雅像是对杯子说话,说:“生与死真的只有一线之隔呢。”

真轮思索着,才缓缓地说:“怎麽了?今天反而是你像个哲学家了。”

希雅依然看着杯子说:“嗯,好多感触,心里还没准备好塞下这麽多东西。”

真轮说:“我想时间…,时间…会为每个人完成一切。”

希雅淡淡地说:“嗯,…有太多不确定性了。时间总能让它们一一浮现,包括我。”

“时间若能凝住,或者是快速前进,那就好了。”希雅看着真轮说。

“我总觉得时间是相对的,只有在极大痛苦的时候,那一刻便成为了永远。你不会想要时间凝住的,相反地,当你觉得快乐的时候,时间却会快速前进。”真轮悠悠地说着。

“嗯。”,希雅开始吃着起士蛋糕,说:“我觉得好多了,你总是扮演别人的心理导师呢,待会陪我去街上走一走好吗?”

“嗯,可以。”真轮答。

从咖啡厅的直立喇叭,响起了一阵悠长而深远的乐声,广播里传来DJ的声音:“…Richard再度出了张另人感动的专辑…让我静静地听这首…。”希雅以手抚着咖啡杯,低着头轻轻哼着:“oceansapart…dayafterday…andIslowlygoinsane….Ihearyourvoice…”,这是真轮第一次听到这一首另人动容的音乐,当时他并没听清楚歌词的内容,只静静地听那另人感到舒适的乐声。

街上有种雾蒙蒙的感觉,一排排的路灯无止尽的漫延。

希雅与真轮几乎并着肩走,希雅一反常态的用几近漫步的方式走着。他们并没走在骑楼里,也许是因为骑楼太过拥挤,无法让两个人同时并行。

没有特定的目标,真轮环视着两旁的店舖,也漫不经心地走着,只是有时注意一下过往的车辆。

希雅两眼凝视着远方忽然走慢了下来,说:“雀鸟…。”

真轮稍稍超前了希雅,回过身子望着希雅。

“雀鸟,.要带着梦想飞翔了噢!”希雅眼睛闪着光芒,对真轮微笑,又加快脚步走着。

真轮停下脚步,顿了一下,说了声:“嗯。”

真轮跟在希雅后头走着,静静地看着希雅的身影与两旁橱窗相互映照。

路上的车子变的少了,真轮沉默着。

希雅转过身子,倒着走喊:“你在哪里啊?我都快看不到你了?”

真轮对希雅微微笑,快步跟上。

希雅倒着走用微微的声音说:“雀鸟….。”

轰….一声声连续的雷声,淹没了希雅说的话,下起了雨,劈劈帕帕落在地上溅起水花。

真轮往前跨了一大步,拉着希雅到骑楼下躲雨。

希雅说:“继续走吧,走到不能走为止吧。”

真轮再度并着肩走在希雅旁,在不知不觉中,真轮感到左手掌掌心有一股温暖的热气传来,手掌湿湿的,“是希雅的手吗?”真轮脑袋里转着。希雅轻轻握着真轮左手的食指与中指,就这样两人慢慢的走着,真轮已经忘了雨有多大,走了多远。

希雅停下脚步,抬头看着真轮说:“找个地方休息好不好?”

真轮没说话,往希雅的方向看去,他们正驻足在一栋金碧辉煌的饭店前面,真轮脑里一片空白,呆望着饭店大听透射而出的金黄色光芒。

“欢迎光临,请进!”饭店的服务生对他们两喊着。

那是一间双人房,浴室与卧房以一大片的磨沙玻璃隔着,整间卧房里仅一盏台灯透着昏黄的光,相当恬静。

希雅在浴室里淋浴出来,身上套了件饭店所准备的睡袍,慢慢的走近躺在沙发上睡着的真轮身旁,端详真轮的睡脸,真轮缓缓睁开眼,说:“抱歉,觉得好舒服,就睡着了。”

希雅蹲伏下来,将身子靠在真轮的脚边,仰躺着说:“吵醒你了。”

“不会,这让我想起那年的毕业旅行。”真轮以缓慢的语调说。

“嗯,那年我吵着要一起去,结果从开始到结束都在睡呢。”

“要不要重温一下当年?玩桥牌玩到清晨。”真轮以懒懒的语调说着。

“我只想让这一刻成为永远….就这样静静的就好。”,希雅轻轻的靠在真轮的膝盖上。

真轮知道这一刻将成为永远,而且有一种东西已经悄悄地昇华了。他陷入深沉的睡眠中…。

乳白色宫殿的大厅里,波里特盘坐在大理石铺的地板上,身旁伴着两名女侍,面前摆放着满满的水果。依比纽斯从门的那一边走来,说:“伟大的波里特,我的王,我想有一件事必须与您商量。”

依比纽斯席地而坐,就在波里特对面。

波里特点点头说:“孩子,说吧。”

依比纽斯拿起葡萄吃着,说:“最近城里盛传,命运中的天神,将成为波里特的真主,也就是统治这块肥沃大陆的人,将是一名从天上诞生的天神。我想父王应该也听过这些传闻,而且…。”

波里特皱起眉,呼退女侍,将耳朵靠依比纽斯近点,依比纽斯继续说:“而且,传闻中的真主,我想父王也猜测过吧,曾有一年举行比猎时,那个传说中天神的儿子,在众人面前挥动着翅膀飞翔空中,这是所有的人都知道的事实。”

波里特一手撑地,将头侧向依比纽斯说:“嗯,这我是知道的,不过有个什麽传说,还是英雄的,对我们王国向心力的凝聚有相当大的作用存在。而且那达妮的孩子,生性秉厚,不似杀伐傲慢之人,再怎麽说,当初如果我没收留他母子,他们早已沉到大海,因此他也把我视为恩人,所以这是不用担心的。”

依比纽斯拿了罐葡萄酒喝着,抹了抹嘴说:“这是没错,既然他慢慢的在群众中建立一个英雄传说,那我们就顺水推舟。”

波里特拿了瓶葡萄酒,思索着,喝了一口,说:“怎样顺水推舟?”

依比纽斯大口的喝着酒,说:“传言东方的海岛上有只九头龙,…那只九头龙….。”依比纽斯放下喝光的酒瓶继续说:“那只九头龙常常吞噬渔船,连人带船的吞呢。所以啊,那附近的渔民可都吓死了,每天都得颤颤惊惊,深怕一到海上便回不来了。现在达妮的孩子已经长大了,我想父王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你是说…让他去杀死那只九头龙…对吧。”波里特压低了声音说道。

依比纽斯含了颗葡萄,边嚼边说:“嗯,由我们…来创造一个英雄。”

依比纽斯把葡萄吞了下去继续说:“要帮他举行一个英雄式的送别,招集所有的群众,祭祀每一位神只,呼喊全部的战士,使王国的威名达到鼎盛。”

“倘若他不幸失败了呢?”波里特随手捏了颗葡萄,塞在嘴里。

“失败的话,我们就举行更大的仪式,呼唤众神,招集所有的人,立一尊塑像,他成为永远的英雄,我们则打造了一个传说,巩固了四海宇内。对我们来说,只有好处。”

波里特嘴角微微上扬,对依比纽斯轻声地说:“嗯,我准备任命的事情,你去招集所有的战士和领主,发出告示,讨伐众人害怕的九头龙,这事速战速决。”

依比纽斯一副不以为意的说:“还有一件事,就是…所有随同出征的战士,许给他们肥沃的田地,美丽的华宅,并赐予桂冠,当然,这得等他们战胜回来。”

波里特点点头,微笑说:“这很容易,就去做吧。”

阳光和煦地落在地板上,真轮半躺在沙发上,勉力睁开双眼,看着窗子外浓烈的阳光,回过神来他两臂发麻,低头瞄了半躺在他脚边的希雅,似乎还熟睡着,但已变成趴在他的膝盖上。真轮仅微微转动头部,凝视希雅稚嫩脸庞上那一丝丝的幸福。真轮不自觉的微笑着,这才想起昨晚没冲澡,身上还穿着昨天那一身和着汗味的衬衫。想想为了不惊醒希雅,倒也就这麽躺着维持不动好了。

真轮脑海里想着雀鸟要带着梦想起飞了,那蜻蛉有限的生命最后的结果呢?故事里没有提到。

望着希雅的脸,想起以前那个小女孩,的确,她变的越来越蒙胧了,耳际彷若传来希雅的呼喊,你在哪里,我都快看不到你了。

急诊室里,史都比躺在病床上眼睛注视着天花板,左手吊着点滴。门外传来细细的争执声。

“这小子!要我就给他一巴掌!”门外中年男子声。

“二叔,别…这样,大家都有责任,你不要再对他说什麽了,让他好好躺着就好。”女子声。

喀喀…一阵脚步声,“二弟,我到了,没事的吧。”另一名男子说。

“还好发现早,他的同学联络医院这边,我住的近就先过来,等我到的时候大嫂她已经看过了,听医生讲说已经没事。”那名二叔的男子说着。

“我平常都让他身上带一些药,生病就可以自己拿来吃,哪知会…,幸好我一听就知道没事,只是一堆胃药和普拿疼,一两个小时吐一吐就好了,真要怎样小孩子也买不起那种药。”男子以沉缓的语气说着。

“唉,没事也不能这样折腾啊,听医生讲搞不好会洗肾过日子。”女子说。

“没事啦,第一时间送过来,我在电话里都问清楚,从吃药到送过来要开多少时间,自己开诊所的还会不知道吗。”男子说。

“大哥啊,你就是太宠小孩啦。”那被称为二叔的男子说。

“唉,没事就好,等会去看一看。”男子说。

“你们都别说什麽,等可以办出院就让他去外国玩一玩。”女子说。

“阿伯,伯母,我听希雅说他生病了,我来看一看的。”希门亚古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没要紧啦,医生说他没事了,改天有空你找他一起出去玩。”女子说。

“我进去看看他好了。”希门亚古说。

“也好,他看到你应该心情比较好一点。”女子说。

嘎嘎…那女子就是林妈妈,她和希门亚古进去病房,并暗示其他人先别进来。史都比躺在病床上,微弱的声音说:“我想去拉肚子。”

“伯母,我带他去好了。”希门亚古帮史都比端着点滴,扶他起来。

两人缓缓的往走廊另一头走去。

“希门亚古,我现在很窝囊吧?”史都比离开家人的视线后,较有精神的说。

“有一点,你好多了吧?”希门亚古问道。

“嗯,可是得常跑厕所拉肚子,今天已经第十五次了!”史都比苦笑说着。

“呵…。”

“不知道给我灌什麽黑黑的东西,整整三四桶这麽大的耶。”史都比用手比了像特大号矿泉水那样。

“小心啦,你的点滴,别动了。”希门亚古忙举高点滴瓶说。

“厕所就在前面。”史都比说。

“你在外面等我啦,我自己拿点滴就好。”

“嗯,过几天你就好了吧。”希门亚古在厕所门外讲。

“嗯……哇…都黑色的。”厕所里传来史都比的声音。

“你要不要跟我描述一下它的长像啊?拜托一下好不好。”希门亚古悻悻然说。

“嘿….,我明天就出院了吧,我想。”史都比开了厕所门出来。

“你想出去玩一玩,闷在医院你会受不了吧。”希门亚古笑笑的说。

“好啊,刚从鬼门关玩一趟回来呢。”

“谁跟你讲这个,三更半夜别讲这些。”希门亚古正色道。

“这几天出去晃一晃好了。帮我拿点滴,回去乖乖躺着了。”史都比说。

“喂!洗手啦!哇,点滴瓶还黄黄的。”希门亚古笑着说。

“好啦,你不帮我拿瓶子,我怎麽洗。”

“快点啦,我最讨厌医院,尤其是晚上。”

“哈….我一直以为你胆子很大。”史都比笑着,一手按住肚子,说:“好痛。”

希门亚古不以为意说:“那种东西谁不怕,那很正常。”

史都比看着希门亚古说:“要是现在有啤酒可以喝就好了。”

希门亚古以怀疑的眼神,说:“我们在医院呢,老哥你是不是秀逗啦。”

史都比看着希门亚古,认真的说:“我…真的…很想喝酒。”

希门亚古也认真起来说:“怎样了,想喝死翘翘啊?”

史都比低着头说:“我本来就是想死翘翘。”

希门亚古惊讶了一下:“你自…。”杀字还没说出口,史都比就开口说:“吃药,吃了很多药。”

希门亚古摇摇头:“我可能得帮你做心理建设,当真想喝?我就陪你喝,不过你得答应你真的没事。”

史都比应了声:“嗯,真的没事了。”

“那你去乖乖躺着,等伯父他们都回去再说。”希门亚古说。

史都比乖乖躺回病床,过了一段时间史都比的二叔和父亲都先走了,只剩史都比的母亲趴在病床上睡着。希门亚古藉口出去一会,带了四罐啤酒,在门口对史都比使个眼色,史都比偷偷爬起来,两人走到医院复健房的中庭,就坐在楼梯上,喝了起来。

史都比啪一声,开了啤酒大口大口喝了起来,啤酒从嘴边溢了出来。希门亚古看着史都比狂饮觉得新鲜,也啪一声开了罐啤酒,喝一大口说:“嘿,好兄弟,没这麽伤心吧?好像失恋呢?”

史都比扯着身上那件病人穿的绿袍子抹嘴,说:“想喝醉点。”

“想醉就多喝一点,只是没看过你这样喝。”希门亚古看着史都比脸上露出嫌啤酒很苦的厌恶表情,说:“只跟你喝过一次酒,我记得你不多喝的。如果有什麽事想忘却的话,喝酒只是其中一个方法而已噢,而且不会是最好的发泄。”

史都比拿着酒罐,呆望着前方,以微弱的声音说:“好像不知道要做什麽了。”

希门亚古问道:“你怎麽想…自裁,前几天遇到你的时候,我记得你还跟我说一些你学校学妹啦,什麽的。嗯…当然啦,你家里的情况,我是有点了解,可是你也这样过来了。”

史都比没回答,默默的喝着酒,过了一会又啪一声,开了另一罐继续喝着。

希门亚古从没看过史都比这麽认真的表情,一种无止尽的失落感,整个人看上去一点生气也没了。

史都比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吐出来那样说:“曾以为看着她就像看着希望。”

希门亚古不想打断他的思绪,慢慢的喝着酒听他说。

“就算远远的看,也能抓住什麽。”史都比喝了一口继续说:“我是个窝囊的人,真的很窝囊啊!”

“你从不窝囊的,有信心一点。”希门亚古鼓励史都比,拍了他的肩。

“从小到大,没一样事完成了父母的希望,甚至是家族里也是,他们越安慰我,我越内疚。最后…。”史都比再度猛灌着酒说:“连那一点点的希望也没抓住过。”

风大的很,呼呼的吹,希门亚古第一次感觉得到一个人的身体像被风一点一滴的吹蚀,最后将化为细细的沙子。希门亚古当时能做的只是默默地陪他喝酒,喝不够再去买,直到史都比喝的醉到不醒人事,再抬他回去,然后他心里也许会有那麽一丝丝的勇气产生,做一个好梦,明天又成了一个活蹦乱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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