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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出国
作者:展大大 时间:2022-05-30 16:22 字数:11991 字

“午后,阴,那一天,希雅真的出国了,但我没去送行。事实上,那天清晨后,她说了要我别去,随便找个理由搪塞。我想,我不知道该说些什麽,所以我真的没去机场。”,真轮拿了个本子,坐在一棵榕树下的石板凳写着。

“真轮!你哥找你!”,真轮抬头看着综合球场的另一边,是他的室友对他喊着。

“我电话吗?”真轮也喊着。

“不是!你哥在宿舍门口等你!”真轮的室友喊着。

真轮点点头,收拾了笔纸,越过球场,往宿舍走去。

还没到宿舍门口时,便已听到希门亚古那爽朗的笑声。

希门亚古在门口和两名女孩子聊着,似乎很有话题,其中一名捧着厚厚原文书,戴着黑框眼镜,看上去体格骄小;另一名女学生,留着长发,上了妆一副女秘书的模样。

“…哇,你是那所大学的学生啊?好厉害!”那名捧着原文书的女子惊讶的说着。

希门亚古傻笑说:“我们也是人啊,也没三头六臂的,不也是和你们一样。”

“差多了,这里只是学店呢,我也想能不能考上你们学校的研究所呢。”那女子又说。

“你们学校女孩子穿着好入时,又有气质,随便一个到我们学校都变系花了。”希门亚古笑着。

“哪有啊?”两个女孩高兴的笑着。

希门亚古看到了真轮,转头对真轮挥了挥手说:“我今天过来这,就顺便找你了,等一下一起去吃点东西,好像有一段时间没一起吃吃喝喝了。”

真轮微笑点头说:“等我一下,我去换下球衣,顺便收拾一下,…要上去坐坐吗?”

希门亚古答:“上去看过了呢,我等你。”

真轮回到寝室小心翼翼地收好本子,换了件轻便的白色衬衫,到了门口希门亚古已经坐在阶梯旁等他。

希门亚古起身对真轮说:“我开车来。”真轮应了一声,希门亚古和真轮边走边聊,

真轮随着希门亚古往大门口走,“刚我看着别人打网球,想起以前一起打球的时候。”希门亚古对真轮笑着说。

“嗯,蛮怀念的。”真轮答。

“后来你的网球打的怎样了?”希门亚古用手搭着真轮的肩膀。

真轮苦笑着:“还好,很久没打了。”

“我也很久没打了。那时候大家都常一起,吃饭,打球,看电影,好多好多呢。”希门亚古回忆着。

真轮看着希门亚古说:“可能都长大了吧,要找点什麽时间变的困难了。”

“嗯,也变化太多了,我变了,希雅出国了,史都比变的更多了,只有你没变。”希门亚古看了一下真轮。

“我?是…这样子啊?”真轮笑着回望希门亚古。

“没错啊!你还是你,一直都没变,一样,真的一样。”

真轮脑袋里想了一下说:“也许…大家都没变,只有我变了。整个世界都在变,我没变,所以我变了。”

希门亚古望着真轮认真的表情,似懂非懂笑着没再说了。

“车子到了。”希门亚古说。

真轮坐上希门亚古的车,希门亚古说道:“我考上研究所之后,大概会比较忙,你最近怎样?”

“我可能不念上去了,有什麽事情在等着我吧。”真轮仔细的看着路边的标识说。

“嗯,我是不知道要做什麽,只好继续念了。”希门亚古搔搔头说。

真轮淡淡地说:“我想,是因为你怕孤独。嗯,念书可以让你感到安全,大概是这样吧,我想。”

“我?不可能,我朋友多的是,倒是你常一个人,大家都怕你闷出病呢。”希门亚古一手持方向盘,看了真轮一眼。

“可是,我是享受孤独那一种人吧,我总这样觉得,不孤独的人和孤独的人似乎都安排好了,哈…。”真轮继续淡淡地说。

“好像宿命论,我不太相信什麽命运啦一类的东西,老觉得不切实际。”希门亚古批评似的说着。

“不过很多事好像真的安排好的一样,只是…时间问题,我常觉得如此,不知道有没有人和我一样的想法。”真轮又说。

“对了,老爸跟老妈要我可以的话,顺道载你过去,大家一起吃饭。我考上之后一直还没庆祝呢,呵,很难得的。”

“嗯。”真轮微笑,点点头。

在他们老家里,金色扶手的沙发依然向着整面帷幕玻璃,地板上多铺了一大张波斯地毯,而金黄色的大吊灯却早被换掉,换上一串串日式风铃。真轮与希门亚古甫一进门便看到翔子手上提了两双毛绒绒的拖鞋,“穿上这个,脚会比较暖和。赶快进来!”翔子说。

真轮与希门亚古同时笑着点点头。

“我准备了许多菜,是负雅史带回来的,再过几天就过年了,当然也少不了萝卜糕。我想啊,今年过年想办法热闹一点。”翔子领着他们往后头走去。

“我们的饭厅挪到以前的客厅了,这样位子大一点,吃饭也舒服。”翔子边走边说,似乎是对着真轮耳提面命那样。

真轮侧着头看了一下门厅的摆设,那尊小时候注意到的女神像,被挪到墙边,真轮仔细的看着石膏像,心里转着,应该是雅典娜的塑像吧!一手持长茅,一手持盾,两眼直视前方,坚毅的嘴角微微上扬,像宣告胜利那般。真轮又想:怎麽小时候看不出什麽名堂呢,不自觉地轻轻摇摇头。

“老爸,我们到了。”真轮两人同时说。

负雅史坐在饭厅,放下手中的报纸,“吃饭了吃饭了,虽然希雅没回来,不过还是很高兴。”

翔子补充说道:“对了,负雅史,希雅前几天打了越洋电话给我,她说啊,她刚安顿好学校那边的事情,忙的一团乱,每天连吃饭时间都不够呢。”

真轮看着已显老态的负雅史,头发不再油亮,上头有些许不对称的白发,显然是染黑之后造成的,除了数不清的鱼尾纹,脸上倒是一贯的笑容。

真轮为翔子拉了椅子,自己坐在翔子旁边,看了一下桌上的菜肴,面前一大盘清蒸黄鱼,左手边过去有宫保鸡丁,芙蓉蛋,凤梨虾球,靠近负雅史那边有盘冒着烟的铁板牛柳和一盅佛跳墙,当然如翔子讲的也有一碟年糕。

在坐定之后,翔子探出头,别开真轮的位子,首先开口:“希门亚古,今天是庆祝你的,也顺便大家先过小年。”

“先吃饭,等一下再聊嘛,时间多的是。”负雅史拿起碗来,准备开始吃了。

“吃啊,吃啊。”翔子附和着。

真轮夹了块黄鱼,那黄鱼的汤汁顺着筷子流至前缘,晶莹剔透的琥珀色还冒着淡淡地白烟。身旁的希门亚古用力扒着饭,说:“我肚子饿死了。”

翔子提着筷子说:“那就多吃一点。”

真轮含住那块黄鱼,并没很快的嚼它,让它的汤汁混着肉,慢慢的四溢。淡雅的香气,从舌尖漫延到喉头,又从喉头往鼻腔里涌,再逐渐四散,那香气能细分成数种香,有桂花的清香,陈年老酒醇厚圆润的香,一缕炒葱花香和着一点肉桂的淡雅香气,最后是黄鱼肉质本身的甘味和天然的海水咸,香气分明却又巧妙地如同泼墨山水那般混合着,接下来黄鱼肉从肌理深处渗出醍醐味的汤汁,融着鱼肉慢慢化在嘴里。

负雅史也夹了一片黄鱼,慢慢的放入口中嚼着,抬头看了一下真轮的表情,不经意的微微笑着,又低头慢慢地嚼。

过了一会,负雅史放下筷子说:“希门亚古,你念完之后,想做点什麽?”

希门亚古夹了颗凤梨虾球,塞在嘴里说:“去考些什麽吧,我好多同学都考过公务员考试了,我想…。”

负雅史看着希门亚古打断他的话,淡淡地说:“考点什麽!去考点什麽?”

希门亚古看着负雅史的眼睛,停下了动作,说:“大家都有考过,我没去考,怪怪的。”

负雅史凝视着希门亚古说:“重要的是你想做什麽?”

希门亚古低着头扒着饭没回答,似乎避开负雅史的眼光。

“吃饭嘛!大家吃饭嘛,难得一起吃饭,这些以后再讲,考国家考试,很好啊,几万人才录取几个连手指都能数出来的,是菁英才能考的,这有什麽不好。”翔子说着。

负雅史连捧在手里的碗都放了下来,说:“不是这种问题!菁英又怎样!我公司里那个不是菁英。”

负雅史看着希门亚古,但却是对翔子说:“Shohoko你不知道的,画匠与画家有什麽差别。”

翔子说:“跟那有什麽关系?”

负雅史继续说:“画家的技术也许没有画匠高明,但却充满理念,会让人对他的画产生莫名的感动,会不由自主的赞美。画匠就算再怎麽高明也画不出有灵魂的作品,只是不断的训练技巧,终究还是不值钱。”

翔子和希门亚古低着头吃饭,气氛有点僵住了。这时负雅史端起了饭碗,缓缓地说:“一些大富大贵的企业家,明明那麽有钱了,为什麽还要继续做下去,他们的钱吃三代都吃不完啊,你以为他们是白痴还是贪得无厌啊。那是因为…他们有理念,几万人都靠他一个人吃饭,社会也须要他,所以他会不断做下去,你懂不懂啊。…不吃了,Shohoko你帮我收一收,我去书房了。”负雅史离开位子,走出了饭厅。

翔子轻轻说道:“这几天公司里忙,你爸心情比较烦,你们别放在心上…隔天他就好…我想..。”,翔子大概是觉得再安慰希门亚古也没用,停住了话,只不断地要我们吃这吃那。

真轮知道负雅史不是那种蛮横地会将情绪带给别人的人,他只是口直心快,况且翔子说的太过牵强,任谁都会想说那只是安慰自己人的。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整晚负雅史都待在书房,没再说话了。晚饭之后,真轮回到他昔日的房间,关起灯躺在地板上,两眼却没合上,脑袋里想着负雅史说过的每一句话,逐渐的睡着…。

黑压压的人群围在乳白色的宫门外,一群武士在宫门前挥动一个人高的大纛,在人群中央有一小块广场,立着一只用草编的龙,怪模怪样的立在中间。几个裸身的小男孩在旁边拿起石块,丢掷那只两人高的假龙。气氛异常热烈,小孩子尖叫着:“打死它,九头怪龙!去死!”就这样此起彼落的喊着。

宫门缓缓打开,一列长长的武士,穿戴半身皮甲,腰间系着大剑,或手持长矛,奔跑到广场上,整齐的排列着。队伍后面是一小队穿戴华丽红白布袍的武士,簇拥着波里特王。

波里特如往常那样,头戴桂冠,一身纯白色连身袍,外加一件披风,身旁跟着依比纽斯。他们缓缓步入场中,依比纽斯站定之后,大声宣布:“今天,我们将,派遣最菁锐的战士,讨伐,令人惧怕的,九头龙。我们对众神祈祷,阿波罗的预言,已经对我们显示了,我们必将胜利!”,众人齐声高呼:“波里特一定胜利,波里特一定胜利~~。”

依比纽斯继续宣布:“而且,天神的儿子是站在我们这边,他拥有神力,必定能杀死怪龙。所有自愿出征的战士,也将获得最肥沃的土地,最美丽的华宅,以及神庙祭司所授与的桂冠,这项至高的荣誉!”。所有的武士雀跃着,彼此拥抱,并高喊:“波里特王万岁~~~。”

波里特高举双手接受民众欢呼,这时在他背后的武士,前进几步,走到那假龙旁边,举起大刀与长矛,在依比纽斯的命令下,纷纷砍或刺那只假龙,那只假龙一下子就四分五裂,头脚尾巴都飞了出去,群众的情绪达到沸腾,喊声震天。

接下来,柏修斯在一群群的武士簇拥下,步入广场。他穿着大鹫做的战衣,头戴大鹫的头所制成的头盔,背上背了一支双面大刀。

群众这时更加高喊:“柏修斯~~柏修斯~~柏修斯。”

这时莎莎在宫门旁跑过来,钻过层层的武士,对柏修斯说:“不要去~~我不想你去。”,柏修斯低头看着莎莎那欲哭的双眼,伸出手掌,以手背轻抚了莎莎的脸颊,轻轻地说:“我不得不去,而且我会回来。”。莎莎握住柏修斯的手,亲吻着,一滴泪悬在眼眶里。

依比纽斯过来拉着柏修斯,说:“嘿,好兄弟,举高你的双手,让民众为你欢呼,来吧。”

柏修斯回头对莎莎说:“别哭噢。”,莎莎拉着柏修斯的手,扳开后塞入一串符石,她说:“这会给你力量。”。

然后,柏修斯就和依比纽斯到广场中央接受民众和战士们的欢呼。一群热血民众,纷纷走到柏修斯的脚下亲吻他的脚,然后像得到神的祝福那样,满心喜悦的离开。

在一阵阵抛洒出来的缤纷彩条中,队伍开始慢慢前进,前头是一整队的持矛武士,接着才是柏修斯和围绕他的武士,最后头跟着一群吹着号角的武装乐队,向前方大步迈进。在人群中似乎有个人将眼光投注在柏修斯身上,柏修斯也注意到了,他一面前进,一面在潮水般的人群中搜索,直到他在人群里看到一支闪着银白光芒的弓时,柏修斯侧过头去,向着那发亮的地方,微笑着点点头。

队伍伴随着盛大的乐声前进,他们要直走到码头,人群渐次地减少,最后只剩寥寥几群民众跟随着。

码头边停泊着一艘单垝战船,船头有一座雅典娜的雕像,手持战矛指向天空,硕大的船身看的出来是特别打造的。码头上早已聚集了另一群等待的民众,频频对武士们挥手,有的人含着眼泪,想必是他们的家人。武士纷纷从伸下来的梯子依序上船,柏修斯也上了船站在船头,他喝令着他身旁的旗官,准备扬帆出发。

这时一个长发青年拉着缆绳,奋力爬上船大喊:“英雄是不会孤独的。”

柏修斯看了一下青年的方向,说道:“凯西!银箭凯西吗?”

凯西蹦蹦跳跳的跑到柏修斯面前,躬身答:“我无论如何都想见一见九头龙,和我的英雄。”说罢抬头对着柏修斯傻笑。

柏修斯也哈哈大笑,便任命了凯西当他的旗官。

战船扬起风帆,驶往日出的方向。

在一间满布着香气的房间里,有片落地窗的阳台,希门亚古打着赤膊趴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外面闪烁的招牌,房间传来女孩子的呼唤声:“希门亚古,你要喝啤酒吗?”,希门亚古仍旧趴着想事情。

落地窗被拉开,一名女孩子裹着鹅黄色浴袍,打着赤脚,从后面轻轻抱住希门亚古,一手拿了罐啤酒,放在栏杆上,笑盈盈地说:“你在想事情啊,对刚刚不满意吗?”希门亚古慢慢转个身,吻了一下女孩的额头,说:“克丽丝,我想我真的很怕寂寞,呵。”

克丽丝两手抱着希门亚古,将头埋在他的胸抵着他的下颚,说:“嗯…好好,我也很怕寂寞,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就不寂寞了,不是吗?”

希门亚古稍稍挪了身体,又转身靠着栏杆,看着外面夜空下的招牌。克丽丝也靠在希门亚古身旁,拿起啤酒喝了一口塞给希门亚古,说:“别想了嘛,再想都早上了,喝点什麽东西嘛,要不然我们开车出去晃一晃好了。”

希门亚古将脸面着克丽丝,伸手接过啤酒喝了一口说:“这酒好像特别苦。”

“你的心在苦啦。之前在酒吧遇到我的时候,可会喝了,现在喝一点就说苦。”克丽丝似乎嘲弄着希门亚古。

希门亚古把啤酒放在栏杆上,用手捏了一下克丽丝的腰,克丽丝唉呦一声,希门亚古笑着说:“上次在酒吧,还不是装的像没喝过酒那样。”

“我很少喝酒的嘛,都是被你教坏的。”,克丽丝的语气听来倒像是撒娇。

克丽丝用手指顺着希门亚古的肩膀缓缓地滑到手背上,说:“你有很多心事啊?”

希门亚古只淡淡地说:“只有一样,一样就够我伤脑筋了。”

克丽丝的手指又从希门亚古的手背慢慢往上滑动,在希门亚古打着赤膊的胸膛停住,说:“你爸喽?”

“你又知道了?”希门亚古不想正面回答。

“猜的。”克丽丝收回那细长的手,拿起一包virginia,取出一根烟说:“你这种有自信的人,家里又有点钱,什麽都不缺,所以大概只有你爸妈的问题喽。”

希门亚古转身背对着外面看着克丽丝,说:“算让你猜中好了。”

克丽丝点了烟,吸了一口说:“你做你的,他做他的,有什麽关系?”

希门亚古又转回去面着外面的夜空。克丽丝也转个身,将肩膀靠在希门亚古手上,又吸了口烟,说:“好好噢…。”

希门亚古看了一下克丽丝说:“菸有什麽好抽的?”

克丽丝笑盈盈地看着希门亚古,深深吸了一口烟,凑上脸吻了希门亚古,很快的两人都呛的连连咳嗽,希门亚古低头猛咳,稍稍回复之后才语带含糊地说:“别…玩了!”

克丽丝喝了口啤酒,稍微不咳了,说:“你问的啊,才不跟你玩呢。”

希门亚古重新靠在栏竿上,问说:“你真的觉得我很有自信吗?”

克丽丝反问:“不是吗?”

“有时觉得乱没自信的,你会这样吗?”

“也会啊,每个人都会吧?”克丽丝再度吸了口烟,徐徐地吐出一串烟雾。

希门亚古沉默着,继续看着不断流动的车阵。

克丽丝将希门亚古拉进到里面,坐在一张小和式桌旁。那是一张廉价的和式桌,上面铺了一张类丝质的花纹桌布,桌布边缘有不对称的剪裁,应该是克丽丝自己动手裁切的。

克丽丝房间里摆设质朴,不过吊饰和装饰品之类的东西倒是很多,像木制的床头柜上放了一座紫红色玻璃的夜灯,形状像两只天鹅接吻,而和式桌的两旁就吊了几串样式特别的风铃;有一个风铃是一串串各色玻璃珠串起来的,还有一个是镶嵌了白色贝壳的风铃。

克丽丝伸了个懒腰说道:“自从希雅去了美国,少了聊天逛街的对象,幸好遇到你。不然,我可无聊死了。”

希门亚古玩弄着那一串贝壳风铃,克丽丝把烟放在一个人形烟灰缸上,嘲讽似地说:“从小到大的朋友,都一直以为我有收集风铃的习惯,结果喽,每次生日他们都送我一串风铃。”

希门亚古笑一笑说:“那不然呢?”

克丽丝以手遮着嘴大笑说:“只是我十五岁那年,有个好笑的男生送我一串风铃,我嫌它吵的不能睡觉,把它挂在门口。其他男生看了之后,以为我特别喜欢那串风铃,生日,情人节啦,不管什麽日子,就是送我风铃,我也不好意思讲破,结果喽…我就有一堆风铃了。刚开始觉得吵,后来习惯了,没风铃的房间,我也睡不着,好玩吧。”

希门亚古觉得新鲜,走到一串串风铃前轻轻推动着,发出数种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那声音有些像竖琴和着钢琴的弹奏声,配合起来倒很悦耳。

希门亚古在和式桌前盘坐着,开玩笑的说着:“听说风铃会招魂呢!”

“没听说过呢,如果是那就招你的魂啊,让你一直獃在这里。”克丽丝回答。

“…你现在还有在那里上班吗?很累吧?”希门亚古转个话题问。

“噢,那间啊,我现在只是去帮朋友忙的,没什麽薪水。以前是在那里工作,去年开始就没做了。”克丽丝随性回答着。

“这样啊,我一直以为你在那里工作呢。”

“有很多朋友在那里,所以喽。常去找他们聊天不然我无聊死了。”克丽丝说。

希门亚古邪恶地笑着问:“嘿嘿,你不会常带男孩子来你房间吧?”

克丽丝娇嗔地说:“哪有啊!只有你啦!”

希门亚古起身查看衣橱开玩笑地说:“这里没有藏男人啊!”

克丽丝很好气地说:“把你塞进去啦!闷死你!”

希门亚古大笑。

真轮匆忙地走在一整排的商店街,也许是过年后学生拿了钱出来消费,街上人群也特别多,充斥着一群群脸上挂满了笑意的学生,身上穿的五颜六色。相对下真轮那一身白衬衫,显的特别了。

真轮挤进一家唱片行,里头满满的学生,真轮靠着柜子翻找着,一边自言自语,两手快速抽出一片片的CD。

“是这个吗?”,“好像不是。”真轮又往里头走进去,在人群中穿来穿去。

“西洋音乐?”,真轮抬头看着,唱片架上的压克力板,努力的搜寻着。几近地毯式的寻找,一片片抽出来看,从封面看不出所以然来,过了一会真轮的额头已经渗出汗来,“先生,需要帮忙吗?”一名柜台里的小姐走出来亲切地问。

真轮对那名小姐微微笑,说:“没关系,我自己找就好了。”

真轮再度快速的翻找着,口中念念有词:“…eagles….beatle…michale…。”,“记不起来了…真伤脑筋,是哪一个啊?”

真轮显然放弃了,拖着步伐走出唱片行,望着黑压压的人群,慢慢骑上自己的摩托车。

回到宿舍,真轮趴在书桌上,看着外面空荡荡的球场,这时候整间学校好像唱空城记,球场上只有一颗被风吹的滚动的蓝球。真轮拿起那本小本子,翻开来准备写些什麽,磅…有人敲着门,真轮起身开门。

“我忘了带钥匙了,谢谢了。”真轮的室友提着大袋子进来。

“你没回家啊?”真轮问。

“有啦,只是想带些书回去念,呵,虽然不会念,但总像是自我安慰。”室友笑一笑,将大袋子放到地上,在他的书桌上翻一翻。

真轮室友问:“你没回去啊?”

“有啊,刚回来,看点书什麽的。”真轮答。

“学校没剩几个人了,都回去了吧?”

“嗯,无所谓。”真轮坐在床头。

“这台收音机留在这里好了,这样你就不会无聊了。”室友从他床下拿出一台收音机,上面沾了点灰尘。

真轮瞄了一下,就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室友把收音机在地上放好,插了插头说:“…我想应该还能用吧?”,用手拍了拍收音机上的灰尘转开之后,先是一段杂音,那个室友说:“…大概坏了?”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后,传来一首悠远的乐声,真轮起身说:“等一下!别转走!”

乐声持续播放着,“…waiting..for…you…。”,真轮静静地听到曲终,爬了起来,高兴的抱了他室友一下,说:“谢谢你的收音机!”

“喂!又不是什麽值钱的东西,不用这麽客气吧!又不是拿到奥斯卡,没那麽感动吧?”真轮早已经匆忙地跑出门了。

真轮骑的飞快,回到那间唱片行,几乎是冲了进去,再度翻找着唱片架,嘴里念着:“Richard,RightHereWaiting。”,真轮抽出一片唱片,正反面翻看了一下,便兴冲冲跑到柜台结帐。

真轮又快步在商店街走着,进去了一间电器行,买了一台随身听,便匆促地骑回学校。回到学校已经夜幕低垂,整栋学校更显的空旷与寂寥,在宿舍里,真轮趴在床上,面前放着一本小本子,安静地听着今天买的唱片,一直重覆的播放着。真轮在本子上断断续续写着:夜,晴,那是我第一次想听一首歌,没有理由的想听这首歌,我并不想看歌词,只是回忆着它的旋律,可能也回忆着那样的夜。直到真轮趴在枕头上睡着了。

柏修斯站在船头,迎着风浪一波波卷来,“已经第八天了,我们似乎是迷航了。”凯西从后头过来,站在柏修斯旁问道。

“理应不会错的,向着日出的方向,航程中也没转向过,我想很快就能看到那座小岛了。”柏修斯回答。

“不过,战士们似乎按耐不住了,有些鼓噪。”

“凯西,你去安抚他们,拿些美酒让他们高兴一下吧!”

“好的。”凯西转身进了船舱。

过一会,一桶一桶的葡萄酒被搬了上来,“大夥开心的喝吧!怪龙的巢穴就在眼前了,让我们酒足饭饱之后大开杀戒吧!战士们,一起来吧。”凯西大喊。

全船的武士除了了望台和掌管风帆的副官,其余皆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开始有人站在甲板上跳着舞,也有人玩起用小刀射大木桶的游戏,木桶虽大,但在摇晃的船上却极不易射中的。凯西在众人的鼓噪下,也加入射木桶的游戏中。

就在众人欢喜时,了望台传出规律的号角声,底下众人停止动作,纷纷跑到船头望着远方。

柏修斯与凯西爬上垝竿,从上头眺望着前方无垠的大海。果然,在海平面那端有一点黑点,慢慢放大。较接近时,可以看见那是一座矗立在海上的黑色礁岩,上面寸草不生,下面有个半圆形的窟窿直没入海中。

柏修斯可以看的比常人远,于是他先看到了海面翻腾,溅起几十尺高的水花,他大喊:“拿起你们的武器!快!全部集合到甲板上,找一条绳索绑住自己!”

号角声大鸣,底下众人纷纷照作。凯西抓了条绳索将自身绑在垝竿上,解下银弓。

柏修斯抽出那柄双面刀,凝视着翻腾的海面。那卷起的水花快速接近,可以看到水底下巨大的黑影,哗啦~~~轰一声,可怕的水花声,逼近柏修斯的船,凯西搭起银箭,是三支并着,大喊:“弓手!长矛!瞄准水下目标!”底下众人,有的举起长矛,有的拉满弓搭箭,一片肃杀之气弥漫整艘船,每个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海面下那个巨大的黑影与船的距离近到可以看见庞然大物的背鳍,凯西大喊:“射击!”,说罢那三只银箭带着嗡嗡的破风声率先射出,其后跟着如雨般的弓箭和长矛,皆没入海中。

一声惊天巨响,轰…哗哗…一座像山的庞大生物破出海面,单是卷起的海浪就把战船拍的嘎嘎作响,战船几乎快成垂直航行,严重偏向右侧,幸好所有的人皆在身上绑了条绳子。那庞大生物有着黑色带点深蓝的表面,有一对爪子,只有一个头,头是尖尖的像狐狸或水獭之类,背上有鱼鳍状的叶片,但已渗出许多鲜血,插满了看上去细小的弓箭与矛。

它似乎怒吼着,不断在海上海下窜出,碰一声,战船与那生物撞击,再度严重倾斜,不过是偏向了左边。凯西与柏修斯像被倒吊在垝竿上,剧烈晃动着。

柏修斯放开绳索,跳到空中急速下坠,白色有光芒的翅膀再度伸出,柏修斯掠过海面,笔直朝那生物飞去。

柏修斯一手抓住那生物的背鳍,一手拿住双面刀想刺死它,可是那生物剧烈舞动它的身躯,加上一阵阵滔天大浪袭来,千吨的海水拍打在柏修斯身上,他无法稳住身子。

凯西身体几乎悬在半空中,只依靠着一条绳索,他架起弓再度拉满弦,激射出一支银箭,伴着嗡嗡的破风声没入水中,但显然是射偏了,只擦过了那只生物。船上的众人只能紧紧抓住缆绳自顾不暇,弓箭刀枪早已散落在甲板上。

轰一声巨响,那庞大生物在船身旁边跃出,战船再度严重右倾。它飞掠过战船的上空,像黑压压一片云,铺天盖地而来,碰…嘎嘎…碰,一连串的声响,宣告垝竿的断裂,没人看清它是如何被扯断,还是冲断,只因那场面太令人感到恐惧。柏修斯随着生物没入海中,哗一声,柏修斯憋着气在水中紧抓着那生物的背鳍,但他发现在水中反而更能稳定身体,他举起双面刀用力刺了下去,一声恐怖的号叫,那生物挣扎着。柏修斯拔出双面刀,浓浓的血水喷射而出,染红了海水,柏修斯再一次攻击,同一个伤口,深深的刺入,哇啦一声,又一声惊天动地的挣扎。

那生物开始不断旋转身躯,往海底急冲。柏修斯又抽出双面刀,想再刺它一刀时,一阵沉厚的男子声音传来,就像在耳边呢喃一般,他说:“放下你的屠刀,静静地合上双眼,我将助你升上水面,别让亚历斯离开了世界。”

柏修斯想起以前遇到的女子声音使他有了翅膀,他没闭上双眼,他问道:“你是谁?亚历斯又是谁?”

耳边的呢喃又继续说:“我是波塞顿,掌管大海的王者。柏修斯,放下你的屠刀,你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别中了别人的诡计,让亚历斯回归大海,它对我有用处,而且它也并未伤害任何人类,合上双眼吧。”

柏修斯终于知道这一只生物便是亚历斯,他闭上眼,身子逐渐被一个大汽泡包围,慢慢升上水面。

凯西将柏修斯拉上船,说:“我真怕你沉到大海了呢。”其他人也说:“柏修斯,你真的是天神啊,杀死了怪龙。”,众人起哄着将柏修斯抱住。

柏修斯沉沉地说:“大家回航吧,早点回去见你们的亲人。”

一阵欢呼声中,凯西打断大家说:“垝竿已经断了,我想我们得花两倍的时间才能回去波里特的土地上。”,众人望着已断的垝竿,表情漠然。

“尽可能的修,能修好多少,就修好多少吧。”柏修斯对众人说。

接下来战船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前进,而且,失去了风帆,在那个时候也无法航向正确的方位,只能依靠着少数的人力,以桨操控那庞大的船身。

夜里,除了海浪拍打的声音,便没有了,只剩满天的星斗陪着孤独的船。柏修斯躺在船头,看着船头那尊雅典娜女神的塑像,在月光下闪着微微亮光。哗…开始下起雨来,凯西大喊:“前面有暴风雨团!大家快起来!”,他一面喊一面在甲板上跑着。

所有的人都爬了起来,看着船的前方,有一团团黑压压的乌云,断断续续有闪电照耀,隆隆的声音传来。每个人颤颤惊惊的脸上,透露一股死亡的讯息。他们很清楚的知道,以这艘船目前的状况,绝承受不了那样的暴风,更糟的是他们失去了风帆,根本无法驶离那块暴风团,下场是可想而知。

“真轮!是我!”史都比拿着加油用的油枪说。

真轮骑在摩托车上问:“你怎麽在这里?”,接着环顾了一下这间灯火通明的加油站。

“我在工作啊。”史都比挂上油枪脱下手套,走过来对真轮说。

真轮纳闷着,将摩托车靠旁边停好说:“工作?真的吗?”

史都比的手在身上擦了擦回答:“在这里快一个多月了。”

“你怎麽想到要工作的?”真轮又问。

史都比露出两排牙齿笑着:“得做一些脚踏实地的工作啊。”,史都比坐在停靠旁边的摩托车上说。

真轮也坐在他自己的摩托车上,仔细看着史都比,史都比穿着大红色连身吊带裤,上头有许多的油渍,真轮说:“怎麽了?好像变了一个人,你剪头发啦?”

“呵,剪掉了,工作起来方便。在这地方我可以找回自己,不再受别人拘束,也不会再被自己拘束着。蛮好的,我现在每天都过的很充实噢,做的累了一点,可是每晚回去都能安稳地睡。真的很好。比以前好太多了。”

真轮看着史都比那种充满希望地笑,也跟着笑起来说:“你脸上脏脏的,没关系吗?擦一擦吧,呵。”

“呵,习惯了,久了就不会去注意了。”史都比卷起袖子说:“嘿,现在还真的蛮热的。”

真轮看着史都比胸膛上一个个汗水湿透的印记笑着说:“这麽晚了,而且现在天气又冷的,你小心感冒了。”

史都比匆促地说:“等我一下。”便跑向加油机那边对一名男子说:“站长,我和我朋友去对面的便利商店买点东西噢,要不要帮你买点什麽?关东煮好不好?”,那男子喜孜孜的脸上似乎说明了答案。

史都比又跑回来,对真轮说道:“走吧!去买点东西。”

两个人过了马路到了对面的商店,史都比拿了三桶关东煮说:“这很好吃,这也不错,真轮你一定要吃一下这个,人间美味噢。”,便笑着走到柜台结了帐,真轮对史都比的印象似乎跟眼前这个人完全搭不上来了,脸上始终挂着满足的笑容,跟以往那个长头发有点傻笑的人还真是差了太多。

真轮与史都比边走边吃,“嗯,这一支真的好吃,谢谢你了。”真轮说。

“当然,我每天在这里吃宵夜,所有的关东煮都吃过了。”史都比答。

真轮看着史都比笑着,好像也被他感染了。他们就坐在商店门口的摩托车上大啖起来,史都比说:“离开学校之后,事情突然变多了,真的噢,有太多事等我去做。又经过了很多事情,所以我决定用自己的双手做点东西,像现在就是。其实,这也是跟你学的。”

真轮问:“我?”

史都比继续讲:“你没发现吗?”

“发现什麽?”真轮拿了支丸子又问。

史都比笑着,说:“你总是默默地影响别人,你没发觉吗?”,史都比啪一声开了罐可乐喝了一口润润喉。

史都比看着真轮继续说道:“以前曾有几次和希雅单独出去,从小到大,你知道吗,结果她总是常常说你的事,你的平实,可爱的地方啦之类的。有一年,我和希门亚古从中学毕业,我们和希雅一起去了美国玩,那次你并没有去,你说你得考试。结果到了美国东部,我们原本想去大都市里玩些什麽,一到都市里,希雅边走边说,如果你在,你一定会想去历史博物馆,美术馆啦,还是纪念碑什麽的。可我们怎麽也不想去那些地方,就这样子,希雅自己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搭地铁,搭巴士,去了那些地方,疯狂的拍,疯狂的买了一整綑的postcard,等到晚上我们回到饭店,还没看见希雅。我们开始急了,满街的找,甚至想报警,最后她提了一袋子当地风景的postcard和一堆历史简介,美术馆的纪念品画册之类。…我还记得,她吃力地拖着一只大袋子,从地铁站走出来,那副吃力的表情,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真轮可以想像那样的情境,一个黄皮肤的小女孩提着大旅行袋,穿梭在满是白种人的城市,真轮静默无语。

史都比又说:“之前希雅有跟你说过我生了一场大病吗?事实上,我是自杀。”

真轮惊讶地看着史都比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史都比继续说:“曾一度觉得没有希望了,那大概是对生命的希望吧。在自杀之后,我对生命和希望的定义,完全改观,于是我试着让自己做点事情,就像现在。”

真轮轻轻地说:“只要你觉得会过的更好,而且相信以后从不后悔那就行了。”

“嗯,我也这麽想。希雅出国那天,你没去机场吧?”,史都比咕噜咕噜喝着可乐。

真轮点点头。史都比打了饱嗝说:“其实那天我也没去,我已经没有勇气去面对她了,不过,你应该去的。我知道我很迟顿,我很笨,可是…。”史都比又看了一下真轮的表情,说:“…至少,男人该有的嗅觉,再迟顿也会有感觉的。情敌是谁,我相当清楚…嘿嘿。”

史都比又看了一下真轮然后说道:“嘿,我得回去上班了,不然会被骂的,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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