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天狗知道鬼姬最讨厌“贼”字,而且她最大的优点就是说到做到,“不说了不说了,姑奶奶快帮我想想办法,幸好我老婆刚死我就被你抓来。可我总不能一辈子不碰吧?光这阵子我都快憋出毛病了。”“活该。你该谢我救你一命。”“难不成连你鬼姬都解不了他杨六指的毒?”邪天狗语气颇为挑衅,不知道激将法对鬼姬有效没。鬼姬冷笑,“那九个老家伙除了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老大之外,其他八个各司其职,武、惑、盗、赌、医、贷、娼、毒,一个人一生只钻研一门,我们这半吊子水准能比得了?也就是你,晕了脑袋去占綦鳞山庄的便宜。”邪天狗倒吸了一口凉气,她鬼姬下毒的手段一般人闻风丧胆,可就连她在杨六指面前都只能用半吊子自嘲,看来只有改天去哄韩倒四那老家伙了。“咱们这场戏还要演多久?”邪天狗有些焦躁。鬼姬不答,若有所思地看着门外,妖媚的眼中闪着智慧的光亮。聪明男人会对太聪明的女人敬而远之,但所有男人都对漂亮女人有着本能上的欲罢不能,于是当他们遇到鬼姬这样又漂亮又聪明的女人就不知所措了。邪天狗伸出手来抚着鬼姬的秀发,若有柔情万种,趁她不备却将手猛地溜到耳后就要撕扯,没想被鬼姬掐住了手腕动弹不得。“人说鬼姬美若罂粟,他们大概想不到是易容的吧,”邪天狗冷嘲热讽地笑着,连他这个日夜和鬼姬“同床共枕”的人也未曾见过她的真面目呢,未免有些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真不知道这易容术下是张什么样的脸,怎么不敢见人。”“与你无关。”鬼姬冷言道,已经下床走到桌边,伸手准备倒水喝,却不想杯子刚被碰了一下就碎成了粉末,“鬼三千这小子手劲儿越来越大了。”“鬼啊!有鬼!”门外响起了鬼哭狼嚎的声音。邪天狗有些幸灾乐祸,“最近乱闯进来的人可越来越多了。”鬼姬秀美的眉毛皱了起来。清晨,一缕微光中万物沉浮,琉采皱皱眉,她不太喜欢阳光,眯起来的眼睛里看到两个侍女急急忙忙地冲着自己围上来,“可找到你了,陛下指名让你侍奉更衣!”琉采不语,长袍飘飘,不慌不忙地缓步往寝宫走去。“这个女人好奇怪?”侍女细碎地嘀嘀咕咕。“是啊,陛下更奇怪,早上起来就大闹。”“翡翠鎏金瓶也被砸了,那是皇后娘娘带进来的。”“谁晓得是怎么回事儿。”“反正我看她没好果子吃。”宫里奇怪的事情很多,所以值得议论的事情也很多,在他们被砍掉舌头根子之前通常都把持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而本来就与皇宫格格不入的琉采很快便成为了众人议论纷纷的话题。“陛下。”琉采迈入寝宫缓步上前,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拿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衣服就准备帮泯泽穿上。昨晚的事情让泯泽一直耿耿于怀,本来已经散得差不多的怒意又有些上涌,化作不满,见到琉采来也不哼声,懒洋洋地掀起被子坐在龙塌上。琉采温柔地给泯泽穿上衬衣,纽扣一个一个系好,她的眼里好像只有纽扣,那纽扣比自己一个皇帝还要重要。眼看着她跪在地上帮自己将自己穿着靴子,泯泽漫不经心地笑着将刚扣好的纽扣解开,挑衅一般看着琉采。抬起头看到敞开的衣襟,结实的胸膛,琉采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又将纽扣重新扣上。扣好的又被解开,解开的又被扣好,反复了两三次,琉采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变化,泯泽却烦了,将琉采的手搡开,皱着眉头自己将纽扣系好。“你是哑巴?”“言过必失。”泯泽仰起头,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下,突然讽刺地哼了一声,也不知是在嘲笑琉采还是在嘲笑着他自己,心头竟然空空荡荡的。好像是受刑一样,好不容易将泯泽送走的琉采在宫中肆意走动,漫不经心地静坐在水塘前,微微波动的水面上好像能浮现出泯泽的脸,想想他那行为就想笑,像个撒泼的孩子,琉采的脸上没有变化,眼神中却有了不屑的笑意。“看样子少主还蛮开心的。”一袭红色的麻布长衫翩然来到琉采身边落下。“舞师们怎么安排了?”琉采收住了脸上的神情。“你说那十三个小丫头?已经在舞乐斋安顿下来了,托你的福,那个皇帝好像对我们一点儿防备都没有。”琉采满意,“三天后再行动。”古珂的眼睛弯弯笑着,“我倒是觉得那个皇帝蛮喜欢少主的,不如留下来服侍皇帝?”“以为我是你?”琉采不屑。“少主,嘲讽他人可不是什么好的爱好,统领八百八蛊师的御蛊族少主人,应该更有风度一点吧?”古珂“善意”地提醒着。有些愠怒的喝声打破了周围的沉寂,“轮不到你来教训我。”“我,”古珂俯首凝视着琉采的眼睛,声音温柔,温热的手指已经探上了琉采的腰畔,“怎么敢教训琉采呢。”“你!”正想发怒,停在自己腰间的手却是在帮自己整理腰带,琉采也再怒不起来,纵然自己是一块冰山,也在温热如春水一般的古珂面前不得不变得柔软。古珂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跪在琉采身后,从怀里掏出一把牛角梳,轻轻地梳理着琉采的长发,“没有我侍候,怎的连头发都梳不好了?”琉采没吭声,从小就喜欢由他梳头,想想看,是从记不得事情的时候就开始了,“你是谁?”“古珂。”“什么人?”“琉采之仆,”古珂顿了顿,眼里散着笑,“独一无二的亲仆。”“琉采!”一声冰冷的呵斥,两人抬起头来,泯泽竟然站在不远处。本来是退朝之后无心走过这里,却没想就看到这么碍眼的“景色”,本想装作视而不见,可是脚下的步子怎么都迈不动了。泯泽是越看越气,这才忍不住喊了一声。可是话刚出口就有些后悔,自己堂堂一国之君,怎么对一个侍女如此上心,该被天下耻笑。“主人的主人叫了。”琉采瞪了古珂一眼,“你最好收敛你的冷嘲热讽。”古珂从不生气,跪下帮琉采轻轻拍掉鞋子上的尘土,“去吧。”眼里全是温柔。只是那细微的动作让泯泽更为不满,隐隐觉得竟然好像是嫉妒!“你倒是惬意,朕让你来服侍,你又另有人服侍,”还不等琉采走到面前,泯泽就讥笑着斥责,“舞乐班的人?”“琉采的奴仆。”泯泽冲着琉采招招手让她靠近,凝视着她藕般白嫩的手腕,一把捏在手里,被他的手指触碰到的手腕被琉采慌忙抽出,却发觉自己的手腕上少了些什么。摊开手心,泯泽的手中多出一只黑色的龙尾玉镯,他要的就是这东西——早就发现琉采经常下意识地摸这镯子,想来大概是什么意义特殊的东西吧。放在手中把玩着,玉是好玉,放在手里便感觉到凉意,内里好像还有刻字。就在泯泽正想翻来看的时候,琉采不顾一切就要上前抢夺,却被泯泽闪到一边。琉采的眼里浮出恨意,一字一顿,“还给我。”她终于有反应了。泯泽高傲地笑着,欣赏着琉采的怒容。怎么,你不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么?然而那冰冷的目光却在得意之余渐渐让泯泽感到慌乱。我怎么会害怕?该死!泯泽不相信自己会因一个女人的目光心生寒意,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故意想要显示自己的身份,竟猛然间将高高举起的镯子摔在了地上。还未思考清楚自己用意何在,耳边就响起清脆的破裂声,那不够响亮的声音却让两人都愣住了,连大气都不敢出,就这样沉默了许久。“陛下,”血红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半跪在琉采脚下,小心翼翼地帮她将破碎的镯子拾起来,“这镯子,是对我家主人很重要的东西。”本想呵斥古珂的泯泽口中的咒骂还未吐出便凝固在嘴边,心里咯噔一声,抬眼看琉采。琉采面无表情,淡定地接过古珂捧上的镯子,出人意料地扬起手臂,七零八落的镯子碎片扬洒着掉进了湖中。“主人,那个……”“呵,”琉采冷眼看着古珂,“你以为没有它,我就不是我了?”两人之间的熟悉和亲昵让泯泽咬牙切齿,对自己此刻的不知所措尤为憎恨,一甩袖子头都不回地往阅己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