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玄舞姑娘琴音能将人带入无人之境,慕某有幸,望玄舞姑娘高抬玉手,让慕某一闻天籁之音”
流云默不作声,径自坐到七弦琴前,手指轻轻一拔,珠玉断落般清脆的琴音响起,瑟瑟的风吹过,湖畔半垂的柳条摇摆,像闻琴起舞,与流云裘衣底下半露的青绸薄纱异常相衬,湖上碧波,晃荡无定。
弹罢一曲,流云看起慕公子,慕公子还一脸沉溺于刚才琴音,没多久,他回过神,眼瞅着流云,“玄舞姑娘何以面纱掩脸?慕某猜,若不是丑陋之极,便是天仙绝美,不知姑娘是那一种?”
“公子希望是那一种?”流云反问。
“当然希望是后者,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慕某也是一介凡人”慕公子嘴角勾勒起一抹浓浓笑意。随后道“姑娘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这倒让慕某很好奇,基于礼貌,姑娘是否该揭下面纱,陪慕某喝一杯呢?”青楼女子,陪酒之事,天经地义。
“对不起,玄舞一向如此,望慕公子见谅”流云心生不悦,此人分明有心刁难!
慕公子轻笑,突然伸出手,闪电般迎向流云的面纱,流云一惊,自觉地向后飞身,她忘记此刻只是一介青楼女子,一直隐藏懂武功的事实。
慕公子一怔,似乎未料到流云懂武功,转而他扬起玩味的笑意,好像,更有趣了!
流云猛地伸出接住慕公子迎面而来的手,她一个旋身,跳上船板,“我倒要看看,嫣然楼的头牌花魁,武功是如何的厉害!”慕公子脸上全是笑意,又飞身逼近流云,身影快得神速。
流云像只燕子,轻踮脚尖,落在湖面的荷叶上伫立,像水中仙子般,慕公子愕然看着水中倒影,他拿起桌上筷子一抛,筷子坚如铁般,疾向流云脚下荷叶,流云飞身避开,水中荡起无数圈涟漪,荷叶散开几块,像浮萍飘在湖面。
“果然好功夫!”慕公子赞叹,转而把另一只筷子扔落湖面,他飞身跃到湖面,踩着刚扔下的筷子,如舟飞行,二人在湖面一追一逐。
慕公子突然一招幻影术法,流云暗吃惊,“你是红衣阁的阁主慕熙迁?”幻影术法,江湖上只有红衣阁阁主才懂得使用,可以在敌人眼中幻化无数影子,亦假亦真,凭此可断定,此人必定是红衣阁的慕熙迁。
“有见识!一下识破我的身份,看来姑娘也绝非等闲之辈!”慕熙迁狡如狐狸的眼里透着精光。
没空陪你玩这种游戏!如若公子并非听曲,那么玄舞不奉陪了,告辞!”流云冷冷地绷脸,轻甩衣袖后直接使用轻功飞回岸边,既然已经败露,又何必装作一副弱女人模样,她在慕熙迁的目光中,大步离开,一双深邃的黑瞳,紧紧锁在她身后。
黑夜中,一只信鸽飞离嫣然楼的屋顶,流云紧紧握着手中字条,乾坤之印,她已经等不及了!
罗刹国皇宫的西侧,一座古刹耸立,尖尖塔顶,说不出的神秘感,罗刹国分出几派,其中有巫师簇,巫师簇当中,至高灵师叫作巫灵,为罗刹国的左使,还有祭司一派,祭司玉面修罗,为右使。
两使间,表面平静,实际波涛暗涌,他们同样拥有神奇力量,罗刹国王一切都要依赖左右使,对二派相争,视若无睹,好稳住他的帝位。
流云一身黑色夜行衣,在屋顶上微波凌步,细薄的瓦砾,没有任何声音,比柳枝还要柔的细腰翻落地面,她推开古老的门,顺手抓住梁上深垂的帐帷,飞身直往中央,在屋内翻寻许久,仍不见乾坤之印,风默在信中说,罗刹国王反悔将乾坤之印送往中原,特命祭司玉面修罗盗回乾坤之印,玉面修罗夺得乾坤之印后,一直自行保管,未曾上交至罗刹国王,何以这祭司府,一无所获,莫非他随身携带了?
在她愣神时,背后一阵阴风,她下意识地旋身躲开,这时,那抹闪电般的身影缓缓从流云身后绕到身前,流云的眼睛被灼痛,眼前这张脸庞,仿佛认识许久,一张脸俊如温玉,直挺鼻子,星目剑眉,薄薄,略带双唇,透出一股邪魅之气,美如女子。
比起秦云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同的是,秦云斯妖媚的美,他是邪佞之美,三分美态,七分刚阳
“想要乾坤之印?”高傲的姿态,低沉的嗓音,带着吸引人的磁性。
“你便是玉面修罗?”流云开口,尽管她的心,怦然跳动不已,她还是拼命压抑。
是与不是,又如何?敢擅自闯入祭司府,胆子不小!”邪修眼神深沉,未经他的许可,罗刹国内,无人胆敢擅闯,敞开的大门,一阵风横吹而过,二人面朝面相对,流云的发丝飞卷到邪修身上,若隐若现的香气,带有股熟悉。
梦中缠绕的缠绵,曾与这香气纠在一起,邪修失神,自小,他便作着同样一个梦,梦中一名绝美女子,与他含情相望,最终,梦境化为悲伤的分离,那种痛,吞心蚀骨,像前世的记忆,又若今世的轮回,他相信轮回,因为自己是祭司,拥有非凡灵力。
“祭司府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想去的地方,没人可以拦得住!恕不奉陪了!”流云答完,一个凌步跃向门外,才走到外面回廊,背后掌风已到。
“想走?得问过我!”邪修飞身拦在流云身前,月色下,紫绢花洒遍地,透过光线,流云清楚地看清眼前的人,一身藏色长袍,腰带上镶着晶莹剔透的蓝宝石,缠在发上的丝带,也同样镶着蓝田玉,衣袖宽而长,这是祭司的特点,每次到圣地典祭,祭司都得高举双手,用衣袖将头部遮掩,以表对神灵的恭敬。
我偏要走!”流云微愠,手中的软剑直捣对方胸前,邪修挑眉一笑,身如魅影闪开,二人一左一右,不断闪躲,月色中银光四闪,邪修一个翻身食指轻弹,流云直觉耳背一阵酥麻,脸上面纱轻如落叶,飘至地面。
“你?!好色小人!”流云脸上一片冰冷,她最讨厌别人随意窥探自己的容颜。
邪修邪佞的脸,带着疑惑的震惊,激动就像一把火灼在他心底,寂寞之中,他觉得自己等了数百万年,沉溺的心,曾经跌到谷底,他感觉就像死亡,但自己又不会死去,每一次,只有想起这张脸,他才知道,原己还活着,感觉到她仍存在,他的心才得以呼吸。
“你是她么?你是她么……”邪修喃喃地说着,眼中隐隐藏有爱与哀愁,苦涩如一杯酒,吞下肚后不断翻滚,走遍五脏六腑。
四目遥遥相对,天上,又扬起雪花,像白色的花朵,落在地面,将二人紧紧包围。“玄舞,你看,蔓陀罗花开了!”像记忆的声音,从脑海传来,流云觉得头痛剧烈,——不要再喊,不要再喊!
“玄舞……”脑海中凄然的男子叫声,把她的心揪紧,握不住的手,在半空中硬生生被分开,落下遍地遗憾与惆怅,难舍难分,她的眉头因为剧痛而深锁,心,似被撕了一半,想要飞回那个温暖的怀抱,最后,在一片黑暗之中,她丢失了所有记忆。
邪修缓步靠在她前面,与她的脸几乎贴在一起,肩并肩,“你可是她?”男子的气息传入流云感官,他的脸,贴得这样近,他的脸,这般好看,然而,他的一句“你可是她?”唤醒她的意识。
“我不是她!”不知从何而来的酸意,流云向后退离数步,深深望了他一眼后,飞身立在屋顶上,她觉得这个男人浑身散发危险气息,令她畏缩。“不许走,我不许你再离开我!”邪修不经意地喊出口,连他自己也一脸错愕。
倏地,一道绿色光线,空气中凝聚着冰块,似箭一样急速射向流云,“玄舞,小心!”在绿色冰块距流云二尺距离时,一名全身剑客装束的年轻男子从绿林内飞出,拉起流云避开攻击物。
“风默?你怎么来了?”流云回过神,看清救自己的人正是风默。“先别管这个,快离开!”风默拉着流云的手,一起一落踏在树梢上。
“能躲过我巫灵的幻冰术,不错不错,不过,想逃可没这么容易!哈哈……”昏暗的树林内,传来诡谲的笑声,一阵狂风吹过,树枝东倒西歪,绿叶像被剑划过,纷扬飘落。巫灵?风默皱眉,巫灵乃是罗刹国灵力最高的巫师,懂得无数幻术,最令中原人却步的人物之一。
“巫灵,你来做什么?”邪修冷冷地问着,黑暗树林中,闪出一抹人影,全身黑色,头上罩着黑布,几乎看不清他的面,左脸上,还戴着半边铅灰色的面具,仿如一片黑色的神秘,他的全身却透着一股邪气,很玄幻的感觉。
巫灵抬起头,面朝月光的位置,灰色面具,在月光照射下,闪着几抹绿色的色彩,像蛆虫在上面游走,不断蠕动。
巫灵嘴角扬起诡异弧度,“大祭司,我可是来帮你的,一个普通的女人,居然也敢闯入你祭司府,巫灵助你擒下此人!”
“不必了!这种小事,何需劳烦巫灵大人!”邪修眼中全是傲慢,巫灵与他,一向水火不容,又怎么好心助他?况且,他根本不希望巫灵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