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智出现在仙雾山庄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在大厅祝贺着花弄影的寿辰，轩辕泽差人送回的贺礼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只有霄汉，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看着一众的女子们花团锦簇的身影。

轩辕默有些许的迟疑，离上次见到南宫智，已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甚至轩辕泽的登基大典，这个南宫世家上一代的掌门人都不曾出现。

记忆里的南宫智，玉树临风，脸上棱角分明，有着浓密的刀眉与深邃的眼眸，精明睿智，可眼前分别是个头发花白的古稀老人。

“子默，哥来看看雪儿那丫头，”南宫智开了口，声音不太，有着一丝干涸。

“大哥，子默没照顾好雪儿，”轩辕默鼻子一酸，那个名字，是他一辈子的痛。

“不怨你，当初南宫家袖手旁观，不想沾染事非，可却送了雪儿的命，一辈子，后悔莫及啊。”

春风拂面，可轩辕默却感到刺骨的寒。

一座坟孤零零地守望着山脚下的仙雾山庄，一条小道蜿蜒着，顺着山路盘旋崎岖而上，草在萌芽，新绿一片，不远的茶林里有女子采着春茶，可坟头，却传来两声鸦雀惊悚的叫声。

南宫智伫立于坟前，久久地看着，生死两茫茫，一朝阴阳两隔，于南宫世家，再多的金银珠宝，再多的荣华富贵，又怎么能与那鲜活的性命相提并论。

老泪纵横，南宫智渐渐地模糊了双眼。

可轩辕默已泪了，他的泪水，早已流尽了。

“雪儿，爹走时死不暝目，说要再看你一眼，大哥也怕如此，所以大哥来看你了，”南宫智的手抚过那墓碑，“雪儿，你二哥也去了，那年说去找你去了，想想，你们也该见过了吧，这样也好，在下面，还有个哥哥能保护你。”

“雪儿，你记得你大嫂吗？大嫂当年死活不同意你嫁入星家，可那一年，她还是为你做了不少的小孩儿的衣物，可是雪儿，你的孩儿却一件都没用上。”

“雪儿，二哥的那个孩子你还记得吗？南宫钰，当年那个淘气的孩子，现在已是南宫家的掌门人，这一辈里，他是最出色的一个，可是雪儿，你的孩儿也很出色。”

风吹来草淡淡的气息，两个花白头发的老人久久地在墓前，徘徊、守候、眷念。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霄汉的身后，一排站着烟萝、霄鸿和纤尘，对着南宫智齐刷刷地跪了下去，“侄儿（女）向舅舅问安！”

“太子请起，这使不行，”卸去南宫世家前任掌门人的身份，南宫智还是一个和蔼的老人，扶起霄汉，也看到了一旁的霓洛，“太子，这位是？”

“小女霓洛，向南宫前辈问好，”声音淡然，处世不惊。

“子默，这女娃儿是金凤之命，仙雾山庄果真是人杰地灵，胜过南宫世家的玉烟山庄了。”

“前辈，可是“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的玉烟？”

“正是，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磋，佩玉之傩；孩子，好相貌！好前程！”

“君子至止，黻衣绣裳，佩玉将将，寿考不忘。南宫前辈，泽叔叔讲过多次星空城的南宫世家，若有机会，洛儿定要随兄长一起前去拜会。”

“玉之润可消除浮躁之心，玉之色可愉悦烦闷之心，玉之纯可净化污浊之心，孩子们，南宫世家的玉，和做人是一样的道理，精光内敛而不招摇，是人的上乘，也是玉的内涵。”

南宫智的话，落在了霓洛的心里，内敛，像泽叔叔、何伯伯、南宫前辈，如果爹娘当年不锋芒毕露，是不是他会手下留情？

南宫智在次日清晨离开了仙雾山庄，留下几枚温润的白玉，如凝脂般含蓄光泽，没有过多的雕刻与修饰，一如玉的本身，质朴宁静透彻。

霄汉在稍晚的时候来向洛儿辞行，可却久久地站在院落里，不肯进来。

春日的阳光暖暖地照着，院里几丛山茶开始绽放早春第一抹的姹紫嫣红，含着羞，像那日她的脸庞。

洛儿的身影在小窗前一闪即逝，发间步摇的金色流苏闪耀光芒，红杏掀帘而出，双目风采流转，微笑着走了过来。

“大少爷，二小姐说您将东西交与奴婢就好了，不劳大少爷大驾。”

霄汉心底有着隐隐地怒意，他知道洛儿指的是那栖梧留下的情诗，可是情敌的东西，怎么能由自己去双手奉上。

“大少爷，二小姐还说了，要是您不小心忘记了放哪里了，或者弄丢了，这一辈子，您见到的只能是她的背影了。”

红杏软声细语，不轻不重地转述着霓洛的话。

怀里，那栖梧狂草一成而就的诗作已隐隐地泛着黄，多少次，霄汉挣扎着要不要交与她，可是于已，那都是一个强大的劲敌，霄汉甚至连打开它，再读一次的勇气都没有，可现在，她却要，她要任何东西，霄汉都知道自己会满足他，哪怕是天山上的雪莲，断情涯底的还魂草，可是，七少！

那一封已折成小小方块的书信淡淡地飘落在院落的地上，随着霄汉摔门而去的“哐当”一声，落在红杏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