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洛发现自己遗落了一只耳坠,那是他送的,白玉的双凤耳坠,将九天玄梅交于月婵后,霓洛小跑着回了坊间,她记得昨上台前那耳坠还在脸上晃过。
掀开厚重的帷幔,洛儿看到了凌乱的舞衣舞裙间,蹲着一个淡黄衣袍的男子,白玉的发冠,金质的腰带。
惊讶的瞬间,那男子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
“七少?”霓洛惊讶,可那带着一脸的惊喜,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的,不正是那如玉的翩翩少年吗?
“洛儿,我猜就是你,我听着声音就是你!”栖梧起身,急步地上前,将愣着的霓洛紧紧地拥入怀里,数月的思念,数月的梦中相见,数月的魂牵梦萦,却在此刻,只能是紧紧地相拥。
“洛儿,我想你,我天天都在想你,上天怜悯我,把你送来了,洛儿,我再也不让你回去了,再也不让你离开我了,洛儿,”栖梧呢喃着,在洛儿的耳畔低语着,双手捧着那日夜思念的脸庞,如蜻蜓点水般在鼻尖上落下一吻,便对着那红唇深情地吻了下去。
洛儿觉得一阵眩晕,栖梧霸道的气息将自己整个包围。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怎么到这儿来了,让老奴好找,”安公公挑开帷幔,便看到了栖梧浅黄的身影,“殿下,怒老奴冒昧,老奴先行告退!”
太子?殿下?
霓洛死命地挣脱栖梧的怀抱,看清了他浅黄色的衣袍,龙腾的图案,他是月家的子孙,他是他的儿子!
“不,七少,不可以,你我不可以,”霓洛向后退去,一步一步,看着栖梧一脸的惊愕,泪水无声地落下。
“洛儿,洛儿!”栖梧再一次看到那个淡紫色的身影远离自己的视线,一点一点地消失在淡淡的暮霭里。
“太子殿下,皇上请您去宝月殿。”安公公拦住了栖梧,主子的多情,作为奴才的,该看见的,就看见了;不该听到的,就过耳即忘了。
富丽堂皇的宝月殿堂之上,月明辉依旧觉得心在隐隐地疼,他要见到那名女子,不管她是谁,他要见她!
月皎皎在一旁静静地品着茶,她知道自己赢了,她看到了他的慌乱与不忍,她就是要刺激他、无情地揭开他的伤疤,再狠命地洒上一把盐!
时间在流逝,香炉里寥寥的龙涎香虚无缥缈,月皎皎看到,这个无比严厉残暴戾气的大皇兄比自己还要紧张!下手残害每一个无辜性命的时候,可曾这样紧张过?一抹冷笑泛上唇边,荡漾、荡漾。
霓洛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淡然如兰,月明辉看着她一步一步地走近,比记忆里的她稍高一点,偏瘦削一点,一样小巧的瓜子脸、远山眉、细长的丹凤眼、挺而精致的鼻子,樱桃般轻薄红润的唇,淡定从容的笑,月明辉感觉心跳在加速。
“洛儿,见过皇上,”月皎皎上前,拉了洛儿的手,“大皇兄,是不是觉得她很像一个人呀,”月皎皎听到了自己心里的狂笑声,可她也感觉到,自己说话的声音发着抖。
“大皇兄,皎皎提醒您一下,当年皎皎有一位闺中好友,后来母后指婚给了五哥,大皇兄一向好记性,不会忘记了轩王妃吧?”
霓洛感觉自己的手被月皎皎握得生生的疼,她看到了皎皎姑姑眼里的恨和那份决绝,她懂了平日里她的欲言又止,皎皎姑姑在赌,赌这个皇上对自己娘亲残留的一缕爱意。
真的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小女月霓洛给皇上请安!”一句话,字字珠田圆玉润、掷地有声。
她的女儿,当年那个落下山崖,尸骨无存的小郡主!
月明辉浑身发着抖,他看到了她眉眼间,隐隐有着五弟的英气,他仿佛看到那燃烧的大火,火中两人对酒当歌,然后,口吐鲜血相拥而亡。
“皎皎,你什么时候找到她的,你在哪里找到她的,朕搜涯找了三天三夜,都没能找到?”月明辉颤抖着手指向月皎皎,“她,她是我月家的子嗣,怎能流落民间。”
“大皇兄,皎皎很想知道,倘若你找到了,应该做何处置?是奉为千金之躯的郡主,还是赐一杯,赐一杯五魄散,”月皎皎终于说了出来,她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今日,她原本就没打算还能活着出宫,她要替二哥报仇,替五哥、替九弟,替太多的无辜性命报仇!
月明辉有着绝望,无力地倒在光灿灿的椅塌之上,明黄的龙袍之下,是一副已风烛残年的躯体,“皎皎,朕不会,那是朕这辈子最大的错,朕已经后悔了,后悔了十多年。”
“后悔?皇上,那二哥的事你后悔了吗?九弟的事你可曾后悔过,一个两岁的孩子,您也忍心?还有齐母妃,父皇都不宠溺她了,你就不能放她一条生路吗?还有五哥,五嫂,他们是那么仁慈,就因为你得不到她,得不到她你就毁了整个轩王府几百条人命!月明辉,我月皎皎没有你这种兄长!”
月皎皎疯了,声嘶力竭地喊叫着、哭着,瘫坐在地。
“够了,够了,来人,来人!将长公主送回府里,未经朕的允许,不能出府半步!”月明辉哆嗦着,咆哮着,声音在颤抖,整个人也在颤抖,甚至整个宝月殿堂也在颤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