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命犯六煞
作者:满碧乔 时间:2018-05-17 23:54 字数:6905 字

茅草屋顶晨光渗漏,照亮了晦暗的房间。绿姬闭目卧在榻上,呼吸均匀,长睫毛微微颤抖,恬然安睡像个婴儿。

太阳慢慢攀升,高悬于顶,耀眼的光芒斑斑驳驳洒在绿姬苍白的小脸上,亮光灼人,令人不适。绿姬皱皱眉,悠悠醒来。昨夜的记忆潮水一般涌上,绿姬一惊,猛然起身,坐直了身子。

左手掌心这一道华丽的陀红色通天脉,比日光更绚烂夺目,绿姬莞尔一笑,满足地合起了掌心。此时此刻,她终于是真正的大卜传人了。

不过这通天脉开得当真费心力,那种彻骨之痛,实在令人不寒而栗。昨夜她饱受折磨,倒在榻上昏了过去,还未来得及使用这通天之力,今日一定要好好掐算一番才是。

绿姬握紧小拳头,捶了捶又困又酸的身子,挣扎下榻,才屐上缎带足衣,懒丫头就推门进来了,门外涌入的耀眼阳光刺得绿姬直张不开眼。

懒丫头疾步上前搀住绿姬:“姑娘可算醒了,快坐过来,我给姑娘梳洗换衣裳。到该用午饭的时间了,公子小白已经催了几次了。”

原来此时已近晌午,绿姬赶忙洗漱停当,随懒丫头一起走出了卧房。

公子小白、鲍叔牙和一众侍卫已围坐在石台旁。看到绿姬出来,小白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身子却有些发僵,他抬眼瞥了她一瞬,没有说话。绿姬一怔,从昨晚起,公子小白就怪怪的,也不知是撞了什么邪祟。

空位只剩下小白身边的两个,绿姬本打算坐离他远的那一个,谁知懒丫头抢先一步一屁股坐上了,绿姬只得挨着公子小白坐下。

众人开始用饭,也不说话。小白夹了两口菜,乜斜着绿姬,不悦道:“你在我这里白吃白喝也罢了,还睡到日上三竿,大伙儿做好饭等着你,你自己不觉得羞吗?”

绿姬怎会不羞,一脸尴尬:“昨日确实有些疲累,今天起晚了。以后再有这样的情况,懒丫头记得来叫我起床。”

懒丫头苦着脸嘟囔道:“早晨我去叫姑娘了,可姑娘睡得很沉,像圈里的小猪一样,嘴里还隐隐叫着公子的名字……”

绿姬大惊,一把捂住了懒丫头的嘴,把她嘴里的话硬生生捂了进去。

懒丫头的话很是劲爆,侍卫们都开始起哄,好奇心被大大勾起,奈何绿姬死死捂住懒丫头的嘴,不许她说下去。

小白扯开绿姬捂懒丫头的手,用臂弯死死箍住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捂紧了她的嘴,他目射金光,盯着懒丫头:“你说这蠢女人叫公子的名字,哪位公子?”

绿姬在小白的臂弯里极力反抗着,可小白铜身铁臂丝毫不为所动。

懒丫头见众人目光都锁紧了自己,十分害怕,照实回道:“我……我们公子。”

小白立即放开了绿姬,铁青着脸埋头吃饭,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握着筷子的手上却暴起了青筋。

绿姬终于被放开,大口喘着粗气,她狠狠地瞪了小白几眼,暗骂道:真是个爱作弄人的混蛋!

心事被无端被曝于众人,绿姬又羞又恼,也端起碗,遮住脸,埋头吃饭。

懒丫头看看绿姬,又看看公子小白,吓得要哭。她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公子小白的脸色,简直比屙稀拉肚子三天三夜的人还难看。

坐在懒丫头正对面的著山,抬起脸,挑衅地看着懒丫头,不出声,用口型说了一句“蠢货”。

懒丫头登时怒了,可两位主子脸色都不好看,她不敢与著山对骂,只得伸伸脖子,生生咽下了这口气,饭碗往前一推,不用吃便饱了。

鲍叔牙一直暗暗观察着公子小白和绿姬的神情,看到小白那副懊恼样,他这个做师父的居然险些笑出声。他赶忙清清嗓子,佯装自己是咳嗽,而并非哂笑。

羞恼渐渐散去,绿姬心中只剩几分感慨,不由叹口气:原来她竟是这样思念公子纠,连做梦都会念着他。

饭后,绿姬正欲回房,却被公子小白一把拽住。没有任何解释都没有,小白就连拉带拽地将绿姬掠进了他的卧房。

小白神情森冷,面色不善瞪着绿姬。绿姬被他瞪得心慌,梗着脖子问道:“这位公子,可是谁又得罪你了?”

小白指着左臂,一脸委屈:“谁又得罪我了?是谁答应日日来给我上药的?”

绿姬一拍脑门,面露羞愧的神色,公子小白昨日受伤了,她竟然给忘了,难怪刚才吃饭时他把陶碗放在石几上,而不用手端着,想来手臂还使不上力。绿姬赶忙道歉:“实在抱歉,我睡得昏昏沉沉,竟把这事给忘了。”

小白神色中满是失落:“如果受伤的是纠,你定然不会忘记给他上药。”

想到公子纠受伤,绿姬心里咯噔一下,随口接道:“公子怎会受伤呢,一定不会。”

小白脸上的失落更重了几分,浓得仿佛化不开。

绿姬自觉说错了话,忙岔开话题:“快来,我给你上药吧。”

小白望着绿姬,神色奇异:“你转过身去。”

绿姬不明所以,戳着没动。

公子小白有些不耐烦,面颊上却升起了两团红晕:“我要脱衣服,你先转过去。”

绿姬一愣,乖乖地转了过去,心中颇为诧异:公子小白脸皮竟然变薄了,真是有趣。

绿姬看到案上摆着石臼和止血草,走上前去,背对着小白蹲下,耐心地将止血草捣成泥。

片刻后,小白说了一声“好了”,绿姬转过身来,竟看到公子小白将麻褐围在身上,只露出健硕的双臂,像女人穿着肚兜一样。

绿姬撑不住,笑得肚子直疼。公子小白怒道:“笑什么笑,我乃太公后人,齐国公子,身份无比贵重,身体怎可轻易示人。”

绿姬撇撇嘴,笑道:“好像谁稀罕看似的。”

小白坐在榻上,幽幽道:“你自然是不稀罕。”

绿姬无暇去管他那些有的没的,耐心地给小白上好药,不多作片刻的停留,起身走出了茅草屋。

现下通天脉已开,她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想算、想问,哪里有功夫去顾及公子小白的阴阳怪气。

绿姬回到卧房,紧闭房门,她心里非常激动,小手上和额角上鼻尖上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绿姬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必须沉住气,不能慌张。

绿姬从包袱里找出当日在鲁国悉心风干的桃花瓣,泡在木盆里,盆中是昨夜打的井水,澄了一整夜,此时水质甚佳。绿姬在盆中净了手,又沾染了花瓣,而后恭敬起身,对天地三叩九拜。礼毕,绿姬学着祖父的样子,盘腿坐下,掐指算了起来。

盖世英雄究竟是谁,现在何处,是她第一关心的事。

绿姬蹙着黛眉,纤细的手指不住地掐算,半晌过后,她已是香汗淋漓,盖世英雄是谁,却毫仍无头绪。

绿姬惊讶地张着小嘴:为何会这样?为何她的通天脉明明开了,却仍旧什么也掐算不出?

绿姬颓然瘫倒在地,整个人愣愣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绿姬看着左手手心璀璨如霞的通天脉,满心不悦,抬起右手打了它几下。

通天脉传来剧烈的刺痛感,直达心肺,绿姬赶忙冲着西方跪下,叩首道:“小绿心急,并非有意冒犯,还请天地神明勿怪。”

刺痛感终于停止了下来,绿姬仍匍匐了片刻,才直起身,复盘腿坐好,调息凝神。

她双目紧闭,回忆着祖父是否说起过类似情形。回忆许久,绿姬终于想起来,在她极小的时候,爷爷曾说过,他年少通天脉初开时,总要借助于外物,才能进行掐算。

绿姬幽然一叹,那她要借助什么,才能算出盖世英雄到底是谁呢?绿姬一下泄了气,苦着小脸,又想抬手打通天脉了。

绿姬托着下巴,转念一想:即便不能掐算盖世英雄,算算别的也行吧?算一个人的命数,自然是生辰八字最好用,只是除了她自己,绿姬只知道哥哥和爷爷的生辰八字。

可大卜一族的命数又岂能随便掐算,绿姬只叹自己英雄无用武之地,她抬起小手给自己顺顺气,无意间碰触到胸口内兜里的玉佩,绿姬一激灵:这是公子纠贴身的玉佩,沾有公子纠的气息,有它在,应该能掐算出公子纠的命格。

绿姬紧张又激动,小手颤抖着摸出佩玉,将其悬于左手中指间。

掐算些什么呢?绿姬指尖微微发凉,心气躁动,几分慌乱,几分害怕。不知能否占卜出公子纠的结发妻究竟是谁?想到这里,绿姬的小脸陡然红透。果然,果然,她跟公子小白相处的时间长,竟也被他传染得厚脸皮了。

绿姬羞愧难当,却难敌先知的诱惑:管他三七二十一,先算了再说。

绿姬坐直身子,摆好阵仗,闭着眼,悉心感受着佩玉的灵力顺着指尖与通天脉交合。

身子轻飘了起来,如在云端,似有潺潺流水一般的思绪涌入脑中,绿姬的面色越来越苍白,片刻后,她睁开眼,满面惊恐。

绿姬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紧握的佩玉,身子微微颤抖,她强摄心神,又算了一遍。

结果还是一样的。绿姬不肯相信,一遍又一遍地掐算着,直到满头大汗,灵力耗尽,她伏在地上,喘息个不住。

此时却无暇自怜,绿姬心痛如刀绞:公子纠,那样一个朗月清风一般的人,竟然是六煞命格。

房门“嚯”地一声大开,公子小白跨步走来,看着跪于地上的绿姬,他蹙着俊眉,一把抢下了她手上的佩玉:“什么烂玩意,见天抓在手里”。

绿姬从地上站起,夺回佩玉,小白却一闪身灵巧地躲开了。绿姬扑了个空,气恼地看着小白,仿佛他手中攥着的佩玉,比她的命更重要。

气氛尴尬,小白心头涩涩:“昨日你做的烩五珍很好吃,我还想吃,你能不能再……”

“不能”,小白话未说完,就被绿姬硬生生回绝掉。

小白望着绿姬,只见她面色发红,形容憔悴,喘气略粗,不复平日里明丽活泼的小模样,不由有些担心,伸出手探在她光洁的额上。

绿姬一把打掉小白的手,再去回抢佩玉。小白心底酸得难受,起了作弄她的心思,躲闪着就不给她拿到。公子小白身高八尺有余,绿姬虽然修长窈窕,到底是个姑娘,生生比小白矮了半头,小白将佩玉举过头顶,就不让她拿到。

绿姬轻盈跳起,眼看要触到小白的手,小白却迅速将手放下,从绿姬胸前掠过,无意间碰到一片柔软,只见绿姬身子一僵,也不抢佩玉了,整个人木在了原地。

看到绿姬脸上的愤然和那抹诡异的羞红,小白仿佛明白了什么,略略回味一下,自己也臊了个大红脸。他张张口方欲道歉,却见绿姬的左手迎面拍来,小白瞪着眼看着,生生地受了这一耳光。

小白半边脸上瞬间起了五个红指印。绿姬方掐算过命数,左手凝聚着神力,自然是力大无穷,打在小白面上这一掌极重。

绿姬夺走佩玉,转过身去,身子起伏个不住。小白虽然有心作弄,却真的无心耍流氓,此时心乱如麻。

半晌,小白组织好语言,张张口准备道歉,绿姬却突然转过身来,连推带搡不由分说将他推出了房间,重重合上了木门。

这事实在是窝囊透顶,小白又气又无语,有气没处撒,他环绕四周看看,看到不远处的篱笆墙,飞奔过去,一脚踹在了篱笆上。

篱笆墙轰然倒塌,溅起一片尘土,小白心里的气随着尘埃才落了两分,身后忽然传来鲍叔牙的数落声:“你有气,打人骂人也罢了,你打那哑巴物件做什么!为师早就教导过你,不要糟蹋东西……”

鲍叔牙的教导简直比绿姬的耳光更让人避之不及,公子小白没做声,一溜烟跑回了自己房间,慌张合上了门。

直至用晚饭时,绿姬都没有再踏出房门半步。众人围坐在石案上吃得正香,小白却食不知味,一会儿瞟一眼绿姬的房门,神情郁郁。

小白脸上的五指印在夕阳的照耀下若隐若现,众侍卫都明白,这院内无人敢且无人能动公子小白分毫,除了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联想起平日里公子小白飞扬跋扈的模样,众人想笑却只能憋着,痛苦万分。

鲍叔牙将小白的神情尽收眼底,开口问道:“公子,你可是又和绿姬姑娘拌嘴了?她为何不出来吃饭。”

公子小白一脸心虚,打马虎眼道:“她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谁知道她为何不吃饭。”

鲍叔牙看着装傻充愣的小白,心中少了几分底气:公子小白刻意麻痹自己,拒不承认喜欢绿姬,让他后面的计划如何实施。

小白吃了两口粥,对一旁的懒丫头道:“你去拿个陶碗,留些菜给你姑娘,省得她晚上饿得睡不着觉。”

懒丫头点点头,放下手里的碗,噔噔噔跑去了厨房。

公子小白看着绿姬紧闭的房门,只觉菜粥在口中都没了滋味,他无奈一叹,十分不喜欢这种牵肠挂肚的感觉,却又躲避不开,异常烦闷。。

茅草屋里,绿姬僵直地跪坐在软席上,紧紧盯着手中那块佩玉。

她心心念念记挂着的公子纠,竟然是六煞命格。这命格极其不好,第一要紧的就是短寿,很少有人能活过二十岁。

公子纠今年已经十九岁了,想到这里,绿姬不禁有些狂躁,抓了抓自己如瀑的长发,心乱如麻。

可躁乱终究于事无补,绿姬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她直身坐好,按照爷爷教授的方法进行调息。祖父曾说过,普天下先贤帝王,皆不过尔尔,他唯一敬佩的人,就是齐国姜家太公,一个能逆天改命,定制国祚之人,是多么的了不起。

绿姬心中漾起几分澄明:既然姜太公能逆天改命,那么公子纠作为他的后人,也一定可以。

只是这逆天改命的方法,绿姬竟混忘了。这也没办法,大卜之位的承继者是她哥哥葵,又不是她,从来没有师父教过她读书。小时候只有爷爷教她念书识字,可那会儿绿姬年纪太小,总是昏沉欲睡,爷爷却从不责罚她,还笑着说她天然灵气,无师自通。

现在想来,爷爷这包容当真是溺爱,如今她有所求,却再也想不起卦经上记述的那几种改命的方法是什么。

绿姬沮丧地仰过身子,歪在席上,不知如何是好。

脑中忽有灵光闪过,绿姬坐了起来。那本卦经不是什么秘传之物,又不是她祖父独有,公子小白或鲍叔牙,也可能会有吧。

夜幕深沉时,小院里静谧非常,只有远处林间的蝉鸣和隐隐的流水声传来,助人好眠。

绿姬捧着一盏油灯,蹑手蹑脚地蹿进了小白的书房。

油灯灯光昏暗晃眼,绿姬屈身上前,一卷一卷地翻看着地上那一大摞书简,从治国之道,到农桑之本,再到兵法医术,无一不有,却唯独没有卦经。

绿姬失意地放回最后一卷书简,欲将油灯照向旁处,却照到了一张大大的人脸。那脸在昏或灯光的照耀下,甚是诡谲吓人。绿姬一惊,踉跄一步,一屁股摔倒在地。

那人也受了惊,忙提高手中的油灯,屋内亮堂起来,气氛不再恐怖。绿姬定睛看看,来人原来是鲍叔牙。

鲍叔牙见绿姬摔倒,欲上前搀扶,绿姬却避开了,挣扎着起身,理亏地唤了一声:“鲍大夫……”

鲍叔牙脸上挂着亲切和蔼的笑:“姑娘夜半来书房,可是要找什么书吗?”

绿姬讪笑着挠挠小脑袋,一时未想好如何作答。

鲍叔牙眼尖看到绿姬端着油灯的左手,掌心那道华丽的红色通天脉,直要闪瞎他的眼睛。鲍叔牙双眸一亮,贼笑道:“姑娘既为大卜一脉的传人,想来是找些与占卜相关的典籍吧。”

绿姬不曾想,鲍叔牙竟已知道她的身份,蠕动着薄唇一脸惊惶,不知该如何是好。

鲍叔牙看出了绿姬的顾忌,忙出言安抚:“姑娘放心,姑娘既为王上的使臣,我们自当礼待,姑娘若有什么需要,只管说出来,我们一定竭力满足。”

绿姬思忖片刻:虽不知该不该信鲍叔牙,可他的确是忌惮自己,忌惮通天的神力,而且他未必知道自己此时灵力微弱,根本掐算不出什么。

想到这里,绿姬索性拿起大卜一族的架子,不再唯唯诺诺:“敢问大夫,你这里可有卦经?”

鲍叔牙猜测绿姬一定掐算出了什么,却无法解卦,含笑道:“我们公子最不爱卜卦,所以我们这里没有。要说卦经,我记得我的老友管夷吾那里,有一全本。”

以管仲的城府,怎么肯将书借给自己呢?何况鲁公生性淫靡,看向自己的眼神,仍历历在目,她怎能贸然回鲁国去借书?绿姬心有忌惮,神色不大好看。

鲍叔牙窥探出绿姬的心思,笑道:“我这老友管夷吾,爱书如命,旁人借,多半不肯,但若是公子纠借,必然能够借来。只是老夫手下这些人,与公子纠交情不深,恐怕唯有姑娘亲自去求公子纠方能借到。姑娘乃大卜族人,背负着王上之命,想必鲁公也会有所忌惮呐。”

鲍叔牙看似和蔼的面孔中透着几分狡黠,可他所言不无道理,绿姬谨慎地思忖着,权衡利弊。

“姑娘,有些卦象,须得抓紧时间解,若是错过了时机,只怕会后悔一生啊”,鲍叔牙收敛了自己犀利的目光,拱手一礼。

想到纠的卦象,绿姬神色一黯,诚如鲍叔牙所言,今年冬月里,公子纠即将年满二十,实在不能再拖了。

绿姬点点头:“劳烦大夫为我筹谋,送我去公子纠处吧。”

鲍叔牙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局,满意地一抬手:“姑娘请。”

绿姬随鲍叔牙走到院中。马棚旁,著山已备好了马车,百无聊赖地靠在车辕上,看到绿姬随鲍叔牙出来,著山满面惊讶。鲍叔牙忙冲他挤了挤眼,示意他不要出声。

绿姬不曾想鲍叔牙已经处处算计得当,甚至命著山备好马车在这里等着。不知其中有何关窍,绿姬只能见招拆招:“大夫稍等片刻,我收拾一下东西,再去叫上懒丫头”,语罢,绿姬三步并作两步,进了懒丫头的卧房。

著山盯着鲍叔牙,问道:“大夫让我送人去鲁国,要送的竟是绿姬姑娘?”

鲍叔牙点点头,示意著山压低嗓音,谨慎地望着公子小白的茅屋,生怕他听见动静蹿出来。

著山将马鞭横在鞍上,没好气道:“我不送。”

鲍叔牙瞪大了眼:“你个小崽子,为何不送?”

著山拉近鲍叔牙,轻道:“大夫竟然看不出?这绿姬姑娘是公子心头好,我要是将她送回公子纠那里,公子会用箭射死我的。”

鲍叔牙拍了下著山的头,咬牙道:“小崽子,我如何看不出,我此番之举,就是要帮公子夺位,再助他拿下绿姬姑娘。”

著山不能理解争夺君位与拿下绿姬姑娘之间的关系,一脸不信,疑惑地看着鲍叔牙。

鲍叔牙没功夫给著山阐明其中原委,强道:“你信不信我?我可最不会害公子之人。”

可著山脸上的疑窦分毫不减,鲍叔牙气个半死,方要开口,绿姬却抱着包袱,带着睡眼惺忪的懒丫头走出了茅屋。鲍叔牙见状,忙在著山耳边耳语道:“小崽子,照我说的做,公子一定好!”

著山极不情愿地拿起马鞭,打开车门,懒丫头跳上车去,却没站好,绊了一跤,差点摔掉了牙。

绿姬虚惊一场,回身望着小白的卧房,对鲍叔牙道:“劳烦大夫,明日公子醒了,替我跟他道谢,谢他这些日子的照拂。”

鲍叔牙点点头,眸中几分志得意满:“姑娘保重,后会有期。”

绿姬上车后,著山关紧了车门,他实在搞不清鲍叔牙到底在搞什么鬼,无奈地打马驾车,驶出了小院。

夜色中,鲍叔牙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心中涌起了久违的澎湃:眼下这局,牵一发而动全身。公子纠与公子小白之间这场兄弟较量,终于要拉开序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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