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翎霜一直是微笑着听着,从夏侯洵的话语中,她得知梁若晴这个将门虎女温婉非常,懂事孝顺,是难得贤良淑德之女子。
她笑着问:“洵儿说得天花乱坠的,我怎么知道里面是不是夸张的成分多一点啊?”
夏侯洵连连摆手,说:“翎姐姐,你怎么就不信我呢,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我说的都是真的,晴儿她人很好的,我没有夸张!”
她忍住笑,问:“洵儿一个劲地夸梁小姐,莫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夏侯洵听了,顿时嗤之以鼻:“我才不要呢!”
厉翎霜顿感好奇:“为什么呀?你不是说她人很好的吗?这么好的女子你不要?”
他果断地点头,解释道:“晴儿好是好,那没错,不过我夏侯洵不喜欢,跟她一起太没意思了,这以后若真要两人生活在一起,日子岂不是无聊至极,我可受不了。还是不要了!”
原来如此,她呵呵笑着:“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孩啊?”
他厚着脸皮凑到厉翎霜的面前,问:“翎姐姐有女孩介绍?”
厉翎霜毫不犹豫地在他脑门上重重地拍了一下,站起说:“别一天到晚没个正经,都多大的人了,还小孩子心性,长不大似的。”
他不满地嘟嘴:“怎么姐姐你又开始训斥我了啊!”
厉翎霜笑着摇头:“你啊,什么时候才会沉稳一点,别这么顽劣啊!”
他撇撇嘴,叹了一口气:“我尽力吧!”
厉翎霜无奈地摇头:“一天到晚没个正经的,拿你没办法!”想了想,自己出来也有些时间,也该时间回去了。笑着说:“我们出来也够久了,回去吧,要不然又有得烦了!”
他明白地点头:“翎姐姐你是说鹂妃吧,我帮你教训她,可好?”
她笑着摇头:“算了,还是免了吧!我可不想到时还要替你收拾烂摊子,你还是乖乖的,该干嘛干嘛去吧!”
……
回到宴席中,此时正好一个歌舞表演结束,她和夏侯洵刚坐定,就听东林那边的一个使臣道:“尊贵的圣齐陛下,我东林挑选了七位武士,早就听闻圣齐精通武艺之人多不甚数,今日想借此机会与东林的武士切磋一下,还请陛下首肯!”
她淡笑着喝着杯中酒,眼神看到对面的司徒谦投来的促狭的眼神,没有不满,只是暗自觉得可笑。没有理会,继续独自饮酒,仿佛眼前这一切即刻爆发的腥风血雨与她无关。
司徒谦始终注意着她的表情,看到她貌似要置身事外的表情,脑中顿生一计:她想置身事外,他却偏不让她如愿!
突然他很响看到她知道这个想法后,她会有什么样的有趣反应!
夏侯飞作为圣齐国的一国之君,面对这样的挑衅,他淡淡一笑,道:“准了!”随即问底下的大臣:“爱卿们想去练练手脚的都可以上去,不管输赢,朕都有奖赏!”
他这么一说,底下立刻炸开了锅,明白人一听就知晓:夏侯飞的意思是:谁要是去比试,赢得就加官进爵,或者赏赐什么的;但若输了,责罚自然少不得的,只不过会死罪可免……
厉翎霜不禁为夏侯飞的这一举动大叫好:手段实在太高明了!话中明摆着告诉东林使臣圣齐国政治开明,关于比试压根没放在心上,随便几个官员上场就可赢得比试!
果然,一些年轻的武将跃跃欲试,七场比试后,圣齐赢了五场,东林赢了两场。
顿时,夏侯飞心情大好,大声笑着宣布:“赏!”
于是,那些赢得比试的武将纷纷得了奖赏!
本以为事情可以告一段落了,谁知东林王身旁的一个女子一个跃身,跳入场中,对夏侯飞说道:“皇上,本公主还想比试一场!”
夏侯飞此时心情正好,听着她的话,笑着问:“公主想与何人比试?”
她一指厉翎霜,道:“安宁郡主!”
夏侯飞的笑容顿时愣在了嘴角边,看了一眼厉翎霜,见她微笑颔首,他也淡笑着点头,对司徒可说:“好,朕准了!”
从夏侯洵那,她得知女子就是东林王司徒谦的胞妹司徒可,出了名的刁蛮任性。虽然不知道她为何偏偏要和自己比试,但既然她在圣齐还如此放肆狂妄,那她就暂且教训一下她,让她收收她的性子也好。
展颜微笑,运起内功,跃入场中。
司徒可手中拿着一条二尺长的绳鞭,看来这是她的武器了。厉翎霜只是淡淡笑着。
司徒可见厉翎霜手中并没有任何兵器,秀眉微拢,问:“你的兵器呢?”
她淡淡笑着,应答自如:“宫中从不允许随意带着武器在身旁,今日我并没有随身带着,公主若不介意,翎霜愿意……”
还未等她说完,就听司徒可道:“少罗嗦,本公主素来公正待人,不喜欢占人便宜,省的到时有人说我胜之不武,你还是找一件兵器好了!”
她淡淡地点头,回首对夏侯洵道:“九王爷,借你宝剑一用!”九王是离她最近之人,她自然直接问九王借了。
夏侯洵微笑着点头,将随身的宝剑站起身走到厉翎霜身旁,亲手交到她手中,走时还不忘朝司徒可做鬼脸。
司徒可哪曾遭到这样的待遇,顿时气红了脸,撇向一旁,只作不见。
厉翎霜微笑着摇头,转而收起神情,对司徒可道:“请公主赐教!”
司徒可立马收敛所有的情绪,毫不留情地一鞭子甩了出去,厉翎霜一个莲花移步,轻巧躲过。
司徒可毕竟是东林公主,虽然这是比试,但如若在比试场中伤着了她,后果亦是很严重的。她没有使用内力,只是一味地利用招式化解着。
然而,司徒可并没有打算放过她:“厉翎霜,拿出你的真本事来!”说着,使用内力一鞭子狠狠地朝着厉翎霜的脸颊飞去。
底下观看的人无不抽气,懂武之人大都看得出这一鞭子下去容貌必毁无疑。
夏侯飞在上头看着心中也是担忧不已,但他也不清楚她武艺究竟到了何种地步,这些年,他们从来没交手过,他也没见过她出手,对她的功夫底子也是不甚清楚。
正担心之际,却见厉翎霜轻巧地利用手中的宝剑生生地化解了鞭子的力道,她实在忍无可忍了:方才她看在她是东林公主的面上,一直对她退让三分,可她却一直得寸进尺,还妄想毁其容。
开始暗自运用起内力,对于司徒可的武功她摸得差不多了,只消三分内力便可对付于她。
谁也没有注意到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一瞬间司徒可的绳鞭飞向场外,倒惹来场外人的一阵惊呼。
司徒可顿时羞愤不已,正要发作,手却被人抓住,回头顿时惊喜万分:“皇兄!”
司徒谦微微挑眉,道:“可儿,你也累了,下去休息一下,看哥哥的!”
司徒可微笑这点头,临走前还挑衅地看了厉翎霜一眼,对着夏侯洵的方向狠狠地“哼”了一声。
见司徒谦上场,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不简单!
果然,只听他道:“郡主果然武艺超群,本王看着,也有些手痒了,想和郡主切磋切磋。”
她冷冷地看着司徒谦,道:“皇上谬赞了,只是花拳绣腿而已,恐怕入不了皇上的眼!”
司徒谦挑眉,撇嘴,狡黠地微笑:“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她感觉从夏侯影和父亲厉端那投来担忧的神情,想着也只不过一场比试,大不了认输好了,浅浅一笑:“好,我们点到为止!”
司徒谦眼见她进入了他的圈套,笑得更欢了:“为了显示公平,不让你们圣齐的人认为朕一个大男人欺凌弱小,朕不选任何武器,只要郡主能拿的到朕随身所携带的玉佩,就算是公主赢了。但是,假如朕拿到公主头上的白玉簪那就算是朕赢了,可好?”
他就那么自信能赢!厉翎霜不禁有几分好奇,微微含笑颔首:“好!”说着,一个莲花移步,闪到司徒谦的背后,刚想出手,却被他发觉制住了手腕。
司徒谦嬉笑着在她耳边说道:“怎么,郡主就那么急着对朕投怀送抱?”声音只有二人可听,但离的距离太近,两人看起来煞是暗昧。
厉翎霜毕竟不是年幼的小女孩,只是微微皱眉,一个漂亮的回旋腿,挣脱了他的挟制。
司徒谦微微皱眉:看来,他还是小看她了。于是,开始认真比试起来。
渐渐地,厉翎霜发现自己开始有些招架不住,许久没有与人交手,此时一遇高手,竟有些力不从心。
分心之际,发觉发髻早已松散,这才发觉头顶的白玉簪被司徒谦拿在了手中,一头的长发没了白玉簪的束缚,一下子散落下来,遮住了她半边容颜。
司徒谦一下子看呆了,就暗昧一刹那,他发觉她真的很美,是那种从内而外的美。
趁着司徒谦分心之际,厉翎霜想也不想快速夺了他腰间的那块玉佩;谁知,司徒谦警惕性也是很高的,嘴角一翘,一个回手将佳人拥入怀中,尽情绣着她秀发间的芬芳。
夏侯飞在上面看着已经怒火中烧了,他没有想到司徒谦居然如此大胆,居然当着圣齐群臣的面戏弄于她,看到她被其他男子欺辱,夏侯飞怎能不气。
底下生气的人又岂止夏侯飞一人,只是他们毕竟在比试,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厉翎霜怎么也没想到司徒谦居然会无耻大胆到如斯地步,一时恼怒不已:“皇上请自重!”
司徒谦不怒反笑:“美人在抱,朕又何必自重呢!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花心!’况且郡主又是如斯美人,朕怎可轻易放过!”
厉翎霜承认,她是被他真的气到了:她是见过不少无耻之徒,可从没见过如此无耻之人!顿时又羞又恼,狠狠地踩了他一脚,趁着他恍然之际,运功飞离他身旁!
可千算万算她没算到他拉住了她的腰束,一个使劲,只见她一个回旋身,落地之时身上的绛紫色罗衫尽数解落,她周身底下还好有贴身的长裤,可上身这么一搞只剩下一件月白色的肚兜了。
满头的长发散落在裸露的双肩之上,背后的长发覆盖住了整个裸露的背。
一时间厉翎霜也愣住了,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顿时尴尬不已。
司徒谦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发誓:他没有想过要她在众人面前出丑!女子的贞洁何其重要,可他今天却……他知道他闯大祸了,今日的无心之举终究伤害到了她。
夏侯飞眼见到这样的情景,顿时双眼冒火:他没想到司徒谦居然大胆至此,居然如此欺凌她,还让她在众人面前如此……
一下子全场哗然,一是为东林王司徒谦的大胆之举,一是为安宁郡主的美色。但多数人是在啧啧称叹着安宁郡主的可怜境地。
习惯性,她望向他的那个方向,她多么习惯此刻他可以冲下来拥她入怀,帮助她渡过此刻的难堪。
可是,他却只是淡淡地看着这一切,似乎一切都是无关紧要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原来一切都是她的奢望:他是一国之君,怎会为她放下手段,冲下来保护她呢!或许她今日之辱便是他对自己的惩罚吧!
忍住眼泪,冷冷地看着呆愣在一旁的司徒谦,看着他还拿着她的衣衫,淡淡地笑着:“怎么,看来皇上不是对翎霜的白玉簪感兴趣,而是这件衣衫。”她特意狠狠地强调“白玉簪”三字,然后有些忿忿地看了一眼夏侯飞,见他依然漠然的模样。
彻底绝望下,掉转头毫不犹豫地离去,没有伸手去拿那件衣衫,就这么只着肚兜,披散着一头的长发想门外走去。
夏侯影本想跑出去,可他被身边的李殇狠狠按住。李殇是从夏侯影出生那日便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他奉了太上皇夏侯彦青的旨意:无论如何今日的宴席不能让六王夏侯影参与有关安宁郡主的事。
夏侯影无法,只得心中暗自焦急:她一定很难过吧!
夏侯洵哼了一声,追了出去。
而追出去的,还有一人——厉择木!
……
出了宴席,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从小到大,她从没受过这样的羞辱;哪怕是夏侯飞对她的百般伤害。想到夏侯飞,想到刚才他的漠然,眼泪又止不住下落。
她怨自己的懦弱,怨自己为什么就那么舍不得?为什么就不可以忘了他?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发觉夏侯飞听到“白玉簪”三字后,就明晓了一切,他眼角的惊喜,后来的愤怒与担忧……
一件男人的外套衣衫披在了身上,接着就被拥住了怀中。
她终于在厉择木的怀中低声哭泣,将所有的委屈尽数发泄。
厉择木对方才所发生的一切什么也不能做,他是臣,他不能不忠不孝,只能在这安慰妹妹:“小妹,对不起,大哥刚才……”
她哭泣着微笑摇头:“大哥,你别说了,我明白的!”
“小妹……”厉择木担忧不已。
风干了眼泪,泪痕依在,紧了紧手上的衣衫,道:“大哥,不要担心我,这回我是真的想通了,我真傻!居然还奢望他会来保护我,好傻!”
“翎姐姐——”夏侯洵急匆匆赶到,看到厉择木又道:“木头表哥,你也在?”
因为厉择木名字中有个木字,顽皮的夏侯洵从小就称其为“木头表哥”,这会他自然也没放在心上。
厉翎霜朝厉择木淡淡一笑:“大哥,你先回去吧!我这有洵儿陪我就好了!”
厉择木看了一眼夏侯洵,点了点头,又转而嘱咐道:“要是累了,去小姨那坐坐吧!”
她含笑点头,目送厉择木离去,才回头漠然地走着。
夏侯洵担忧地开口:“翎姐姐,你没事吧?”
她淡淡一笑,说:“我为什么会有事?傻瓜,别胡思乱想了!”可眼泪又忍不住下落。
夏侯洵从来没见过厉翎霜如此伤心,一下子急了:“翎姐姐,你别哭啊!我知道你在生气,气皇兄为什么没有帮你,气六哥为什么也没有站出来帮你,还有气我也没有帮你……”
她微微摇头,流着眼泪看他,说:“不关你和六哥的事!”
夏侯洵一听,便问:“是因为皇兄吗?”
她突然很想将心中的委屈一道而尽:“原本我以为当我出现为难之时,他会是第一个出现在我身边保护我的人,可是我错了……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也许他会保护女子,但那个女子却永远不可能是我!”
她永远都忘不了息婉芸死前,后宫争斗不已,息婉芸最后是被人下毒至深无法根治而亡的。那时她因为精通医理,在他的百般请求下,才忍着心中无限委屈来为息婉芸解毒的。可是,中间却发生了一些意料不到的事,最终息婉芸死了。他听了皇后的贴身婢女的一席话,认定她在其中做了手脚,间接害死了息婉芸,还让人狠狠地打了她五十大板。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日的情景。不是因为落在身上的板子疼,动手打的人是德全,他自然是没有用力的,但三十几板下来,脊背早已麻木。
她的心很疼很疼,可是,他却说:“德全,没吃饭啊,朕亲自来!”于是,她冷冷地看着他拿着板子狠狠地打她。
他是习武之人,又是在盛怒之下;而她心死之下,并没有用任何内力护体,此时他的一棍子下去,胸口一阵血腥,嘴角开始出现血迹。
她依然固执地不落一滴眼泪,固执地不出声,直至昏死过去。
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醒来之际,她回到了家中。听到的消息是:皇上下旨让她在家静思己过。再后来,终于查出了真相,她清白了。
又是一道圣旨,慰问,赏赐……
她自宫中回来便不再言语,一直淡淡地面对一切。
那一顿暴打,让她从此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力!身子本身就没有养好,这一事后,她彻底毁了!除了霄儿,她此生可能再无生育的可能!
只是,后来,回到药王谷后,经过的师父的调理,谷神医告诉她:以后想要孩子还是有可能的,但那要看缘分了。
最后,还是受到了重创!
因此,之后,每次与他缠绵之后,她都会喝药,她不要那个万一:今生她不想再有一个受苦的孩子了!
往事实在太苦了,眼泪不止地下落。尽管后来他软言好劝,但心凉了,她依然无法原谅他。“他曾说过他会保护我,不会让我受到一点伤害!可是,为什么每次受伤的那人都是我,而伤害我的人却偏偏是他?洵儿,你说,是不是很讽刺?”
“翎姐姐——”夏侯洵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她了。
她闭上双眸:“洵儿,陪姐姐去你母后那吧!我一刻也不想待在这了!”
夏侯洵点点头:“好!”
说着两人便朝萧太妃的寝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