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保姆忽然停下,看看墙上的电子钟。
“你不是回来了?我马上打电话告诉屠师傅。”,胡局笑笑,一歇歇疲倦猛袭上来:“傻孩子,算啦,都凌晨一点半啦,人家也睡啦。”
“可我承诺了的。”
“没事儿,我会给他说的。”
现在,瞅着规规矩矩坐着的柳所,胡局脑子里就想着要给对方一个什么样的处理?
同时也一心三用,想着屠龙和白狐。
却猛丁冒出个奇特念头,这实在是因为昨晚那对农家夫妻,给自己留下的印象太深。毫无疑问,柳所的哥嫂也和自己一样。
不管是谁的原因,反正精耕细作,努力奋斗却没有孩子。
那失望到顶点的绝望,自己真是太熟悉了。
胡局绝对深信。
这农家俩口子对孩子的爱护,胜于爱护自己的生命。
莫说是为孩子用了几千块,即便把整个家当全付出,也会在所不惜。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涉及到自己的安全,胡局几次都想放弃了。
所以,出于同病相怜,猩猩惜猩猩,脑子想着各种事儿的他,突然提出了这个事儿。
话一出口,胡局自己也有些吃惊。
替别人着想?
别人何曾替自己想过?
孩子这是找回来了。
没找回来的话,哼哼,恐怕自己明天就得进监牢了哦?好在老同学单位油水大,毫无顾虑的便答应下来,自己还主动承担了“七”。
哎,要是自己这个穷局哇,只怕心有余力不足。
又得扭扭歪歪的要讨价还价啦。
“检查还是要写的。”
胡局想着,又重复一遍。
“听到没有?”柳所没有回答,反倒一下捂住了自己脸蛋,抽抽咽咽起来。一向嘻嘻哈哈玩世不恭的柳所,居然也会哭?
胡局有些发楞。
对眼前这个红颜知己和亲信心腹,自己一向委以重任。
对方也一向完成得不错,帮了自己很大的忙。
在民政局这一亩三分地里,二人可以说是珠联璧合,互为倚托,轻车熟路,达到各自的目的。
但是,胡局认为关系越是这样,就越要对方写检查。
因为,一定要对方认识到,我胡局是一个恩怨分明,公私各异的人。
各算各帐,各取所需。
不然,会让对方以为自己是一个假公济私,不敢负责的庸官,从而随着双方合作的规模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对方会走向另一个反面。
历史上,同行中,这类心腹亲信自以为掌握了上司见不得人的事儿,可以进行要挟,控制,借以满足自己私欲的事情,不是经常发生的吗?
可是,胡局又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
毕竟自己可依托的人并不多。
真把柳所得罪了,许多自己不便的事情,还真找不到人帮忙呢。
因此,最好的办法就只能恩威并施,打打哄哄。
放下话筒,胡局就偷偷瞟着柳所,他相信自己和鲁队的通话,柳所一字不漏的听在了耳中,她应该替自己的哥嫂高兴才是。
可是,怎么会居然捂脸哭啦?
“鸣,我犯浑,我怎么会鬼迷心窍,做出抱婴的丑事来?
鸣!我对不起你,胡局,你对我这样信任,我辜负了你,对不起你,鸣!”
柳所哭出了声,修长的身子轻轻抖动着,格外楚楚可怜。
这反倒让胡局迅速做出了决定:“好啦好啦,不写行了吧?别哭别哭,别哭了,让别人听见算什么?不哭了,不哭了吧。”
“鸣,是我不对,我还是写吧。
这事儿嚷嚷得大家都知道,让胡局你下不了台。我干脆辞职算啦。”
胡局不笨。
当然知道柳所这是借故发挥,意有所指,故意要挟自己。
可是,事到如今,欲罢不能,真让柳所辞职?这自然不可能;可是就这样让她拿捏一把,以后还不更骄傲自满,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柳所像看透了上司的心思。
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鸣个不停。
直哭得胡局烦躁不安,左右为难。
“我不是说了不写吗?算啦,不写啦。出了这么大个事儿,你总得让我有个台下吧?”柳所抬起了脸蛋,一脸的清泪横流。
鼻尖上顶着一道清晰的泪痕。
“那你就让我辞职,以谢天下。”
胡局没吭声。
“要不就默默无闻,让这事儿不吭声就过去了。”
柳所楚楚动人的瞧着顶头上司:“孩子找回来了,市里还孩大会也风风光光的开了,也没见有任何媒体提出疑问,鲁队为此还兼任了城管大队的党委书记,何必非要挑起来臭?”
“鲁队兼任了城管大队的党委书记?”
胡局惊奇极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下午的电视直播上,市领导当众宣布的。”
柳所怯怯的回答:“胡局,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但亡羊补牢,补得及时充分,我大义灭亲,勇敢坚定,积极主动配合,你可是亲眼看到的。”
胡局点点头。
这是没说的。
柳所在抱回孩子这事儿上,是立了功的。
如果她抗着或故意拖曳,大不了鱼死网破,宁愿自己倒霉,也顺便把二个厅局级拉下马,那样的后果,真不堪设想。
“再说,这事儿局里人并不知道。
只要不公开,让它慢慢烂掉,更没有人会关心追问。
即然我已知错,孩子也找回,又何必非要弄得个沸沸扬扬?”
胡局默默的听着,他忽然发现自己着了柳所的套儿。
这事情的结局,自孩子被找回来那刻,其实就在她脑中设定好了。事情明摆着的,她明知道自己离不开她,而且所讲的结局,也并非没有道理。
在目前这种妥善解决,皆大欢喜的前提下,让它默默烂掉,不引起任何风波的作法,其实是上上策选择。
二人就这样默默对峙着。
未了,胡局只得摇头。
“我真是服了你啦。
小柳,你很聪明能干,要把自己的才华用在工作当中才是。我真的是担心你不吸取教训,难免会招来无法预测的可怕后果,替你担心啊。”
柳所宛若个乖孩子,轻轻的点头。
“好吧,那屠龙,你找他谈了?”
“谈了,对方态度很端正,还是很懂道理的呢。”
“哦,那他一定主动找刘主赔礼道了歉?”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看这几天老处女的心态好得多了,昨天居然在和我通电话时,哼起了‘白狐’,这可真是是匪夷所思。”
“哼‘白狐’?刘主任也会哼‘白狐’?”
胡局惊奇极了,绞着自己的手指头。
“就是陈瑞演唱的那首‘白狐’?”
柳所点头。
“就是它!刘主这人你也是知道的,没有大的重要的兴奋刺激,一般不会暗自高兴和哼歌的。所以,我想屠龙己主动给她赔礼道歉,解开了她心中的疙瘩。”
胡局轻轻点头。
联想到屠龙亲自对自己说的话,他相信柳所说的是实话。
这就更加深了对她的信任。
柳所又说到。
“刚才我路过伙食团时,碰到了屠师傅,他问你在不在?”“你怎么说?”“我说我还没到局长办呢,怎么知道他在不在?屠师傅,你找胡局有事儿啊?”
柳所淡淡的看着顶头上司。
见他正竖耳听着,又说到。
“他回答有紧急事儿。
说昨晚上你本来答应了的,可没有去他家,他和白狐一直等着你,打电话到你家,小保姆说还没回来,父女俩一直等到深夜十二点才睡。”
“哦!”
胡局漫声应到。
“昨晚我们不是去了乌鸦么?”
“是啊,我看他心急火燎的,就安慰他,说胡局一有空,我就通知你,他谢谢我呢。”
胡局点点头,轻声道:“晾晾!别急切。那摄像拿到手没有?”“对方开价一元钱!”柳所答非所问,抚弄着自己的鬓发。
“我的好姐妹么,开个玩笑,你多久要?”
“也许就这个星期吧,放好,注意保存。”
胡局叮嘱到,想想,又说到。
“要不,你明天拿来交给我,放我这儿安全。”
“也行!不过,不要让辛队知道了。”“怎么又扯上了小车队长?”胡局皱皱眉,想想,似有醒悟:“哦,你和辛队很熟?”
“摄像的姐妹,是辛队的前妻,现在明白了吧?”
胡局往后靠靠。
小车队长的前妻?不等于就是柳所?
二女子是无话不聊的闺密,那么柳所一定给辛队的前妻,聊过自己的事儿,前妻又反馈给前夫,难怪辛队一直也在帮助自己?
这么一想,胡局脑子豁然开朗。
可仍有些不明白。
“为什么摄像带不能让辛队知道?”
“因为辛队认为,放在我这儿,比放在你那儿保险。”柳所开始笑了:“还想不明白?”胡局仍摇头,不知所措。
“傻瓜,现在的粱上君子,可最爱光顾厅局级家呀!”
柳所快乐的笑了起来。
“费心弄来的证据,让小偷顺手掳掉,出顺手拱出你来,岂不太冤太可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