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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作者:冷青裳 时间:2018-05-18 04:05 字数:2041 字

我转身想走,呱呱大仙叫住了我:"你不是来拜师的吗?"

"我可不是来学呱呱叫的......"我小声嘀咕着。但他还是听见了,老神在在地道:"就算是呱呱,你都未必叫得好。"

我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夜欢说我简单的调子也哼不好,这老蛤蟆说我连呱都呱不明白,我哪有那么差劲?为了赌一口气,我今天还真就豁出去了!

我学着他的样子发了几个短音,虽不圆润,但也没有破绽。他高深莫测地笑着,要我试看看长音,并要和我比谁呱的时间长。我想那有什么难的?张嘴就来。但不过喝口茶的功夫,我就觉得脑瓜子缺血,嗓子发紧,紧接着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竟然连声都发不出来了。

我憋了个大红脸,气喘吁吁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但那呱呱大仙仍然四平八稳,声如洪钟,丝毫没有气短的迹象。

"我输了。"我心悦诚服地道。

他收声,宏朗地笑起来:"气都不够用,怎么唱歌?"

我"噗通"一声跪在他跟前:"师父!请受徒儿一拜!"说着就要拜下去。

他老脸一板,道:"想拜师哪有那么容易?先去捉一千只蚊子来当拜师礼。"见我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又笃定地补充道,"要活的!"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如果我不怀疑师父的实力,他也不会出这种题目难为我。可怜我刚能幻化出人形,手里攥着个袋子从山顶一路捉到谷底,走得脚都要断了,也才逮到三百多只。

眼看夜幕降临,我竟然辨不清自己身处何方了。

周围是一片漆黑,只在前方地上有隐隐的光亮,像是一个半圆的水晶球。

我不由自主地向那光源走去,却没注意脚下,"哎呦"一声绊在了一块石头上。握紧袋口的手不自觉地松开,那三百多只蚊子就"嗡嗡嗡"地作鸟兽散了。这一整天的功夫算是彻底白费了。我心中叫苦不迭,丝毫没注意有人走到了我面前。

"你是谁?"那人沉声喝着。

我一惊,抬头望去,是无比熟悉的素衣和冷眸。那竟然是......幽肃!我欣喜若狂,正想开口说话,却不料他疾速拔出长剑抵着我的喉咙:"说!谁让你进来的?"我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只知道摇头,他眯起眼睛问,"你不知道这里是禁地?"

我的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他沉吟片刻,迟疑着放开了我,转身道:"走,别再到这里来了。"

"我是紫伶啊。"我没有答他的话,而是急急地表明身份。我仍记得当日他冷冰冰的温柔。我以为只要他认出了化出人形的我,就依然会对我好的

可他并没回头看我,也没表露半分想叙旧的意思,只是再次低声重复:"走!"

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

这个死幽肃!坏幽肃!翻起脸来竟然比翻书还快!我哪里得罪他了?我不过就是看见了他身边那亮晶晶的宝贝。而且我根本也没看清那是个什么东西啊。

不过他越是这样遮遮掩掩,我越是好奇。那东西看起来并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也不是有益修炼的仙宝。至少在我离它那么近的时候,我都感受不到任何气场的改变。我四处打听,也没人知道幽肃藏过什么会在暗夜中发光的宝物。

最后还是蛇大姑告诉我:"或许是跟四百年前殉情的芊露姑娘有关呢。"

竟然又是四百年前?

蛇大姑说,芊露是黄莺族族长的女儿,风鸣谷中的绝世名伶。四百年前,她也是天天在这片空谷中吊嗓子。幽肃迷恋她甜美的歌喉,不顾一切也要与她在一起。但黄莺一族向来不许与外族通婚,且在此之前,芊露也已有了未婚夫。无奈幽肃苦苦纠缠,芊露只得出了道难题给他,要他去夺风鸣谷妖王之位。

他更加勤勉地修炼。为了提高自身修为,他每日都喝下失心酿。传说中,那是一种控制自心不被外界侵扰的秘药,但缺点是饮用者会渐渐丧失自我本性,狂躁易怒,更有甚者会走火入魔。

但他已经顾不得了。

他本以为只要自己可以成为这风鸣谷中的无上至尊,她便会安心嫁与他为妻。哪知这都是芊露的权宜之计。就在幽肃浴血奋战的时候,她与未婚夫草草地举行了婚礼。他在万妖大典上战胜了狼、熊、鹰......他带着满身的伤痕和荣耀回来找她,只等与她一起接受万妖的朝拜,却发现她已经成了别人的妻。

幽肃发了狂。

或者说,他入了魔--他的双眼变得血红,难以抑制的魔性张狂如炽。他恨芊露骗了他,于是先后杀了黄莺族的族长、各位长老以及无数的族人,更是狠绝地将她的丈夫打得魂飞魄散。他步步紧逼,要她与他成婚。芊露亦是刚烈的性子,眼见着家破人亡,便吐了精元,从悬崖上跳下去殉情了。

蛇大姑不无惋惜地说:"你也知道,我们妖精离了精元,便跟那些浊骨凡胎的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那后来呢?"我急急地问。

"后来?"蛇大姑顿了一下,欲说还休,"芊露姑娘葬身的那片谷地,就变成风鸣谷的禁地了呗!"

我又追问那发光的东西是什么,幽肃后来如何走出魔障。蛇大姑就开始装失忆,说自己上了年纪啥都记不清楚了。

从那天开始,我便夜夜失眠。

我想我终于明白了幽肃眼底的忧伤源自何处。他的爱太过深刻,所以恨也恨得刻骨铭心。他为芊露发了狂,把她逼上了一条不归路,却也将自己囿于绝境,再也走不出来。他冲破魔障的那一刻,又要如何面对自己背负的血腥与杀戮?他竟如此凄哀地活了四百年。他活着,其实比死还难受。

我成了一个偷窥者。每当失眠,我便会飞遍整座山谷去寻幽肃的影子,之后便躲在不远处的昙衣花阔叶下,呆呆地望着他孤绝的背影,继而泣不成声。可当我惊触自己满脸冰凉的泪水时,又说什么都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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