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清竹对清儿的出现和提防完全是有迹可寻的,他不明白一个如此绝色的少女,为什么愿意为奴,何况是哑奴呢!
要么是敌国的细作,要么是忘缭那群无聊之士的杰作,不管怎样,清竹对清儿有了戒心和成见。
清儿在这里生活的很好,虽然不能开口说话,但是因为有阿茶和阿登两个好朋友,大家互相关照,生活倒还过的平静如水。
千里之外,良涛已经和云潇等人来到了距离朝都只隔一城的曲府县,这里早已有接应的人应老先生的安排在此恭候。
在人头涌涌的市集中穿行,感受着久违了的城镇气息,良涛知道,在接下的时间里,他没时间时刻牵挂他的清儿了。
来接应的人很快就带着一群小厮将良涛等人带往一家花楼,在脂粉调笑莺声燕舞中,他们进入了两间大厢房内。
粉头高声调笑着出面相迎,在神色间却指使着几位贴身的丫头花姑娘迎奉相随。
厢们关闭起的那一刻,所有的人尽数拜倒,不过,她们拜的并非良涛而是云潇,因为此时良涛的身份不宜暴露,众人尚未知眼前男子究竟何人。
“顾公子,您受苦了……”无法抑制的痛心,让粉头擦满脂粉的脸颊上哭出了一条胭脂河沟。
眼眶中大酸,云潇赶忙扶起粉头,并示意大家无需再跪,“日后许是有待各位相助之处,大家千万别再拜我,我……”说话间尴尬地望向良涛,仿佛怕良涛因受怠慢而难过。
良涛平和地用眼神安抚并示意云潇稳住,云潇这才回过神来安慰下跪哭泣的女子们。
好容易让大家起身,粉头示意大家一一上前自我介绍,女子们个个垂泪,语带哽咽:“我乃护疆使之女红缨。”“我乃曲府县师爷之女香婧。”“我乃两届连县司县之孙女阮清玉。”“我乃朝都武都统二女万莲婳。”
在场女子原来皆为忠良之后,都因多多少少得罪了新帝或他身边的佞臣,而横遭此劫。
看着这群对外曲意奉迎,对己垂泪暗伤的苦命女子,良涛和云潇此刻的心情要多复杂就有多复杂。
如此乱世,即使生得官宦人家,亦未见得能独善其身,那些如今风光的名门闺秀们,谁都不知道下一刻自己的父亲兄弟会得罪谁,落得如此下场。
名为莲婳的花姑娘,此刻再次跪倒,泣诉:“顾公子,我等皆是求死不能,被逼苟活于世的,但望顾公子得偿所愿斩除逆王,到时候还望公子记得万嫣花楼里还有一群苦命的女子等您赦救……”
原来,新帝自篡位以来,每每有坚贞不屈被贬至花楼的大家闺秀自尽于人前,搞得一时间民怨四起,不知道哪个佞臣出了主意为新帝挽回‘颜面’:凡被贬至花楼的女子若是自尽的,原被判流放的家属一律处死,家中已故人员一律不得下葬,还需被鞭尸。
那些坚贞的女子便投鼠忌器,为了余下的家人或父母等安眠于九泉,不得不勉强活了下来。
那狠毒的计策还伴着荒唐的规矩,凡被判花楼的女子,首月接客及每月接客的数量,数量越多,越说明确有悔改表现,否则,一样会有相应的责罚。
如此一来,这些苦命的红颜,必须每日强颜欢笑曲意逢迎,因为朝都订下的接客人数,是一个巨大且骇人的数字。
这规矩订立至今,就有无数如花般娇艳的女子命丧其中,她们大多是被一些贪官恶吏肆意虐害至残而死。
粉头搀扶起了莲婳,自己哭得已是妆容尽毁:“当日,顾家太傅府上被发往各地花楼的女眷有近百位,还有那些和太傅有亲戚关系的女眷仆役一样无法幸免。”
云潇听着粉头点点滴滴的回报,银牙咬碎虎目圆睁,头脑中嗡嗡作响,好半天才仰天长啸一声轰然倒地。
广燊号脉,知道云潇是急怒攻心,叮嘱人配了方子,泻了云潇郁积的心火肝火,云潇这才转醒。
堂堂七尺男儿,眼泪像是止不住似般如小河涌出,直至良涛将他扶起,以理晓之,方渐渐平复。
夜深时,屋内歌舞声更盛,过了片刻,一名女子袅袅而来,一身红色丝裙,悠然入室。
似水的声调叮咚响起:“小女靘儿,‘青’‘色’的靘,父亲乃两省督察,特来拜见顾公子。”
“靘儿请起。”云潇一旁一如既往地以礼待之。
然而一旁的良涛,早被女子一句‘清儿’电击似地呆在一旁,到女子介绍此‘靘’非彼‘清’时方才醒悟。
靘儿现在是曲府县万嫣花楼的花魁,歌舞琴棋样样皆精而深得赏识,再加上她年轻貌美,体态婀娜,语娇声艳,自成了达官显贵必点的头牌姑娘。
虽然知道她不是清儿,但良涛还是忍不住盯着靘儿,心中抽痛:“清儿,我的清儿,你可安然?良涛无能,竟让你独自飘零。清儿,你究竟在哪里?”
正在愣神思念清儿的良涛,是被门外一阵吵嚷声惊断思路的。
粉头原本出了房间守候,此时迅速进来,示意屋内歌舞大声些,而原本接引良涛云潇的一众仆役,不知何时换了装扮,手里恭恭敬敬地奉上五套衣衫,请良涛云潇和三名侍卫换上:“委屈各位片刻,此地亦人事复杂,还望公子们多加小心。”
才换好衣服,门外就有衙役嚣张喝骂:“偏要查查上厢何等人物!”
一名仆役猛地打开了房门厉声呵斥:“谁敢在此处猖狂!要查什么?滚过来回话!”
有衙役走上前来正想发作,这名仆役已经走上前就是一脚,“老子默相座下管事,今天招待贵宾来了,你狗模狗样叫什么!哪里轮到你放肆?”话未完再甩手一个巨大的耳光给了出去。
那原本嚣张跋扈的衙役猛地听见‘默相’的名头,心中一惊,瞟得屋内有达官显贵的模样,顿时没了脾性,谄媚地笑道:“哎哟,我说爷,我这不是狗眼不识泰山吗?您高抬贵手啊。”
仆役冷哼了一声喝骂:“瞎了狗眼也要用你的狗鼻子闻闻,里头传出来的都是些什么味儿!就凭你们几个混混,也敢打扰本大爷的兴致,找死!”
说完话的仆役作势举起腰刀就要砍,吓得衙役们屁滚尿流抱头就跑,边跑还边喊:“爷爷饶命啊!爷爷饶命啊!”
本来就没想过要砍谁,这时倒被这群人的狼狈样逗得差点没笑出声的仆役,好半天才憋住了自己随时准备开裂的笑容,继续喝骂:“滚!一群没眼色的畜牲!”
待一群衙役真的‘滚’完了,仆役这才回到屋里,关起厢房门的一瞬间,屋内所有的人都大笑不止。
靘儿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好久没这么爽快了。”说完美丽的大眼睛满是雾气地望着云潇,“公子啊……求您一定要为我等报得此仇才是。”
云潇认真地点点头,再点点头,他此刻从未有过地感到自己的使命是如此沉重,承载着多少人的血泪期盼:“姑娘放心,顾某粉身碎骨也要报得此仇!”
慌忙摇了摇头,靘儿泫然欲泣:“顾公子言重,没有身骨何以报仇,请顾公子以大局为重,珍惜身子。”
“我强自欢笑三年有余,登上头牌全为了有机会可以报那灭门之恨,小女子尚且能做,也望在座各位公子珍惜自己。”
“莫说我一小小女子有此愿望,我想那万民朝拜的国后,此刻的想法恐怕和我如出一辙。”靘儿幽幽叹息。
再次被靘儿所言震撼,换完装扮的良涛听此女提及母后,整个人猛的一震,还好所换戴的帽檐仍有薄纱,否则此刻神情真是无所遁形。
“我有一恩客,乃内庭侍卫。”靘儿深吸一口气叹道:“他曾告诉我,当今国后尚无花楼女子活得有颜面。”
良涛一听此言,顿时浑身冰凉,寒气由头顶贯穿至脚心,让他凉彻心扉。
“此话怎讲?”为了替良涛掩饰,云潇机敏地主动接过话茬。
“我听那侍卫说,逆主荒淫残暴,时常在人前凌辱国后,就连国后在内宫庭院思念夫君也是不许,常常……”靘儿言及逆主暴行,亦难以启齿。
“国后亦是一届凡人,思念夫君孩子自是人之常情,逆主以此胁迫,折磨得国后生不如死。”
“我听侍卫说,国后常暗自垂泪,呼唤少主名讳,我暗自揣测,若果少主不在人世,断了国后所有念想,国后自不会苟活。”
“国后……”接下来的话,良涛根本没有听清,他只知道自己的母亲现在生活得如此凄苦,手扶腰间软剑,良涛指节尽白,面纱后的一双丹凤眼,此刻杀气凌然。
这夜,万嫣花楼的花鼓歌声如以往般一直隆隆作响,至东方曙光微露才悄然安歇,厢房内良涛和云潇安歇于仆役的守卫之下。
曙光刚至,万嫣花楼后院的门口再次人声沸腾,粉头等出于安全考虑都非常小心,探得虚实即刻来报,原来县衙又送来一批女子。
花楼门口,刚送来的女子哭声喊声乱成一团,原来是宫里又有让新帝不满意的进贡女子,新帝一怒之下将些旧的、厌的、不满意的尽数贬入各处花楼,说是让这些女子研习侍奉之道。
分往万嫣花楼的有十六名女子,自从被贬之日起,她们已经饱受折磨凌辱,有个别女子,被欺负得精神恍惚。
可是姑娘们谁都不敢自尽,她们怕自己自尽了,父母祖上的尸骨会就此遭殃,就是因为这样的哑然忍让,换来了她们非人的处遇。
十六名女子被带进后院,押送的的差役中竟然有两个分别将相中的女子就地按倒,或骑或压地在光天化日之下强行施暴。
厢房窗后,云潇正待飞身扑救,被早在一旁的粉头强行压下,哭着谏言:“顾公子使不得,万嫣日日有此惨剧,公子救不过来的,若是败了踪迹,那才是办坏了大事啊!公子三思……”
室内静默无声,各人除了自己的呼吸,再无法闻见其它声音。后院草地上,女子的惨呼一声比一声激烈,终于在一声悲凉的哀鸣声中,一切都静了下来。
蓝天下,碧绿的草地上,一名衣不遮体的清秀女子瞪着一双大眼睛望向苍穹,她雪白柔嫩的肌肤此刻满是斑驳的伤痕。
静静地躺在地上,好像是在自家的软床上,姑娘丝毫没有反应,她雪白的胸前,一抹刺眼的红渐渐溢开。
原来那衙役行事过于激烈,竟咬断了少女柔软的胸前部分,衙役发泄完后提好裤子已然离开,找粉头讨酒喝去了。
院落中哭泣的姑娘们战战兢兢地围拢过来,另外一位刚被欺负的少女匍匐着艰难地挪到了姑娘的身旁。
大家看着姑娘胸前惨不忍睹的伤口,个个哀伤悲痛,只有受伤的姑娘无动于衷地躺了片刻,继而缓缓挣扎坐起。
姑娘推开所有伸向她扶她的手,几经挣扎后才告坐起,胸前的血因剧烈的活动流淌得更加厉害,她仿佛也没有看见。
在摇晃中起身,好半天她才站稳,平静地环顾着四周,姑娘好像在思考,又仿佛头脑中一片空白。
一个刚吃了酒的衙役碰巧经过,看见这情形大吼一声:“跪下,站起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