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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
作者:邬志敏 时间:2018-05-18 13:41 字数:2495 字

当初带走江南春的男人,名叫阿常。

江南春在阿常辞世后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孤寂。不知听谁说的:“假如不能找到一个你爱的人,就找一个爱你的人。”江南春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去找到自己爱的人。但是,她相信李志国就是那个爱自己的人。

原因说起来可笑,可是江南春却深信不疑。因为李志国是个面皮白净,又爱脸红的男人。她固执地相信:“爱脸红的男人,心眼儿好,会疼人。”此外,李志国还长得高大、英俊,符合她少女时代梦中情人的标准。于是她一厢情愿地相信李志国爱她,并与他结了婚。

过了许久,当李志国经常夜不归宿的时候,她也宁可相信李志国是因为照顾生意,太过忙碌而冷落了自己。

只是偶尔回家的李志国即便回到家里,他那张脸也多半阴晴不定。当李志国言不由衷、情不自禁地露出假笑时,江南春便从这笑容里恍若看到了一张画皮。只是她眼拙,常常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若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深深刺激了她,即便李志国的脸上充满诡异,时刻在寻找着夜晚外出的理由,以江南春在李志国问题上的粗条大线,她是不会有任何反应的。

某天她忽然提前回家,却见吴妈神情紧张。当她往客房看去时,吴妈手上拿着的抹布竟然“啪嗒”掉到地上。江南春回头看吴妈,却见她弯腰捡了抹布径直朝厨房走去。江南春则摇摇头,心里觉得吴妈奇怪,却忘了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儿。

江南春进卧室换了衣服,李志国隔了一会儿工夫也推门进屋,继后她又听到了眉子从客厅里传来的声音:“吴妈,我帮你择菜。”这两人几乎是同时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我怎么没听到他俩进门、上楼的声音啊?他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之后躲在了哪里?难道他们孤男寡女就关着门在自家客房里?江南春为自己的推论而脸红,怎么可能呢?眉子和自己的关系,是老乡,又是自己弄来的,不比和李志国亲近百倍?再说,李志国比眉子大了整整二十岁,眉子都能叫他爹了。我要有别的想法,简直就是不可理喻,简直就是神经病。想至此,江南春对李志国歉意地笑了笑,然后搀了李志国的手下楼。

“眉子,你来啦。”江南春站在楼梯上叫了声。

当眉子一转身,江南春忽然敏感地发现了她的变化。她暗叹:“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啊。”

眉子穿着一身薄如蝉翼的透明装,半截小蛮腰露在外面。她还发现眉子没有戴胸罩,因为她那两粒若蚕豆般大小的乳头在这半截子露脐装里若隐若现。一条热裤衬着她的长腿。眼睫毛刷得又黑又长,像两把小扇子似的呼扇着,令人着迷。脸蛋红得像苹果,嘴唇则像熟透的樱桃。哪个男人见了这样的女人不想扑上去?她太性感了,江南春想。

这是眉子吗?江南春有瞬间的眩晕。这变化也太快了吧。当初第一眼见着她时的那种朴实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身体令江南春联想到的是某个KTV小姐或者某个走性感路线的封面女郎。江南春虽然诧异,却是个爱面子的人,即便深谙女人的打扮有着“女为悦己者容”的韵味,但她却宁肯相信:眉子和别的女孩儿不同,她是单纯的,她是自爱自重的,她的美是天然的。

我都怎么啦?难道我真的老了?难道我不知不觉在大吃飞醋?难道我已败下阵来,要学那泼妇也闹得家宅不宁?江南春使劲在掌心掐了自己一把,才回过神来。

转眼间她又换上了足够热情的笑脸:“眉子,啥时候来的?来之前也不跟姐打声招呼,让姐从饭店里给你带点好吃的。”

因为太爱面子,所以她责怪眉子时也温文尔雅、不露痕迹。她将不满隐于嬉笑之中,对眉子的大胆放肆竟然只字不提。她对李志国则更加温柔、体贴。以期用自己内在的聪慧,赢得他的欢心。然而她所谓的“聪慧”是隐匿在外表之下的,远没有外表的美丽来得抢眼、来得动人、来得刺激、来得眩目。她忘了:这是个浮躁的世界。中国的国门一开,便像坐上了高速火车。大家争先恐后地一拥而上,以期迎头赶上欧美的发达国家。

人这种求新、求异的动物,当眼界忽然大开后,人们惊叹:啊,原来国外除了技术先进、经济发达,还有那么多的红灯区。虽然艾滋病泛滥,可是国外仍然有“性解放”。而中国几千年来一直是传统的一夫多妻、妻妾成群,却因为某人一句话,而变为“一夫一妻”。于是当今的男人高呼:“这太不人道,是对人权的践踏,更是对人性的摧残”。在“还我人权,还我人性”的聒噪中,有的男人开始大张旗鼓地要求结束这种摧残人性、剥夺人权的婚姻。男人们不断地离婚、再婚,甚至不婚,将享受一夜情、一夜性变成了他们的正常需求。年轻女人也被这股性开放的洪流席卷,开始充分利用自己的身体资源。人们不再相信爱情,也没有人再相信忠诚。

可是,江南春的思维却固定在一个模式里。精神层面的江南春还生活在20世纪的六、七十年代。她固执地坚持己见,认为对爱情应该绝对忠诚。对于像她这样爱情至上的女人,若是有村妇的泼辣而不是试图将自己桎梏在所谓的“美德”之下,或许她的生活会有所改变。

夜凉如水,这还没到秋天哩,江南春已感到了夜晚的寒冷。天空太暗了,黑得像黏稠的墨汁,怎么也化不开。楼下草丛里的小虫好像也惧怕这种黑暗,都被吓回了自己的巢穴不敢声张。江南春的保姆吴妈早已睡得东倒西歪,空旷的屋子里到处都回响着她粗重的呼噜声,偶尔还夹了两声“嘎嘎”的磨牙声弥漫在空气里。这上下两层的大屋让江南春感到死一般的静寂,孤独的感觉就如同蚂蚁爬过肌肤,她的每一寸皮肤上都鼓起了一个个芝麻粒般大小的疙瘩。江南春觉得自己的肌肉开始痉挛了,胃里也如翻江倒海般地翻腾起来。她一阵疾风般地冲向厕所,一阵翻肠倒肚之后,这才像具僵尸似的苍白着脸回到卧室,“扑通”往床上一摊。她在心里哀叹一声:“志国,你到底去了哪里?”

江南春已经习惯了有李志国在身边的日子,床的另一侧没了他,她的睡眠则变得时断时续,极不踏实。

失眠的江南春索性从床上爬起来拧亮床头的台灯,拿起电话,看看表却又放下,忍不住再拿起,又再放下。如此三番五次之后,她又拿起电话,这一次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终于让自己纤细的手指按在了一个个鼓起的数字上。电话拨通后的长音在她的耳膜中回响,她焦躁又忐忑地等待着,然而一阵“嘎嚓嘎嚓”的电流声过后,电话里再没了声气。

绝望又开始在江南春的身体里弥漫,一如无数条丑陋的毛毛虫在啃噬她的肉体,令她毛骨悚然。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竟然留不住一个男人!江南春绝望地用被子蒙住自己的眼睛。恍惚的睡梦中,她回到了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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