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躺在木椅上。”待他躺上长椅后,顾善蹲下身体,用手调整椅子的角度。
他高大的身体平躺在长椅上,她搬着小凳子坐在一旁,低着脸俯视他。
她光着雪白的双腿,上半身向前倾斜,在他下颌仔细打上剃须膏。
这时,温夜白的声音淡淡的传来:“蓝日刚跟你说什么了?”
“啊?”她愣愣的,没料到他会突然问及此事。
他这半个月一直在美国,和她差着十万八千里,每天过的也是不同的时差,所以她白天打过的电话,他才没有接吧?蓝日刚没有找过她,不过是打了个电话给她,按常理分析,他应该不会知道才对!这个时候怎么会问起?
半晌,她没有出声,他也没有。她忍不住朝他看去,他躺在做工精细的木椅上,微闭着眼睛,脸上线条自然温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等顾善出声,温夜白已经睁开眼看着她:“上周二,他不是打了个电话给你吗?”
顾善一惊,瞪圆了眸子。
顾善正疑惑,对上他漆黑一团的眼睛,她微微一怔,心想他不说原因,也不问他,心里无条件相信他。愣头愣脑地说:“没说什么啊……就说你们家有门户之见,这个是很正常的事情,我没放在心上。”
温夜白微微挑眉,淡淡道:“只是那样?”
“嗯……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顾善点了点头,又好奇的问。她对蓝日刚的话向来没放在心上,那次的电话也不觉得有什么异样,对温夜白史无前例的过问蓝日刚的事情,心觉十分奇怪,又想,他可能有很多事情瞒着她。
温夜白轻轻一笑,把她的脸板过,深深吻住她的唇,“我吃醋。”
顾善扑哧一笑,不再去苦恼了,温夜白重新闭上眼睛,恢复温文尔雅的模样。
“那件事……很麻烦吧?”将胡须剃完以后,双手扭干了条热毛巾,覆在他下颌,一点点的擦着他残忍在下颌上面的泡沫。她忽然感叹,她深知他家庭的门户之见,却甘愿飞蛾扑文,心里矛盾之极。
温夜白突然伸过手臂来,把她搂进怀里,湿热的气息洒在她耳鬓厮磨:“你担心么?”
顾善一愣,抵着他胸膛的下巴左右摇了摇,声音轻轻的:“不担心。你这么厉害,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你。”语气十分坚定,却带着点口是心非,她心里不是不担心的,但担心的不是他的能力,而是担心他的处境。
温夜白一笑,把她抱起来走回卧室,放到床上,在她眼睛亲了一下:“你好好休息,不要去想以后,你一直坚定你的信念,就是对我最好的帮助。”
她重重地点头。
温夜白在她脸上奖励的亲了一下,进浴室梳洗好后,很快就离开了。
情晴然眼。温夜白走后,顾善闭上眼睛躺了会儿,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还以为折腾了一晚上,只要闭上眼睛就能顺利入睡,却事与愿违。心里不停重复的念着温夜白的那句话。
他说这样的话,是猜到了温华生会来找她么?还是已经知道温华生找过她了?
顾善一窒不敢想像他会熟悉自己的一切,很快又摇了摇头,否决自己的想法,应该不可能吧?他若是知道温华生找过她,不可能再这样从容,再如何的有修养,还是会慌了神,这件事情,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温夜白失去所有,换她的自由!
这个时候突然想起了言子封昨晚说的话,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从床上起来到客厅去找那些被扔在地上的衣服,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开机后看到了未接电话超过了50个,抿了抿唇,就回拨了过去,几分钟后,挂断了电话,返回卧室梳洗一番,换了身衣服,就往电话里说的医院赶了过去。
“你一个人?”进到病房,只见到言子封百无聊赖的坐在位子上。
“来了啊?刚被护士扶去检查呢。”只见言子封从位子上站起来,顿了顿,又说:“嫂子,快过来坐,就只检查一项,照完X光就回来了……”
过了十分钟,就听见护士的声音,然后是一阵响动,言子封从座位上再次起来,往门口奔去,声音清晰的传来:“嫂子过来了,在房间等你有一会儿了,你自己看着办,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情再叫我!”
顾善依旧没有出声,等着蓝日刚进屋后,再和他挑明了说清楚。
但屋内一直没什么动静,正在心里怀疑外面的人是不是离开了,忽然,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昨天不是不管我死活,现在又怎么改变心意,愿意过来了?”蓝日刚不知何时自己一个人撑着俩只铁拐走进了房间,他的声音没有半点变化,但听进耳朵,感觉到竟是强烈的物是人非。
顾善没有回答,转过脸望着他,径直地说:“我有事要跟你谈。”
他想必是听出她的动机了,英俊的脸上线条刚毅冷酷,扯了扯嘴角,眼睛望着窗外,“行,不过在你说出你的事情前,我也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顾善戒备地盯着他,心想,不管他再耍什么小把戏,她都不会上当。
他突然转过眼紧紧看着她,宣布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善善,我上周就破产了。”
顾善一惊,面上仍平静的问:“你又想骗我了?”
言她过然。蓝日刚嗤笑了一声:“我以为你会很清楚呢,想不到你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顾善心里一动:“发生什么事了?”
他皱起眉,嘴角滑过自嘲的笑意:“上周我刚打完电话给你,想让你自求多福,没想到接下来遭殃的是我自己,敌一直在暗我却在明,我错在过于自信,才会在这战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输得一败涂地。”
她一怔,还以为这次的事情过后,可以获得新的开始。不过,她的心情也没有想像中的兴奋雀跃,垂了眸,顾善低声道:“你做事情不应该不分轻重。”
“嗯,是我的错。”蓝日刚出乎意料的同意她的话,顿了顿,看着她又继续说:“不止是这个,所有的事情,都是由于我的私心引起的。这三年多,我一直做了许多对不起你的事。那些是我做过最错的事情!”
顾善摇摇头,轻声道:“过去的就不要提了,再说……我也有错。”
“不,我当时真的很不对劲,我脑里只容得下利益,后来我又被忌妒烧坏了头脑,我做出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来伤害你,我现在想想都觉得天方夜谭,要是能够重来,我不会再执着那些表面上的东西,也不要那该死的面子了,你会原谅我吗?”他目光急切地看着她……
顾善沉默。事已至此,再说这些悔之晚矣的话,对彼此又有什么用?
站了一会儿,顾善转身要离开了,蓝日刚的声音在身后传来:“以前的事情,经历过这一次的意外后,我都觉得可以放下了,我愿意答应你,我们协议分居,还有十个月时间满三年,就正式离婚。”
把门轻轻的关上,顾善百感交集地走在来时的路上。
她看着来往经过的路人,来的时候是怀恻着替温夜白分担的心情,回去的时候,温夜白俨然已经成为了胜利者,尽管他没有跟她说过有关这件事情的一个字。
如果下定决心放弃,就不再回头,顾善拐出回廊,看到言子封坐在角落的座位。
看到她,言子封诧异的迎了上来:“嫂子,才刚来一会,这就要走了?”
顾善点点头,她来这里本就是别有用意,现在那个心愿完成了,自然就走了。
言子封站定着看她,目光在她脸上仔细的打量了个遍,脸上的神情沉重下来,微微抿着嘴唇微笑的看着她,语气沉重:“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
“你和温子瑞,是不是早就认识了?”言子封微一迟疑,沉声说:“我们一直以为,你是进了温氏后认识温子瑞的,所以根本没有想过怀疑你会和温子瑞联手。我这几天在集团看着合同,越想越不对头,你和温子瑞之间,一定没那么简单。包括很早之前,我们和温氏合作,那个时候温子瑞并没有怎么刁难,很快就定下了合同。我们当时以为是因为温华生,但现在看来却不全然,这一切他早就计划好了。”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顾善愣住。
“你真的不知道吗?还是你一直知道这所有的事情从头到尾就是跟陷阱,温氏用心良苦地挖了一个陷坑让我们往下掉,从始至终我们都没有怀疑过温氏的用心,现在看来,若是那时你们已经认识,他就已经是预谋的了!”
“做生意失败了,就要质疑别人用心不良么?”顾善不悦的蹙起眉,瞪着他。
“胜败乃兵家常事,但这回我们败的也太冤枉点,而且也太巧合了吧?正好在这节骨眼上,温氏对蓝氏进行大规模的伤害,还控制了所有供应商,他这样大失血,恐怕花的钱不是几个亿了,这样以本伤人的恶意竞争,蓝氏输得心不服口不服。”
“你不要信口开河!就信这些事情是真的又能怎么样?我是不会为蓝日刚去向他求半点情,今天我们走到这个地步,我和蓝日刚都有错,最无辜的就是他,我不喜欢你在面前说他半句坏话!”对于这个一年多里一直深交的好友,顾善第一次以怒颜相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