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宏民家很宽敞,光是卫生间就有将近二十个平方,里面还有一个大大的浴缸,以此看来,他家条件算是蛮不错的,而他妹妹的脾气,也是像极了有钱人家的刁蛮小姐,不懂人情事故。
邵丽打来电话问我的情况,我说没事,但想请假休息一下,她自然是没有理由不答应的,又安慰了我几句,最后说候军的事情已经开会商量了,酒店方面会采取强制手段请他出酒店,不管将产生什么样的后果,都不需要我担心,这样的人,酒店也没有必要再留什么情面。
“尝一尝我做的面看好不好吃。”任宏民将一碗鸡蛋面端到桌子上,看起来就让人流口水,何况我还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我几乎是几口就将面吃完了,典型的猪八戒吃人参果的吃法,所以味道如何,根本顾及不到。
“我怎么觉得你是被我从街边捡回来的乞丐呢?”任宏民在旁边好笑地看着我,像看一只怪物。
“你饿一饿试试。”我没好气地回击他:“像你这种好条件家出生的孩子,应该从来不知道饿肚子的滋味吧。”
“怎么说得你自己好像真是街边的乞讨者似的。”
“差不多差不多。”我懒得跟他辩解,实在是没有太多精力了,跟候军博斗时基本是以卵击石,却还是耗尽了我全身的力气。此时又填饱了肚子,放松了神经,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不免想睡。我伏在桌子上,嘴巴一张一合:
“好饱好饱。”边说着,眼皮就重了起来,勉强睁开眼睛还是打不起精神。
“困了?”任宏民仍盯着我,观察我的表情。
“没有。”我蹭地坐起来:“对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上班了,要不你送我回去吧,这会我妈应该去上班了。”
“没事,你在这睡一会吧,到点了我再送你回去,免得你妈担心。”
我瞧了一眼他们家软绵绵的沙发说:“那我就眯一小会,你记得叫我。”
“好。”任宏民说:“我去拿床被子。”便起身去了楼上。
我在沙发上半躺半坐,房间里又空又大,一点声音都没有,我迷迷糊糊地观察了一番,还没等到任宏民下来便睡着了。
隐隐约约听到任宏民的脚步声,轻轻的,一步一步下来了,走到了沙发前,我感觉到一床软绵绵的被子盖在了我身上,我的大脑被睡虫充斥满了,只是觉得很温暖,又缩了缩。任宏民似乎仍蹲在沙发前,他的手指轻轻地拨弄着我额前的流海,抚摸着我的头发,脸颊。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但一直都不踏实,候军那张恶心人的脸一直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我咬牙切齿地又踢又抓,最后被人抓住了手,听到任宏民的声音连连喊我,我才从梦中醒来。
我抚了抚头,仔细瞧了瞧了任宏民才恢复了意识。此时,已是傍晚,房间里没有开灯,他的五官也只是个黑影,却不用辩得太真切也很清楚地知道,是他没有错。
“天都黑了,你怎么没叫我?”我说。
他去开了灯,房间瞬间明亮起来:“看来睡得挺舒服的,就没叫了,这后半会怎么又闹腾起来了。”他故意把话说得轻松。
“梦见跟一只小狗打架呀。”我也开玩笑地说,想挥去那些可怕的记忆。
“是你赢了还是小狗赢了?”他顺着我的话接下去。
“我打不过,但是后来有另一只小狗过来帮我,帮我打跑了那只可恶的狗,我就获救了呀。”我调侃他。
“居然还敢取笑我。”任宏民故作生气地要扬手打我,把手举地高高的,我闭了眼睛,扬起脸来说:
“给你打好了,就当我回报你了。”
他的手迟迟没有落下,我睁开眼睛,惊奇地发现他的眼眶红了,他轻轻地落下了手,停在我的脸上。
“念念,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保护你好吗?”
我没有动,只是看着他,仔细地看着他,带着好奇,探究的眼神看着他,一直看到他的眼睛深处,我只看到了他眼底深处的自己,却看不懂他是真是假,看不懂他说想要保护的这个人是真正的我还是像欣然的我。
“别这样看我。”他说:“我知道你在猜测,我也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但是现在的我比任何时候都清楚,你是李念念,不是欣然,欣然死了,她回不来了,这个事实我非常清楚。”他握着我的手,认真且专注地看着我的眼睛说:“也许最开始我是因为你长得像欣然才注意到你,但与你越来越多的接触我也越来越明白,你和欣然除了有容貌上的相似,其他地方是完全不同的,你有属于你的个性,你有你的喜怒哀怒,我都了解了。今天发生这件事让我几乎没了理智,我冲上去的时候突然那么害怕,害怕你受到伤害,那一刻我只想要保护你,那种强烈的保护欲让我明白我已经喜欢上你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已经住进了我心里,我没办法忽视你的存在了,你懂吗?”
他握着我的双手,捂在心手里,我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他手心里的温度是那样炙热,他蹲在地上以一种仰视的姿态看着我,那眼神,带着期盼,带着渴望,带着乞求,我乱了分寸,也分析不清,只说:
“你让我想一想。”
“多久?”他急切地问。
“我不知道。”我使劲地摇头:“你别逼我做决定行吗。”
“好好,我不逼你,今天你累了,思维可能还不清晰,我不逼你想,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我是真心实意的,从欣然过世后这些年,从来没有一个人走进过我心里,我很明白自己心里的感受,我没有混淆。”任宏民松开手站起身说:“我先送你回家。”
走出他家门时,我突然说:
“如果我要你向我坦白你与欣然之间的所有,你会吗?”
任宏民正半蹲着系鞋带,听到我的话,他的手停了下来,没有抬头说:
“这算是交换?”
我心里一惊,我知道自己触到了他心底最深的伤痛,我甚至能够理解他的反应,并不是我有多深的八卦心思,我只是对于他完全没有底。
“你会拒绝吗?”我直白地逼问他。
他继续系好了鞋带,然后站直了身子低头看我,他将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说:“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做。”
“你凭什么相信我?”我反问他。
“我相信。”他肯定地回答。
“你太自信了!”我笑了笑,转身走进了夜色中。
妈妈在姐姐房间帮她收拾出门的衣物,老远便听到她们的说话声,每次出门,妈妈总是要唠叨一番的,带什么衣服,带什么用品,注意些什么,一项一项说过来,从准备出门开始说到上车挥手说再见。
这会,姐姐和妈妈又在为一瓶蜂蜜争论不休了,我站在门口很久,她们吵得专注,愣是没发觉我的存在。
“妈,这个就不要带了,这么重,那边又不是没得买。”姐姐将妈妈给她放进行李箱的一大罐蜂蜜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带着带着,这可是我托人在蜜蜂养植园那里买来的,很纯的蜂蜜,跟外面超市买的可不能比,也没有那么重嘛。”妈妈又将蜂蜜塞进了行李箱里:“你老是喉咙痛啊,干痒什么的,每天喝一点保准不会再犯了,听妈的。”
“既然这么好,你自己留着吧,你不是经常也要喝的嘛,你看我带来带去多麻烦,再说了,我就去几个月,很快就回了,杭州那边天气很潮湿的,不怕上火什么的,放心好了。”姐姐刚刚把手落在那罐蜂蜜上,妈妈忙伸出手给她按住了:
“必须带。”
我实在看不下了,走进去说:
“姐,妈要你带着就带着嘛。”我冲她眨眨眼。
“念念,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妈妈这才站起身,又不放心地跟姐姐说:“带着,不许拿出来了,我晚上要检查的。”
“好好好,带着带着。”姐姐不得不妥协。
每次出门,妈妈总要在我们的行李箱里塞一堆蜂蜜,水果,云南白药之类的东西,我们犟不过她,只好老老实实放进去,等走之前再悄悄拿出来,等她发现时,我们早已跑得远远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