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吧……”姬霆小心翼翼地瞥着他，“不过掉武器是因为他有旧伤……”

他话还没说完，脸上已然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卧槽这位兄弟有话好好说——”

又是一拳。

两颊青紫，正好对称。

姬霆好歹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莫名其妙被独孤夏揍了两拳，再茫然无措也知道要还手。独孤夏自然不甘示弱，两人迅速淹没在一堆拳打脚踢之中。

打架归打架，嘴上功夫是不会停的。独孤夏一把扯住姬霆衣服前襟：“你不是已经打败他了吗干嘛还要往这里跑？”

被拎着的姬霆踹了他一脚：“我往这里跑还不是为了看洛初晓他有没有事！一片好心被你当驴肝肺……”他抓住独孤夏揍过来的拳头，眼珠子一转，“这位兄弟我看你不是慕容家的人吧？慕容家的都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冷傲模样，你还扎着小辫子……”

“我扎辫子怎么了碍着你了啊？！”独孤夏吼。

“别激动啊大兄弟，你不是京城五门的人吧？”姬霆眉毛一挑，随即笑容灿烂，“哎呀没关系，你看我也不是京城五门的人嘛……玉铮人都喜欢装腔作势，哪像我们……”

他说着说着就没声音了，动作也软了下来，只愣愣地盯着独孤夏腰间某处，眼睛里升起一股慌乱来。

独孤夏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是靖安皇帝御赐的九龙牌。

“独孤夏……殿，殿下？”

这口若悬河的少年，终于结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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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阳懒懒地挪过半边天空，慕容府里，姬家小豹子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喃喃自语。

“摊上事儿了……真摊上事儿了……居然是燕堇右贤王，我他妈真是个傻子……这回摊上事儿了……”

独孤夏哭笑不得：“你……”

“殿下……您放过我好不好。”角落里的小豹子继续瑟瑟发抖，“你看我们北境泷涴城，没有黄金没有粮食只有荒野，我跟你说我们家可穷了……唯一得意的那会儿还是一百多年前，虽然雪豹旗还是被拆了……殿下，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马上翻墙出去，当什么事儿没有发生……”

独孤夏：“……？”

“殿下……？”姬霆可怜巴巴地喊。

燕堇右贤王殿下只觉得浑身一悚，他想着这少年可别再讲话了，净是扰乱他思路。沉默些许，独孤夏道：“我们还叫不叫洛初晓出来了……我答应了纨袖姐姐要叫他出来吃午饭……”

一提吃午饭，小豹子眼睛一亮。

独孤夏眼珠子一转：“小豹子，你要是把洛初晓给叫出来了，咱们这恩怨……就一笔勾销？还可以蹭纨袖姐姐一顿饭？”

姬霆猛一击掌：“好嘞！”他拢起手掌就要对着南房喊出声，独孤夏又森森地加上一句：“要是喊不出来的话，我就去给靖安皇帝讲。”

姬霆听得冷汗直冒，忙喊了一声：“洛初晓……！”

他的声音还是颤的，而却在这生涩嘶哑的少年声线里，南房紧闭的门轰然洞开。

洛初晓一脚踏出南房。他的脸色依旧惨白，腕间裹着纱布。他没有束发，青丝安静地垂在身后，使那张脸的轮廓愈加柔和。这少年以他完好的左手提着“清泸刀”，紧蹙的眉间渗出点杀气来。

“独孤夏，你休要欺人太甚。”

病中声音沙哑，却掷地有声。

十 破而后立

“不是……我怎么又……欺人太甚？”独孤夏愣了。

对面的少年提着刀二话不说就冲了上来。独孤夏没料到这人伤没好全还饿了几天却有力气提刀，愣是没回过神来。

刹那间，寒光一闪，利刃已逼上咽喉。

“殿下，姬霆公子与你何仇何怨？！”洛初晓低喝。

“不是……我……”独孤夏连忙解释，“我没欺负他……我我我我就开个玩笑……”

洛初晓手腕一转，清泸刀抵得更紧了：“说实话。”

“我我我……我说的是实话……”独孤夏百口莫辩，“我就拿你们陛下威胁了一下他嘛……”他斜着眼睛朝姬霆那边瞄了瞄，泷涴小豹子脑子还算灵光，忙点头如捣蒜：“洛公子，他真的真的没有欺负我……”

洛初晓那冷夜般的眼神在这两人之间来回逡巡，独孤夏看得心里发怵，忙一把揽过姬霆，赔笑道：“你看你看，咱们兄弟开玩笑呢……”

“那还打起来了？”洛初晓一挑眉。

感情这人耳朵尖，连打架都听见了。

“我们……嗯……我们是打起来了……”独孤夏脖子上还架着清泸刀，说得小心翼翼，“兄弟嘛……打着玩嘛……”

他一面笑到脸颊抽搐，一面搂紧了姬霆。小豹子明了他的意思，忙跟着演起双簧来：“是呀你看小狗们打架一般就是闹着玩，我们……我们也闹着玩嘛我哪敢打右贤王殿下呀你说是不是……”

他说着说着，却觉得独孤夏眼神开始不对了。

“你他妈说谁是狗啊？！”燕堇少年手臂忽而收紧，咆哮声里，伴了臂中人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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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轮高悬，慕容府内，正是菜香时。

三人围桌而坐，皆满身尘土鼻青脸肿，谁也不愿看谁。独孤夏和姬霆当然是又打了一架，洛初晓心里愤着，自然也掺和几脚，三人终是滚作一团，最后被慕容纨袖拎着衣领丢到饭桌边。

“行啊，三位小公子。”对面的姐姐笑容甜美，只是手中筷子已然断了好几根。

独孤夏垂着头，姬霆见右贤王殿下怂，自个儿头垂得更低。洛初晓看着这两人畏缩，以唇形道一声“活该”，转过头去不说话了。

慕容纨袖挨个挨个打量这三人，眼神温柔慈祥，里边却仿佛带了刺，扎得独孤夏浑身不舒服。

燕堇少年终于忍不下去了，瑟瑟出声：“姐姐……”

慕容纨袖挑眉：“叫得挺亲啊？”

“我……”独孤夏再次语塞。

“行了，吃饭！”慕容纨袖长袖一挥，眼神里的刺儿忽而烟消云散，“男孩子嘛，谁不是从小打到大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