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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五章:梦中的花落
作者:向子 时间:2018-05-16 17:41 字数:5075 字

大三的开始意味着我又老了一岁,也意味着我将越来越成人化,越来越需要有一颗清晰的头脑去判断事物的好坏和人和物之间的利害关系,但我发现我却是那种理论家,满嘴跑火车的说的天花乱坠,当真的要让自己以身试法时我一准儿就开始犯怂。

高中哥们儿姚胖子突然在一个燥热的午后给我打了个电话。姚胖子是我高中时代众多狐朋狗友中的一位,身材魁梧,五大三粗,虎背熊腰又加上一百八十多斤的体重,那体格儿不练相扑都觉得有点儿可惜了。当然,胖子的胖用他妈的话说那是一种福相,不是什么人都能长他那么高那么壮的,之所以说胖子有福相是因为胖子不知道哪辈儿祖宗当年在朝廷当官儿还是个大官儿,后来跟皇家攀上了亲戚,属于皇亲国戚。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祖宗给积下的福荫足够后代们享用了,所以胖子爷爷家到处都是古董,那些古董都是留着以后给胖子娶媳妇用的。而胖子不仅没有继承下他老祖宗奋发向上的光荣传统,反而整天跟着我们这群不三不四的朋友鬼混。而胖子突然打电话来,我猜不是借钱就是要来蹭饭。

“靠,你电话打的真不是时候老子正修身养性呢。”我说。

“你大爷的,我当你练葵花宝典呢。”胖子在电话那头嚷嚷。

“操,有什么事儿?”

“今晚请你吃饭。”

“靠,我没听错吧,你请我吃饭?你他妈不会又想借钱吧?”

“你丫有病吧,现在哥已经今朝不同往日了。”胖子得意的说。

“你把你爷的那些古董卖了?”

“靠,我现在还有点事儿,今晚六点在咱们以前经常去的那家火锅店见,到时候细说。”

我挂上电话翻个身继续睡,期间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家被人偷了,门被砸的稀烂,我妈坐在沙发上哭,我爸在他们卧室里找存折,我看到他们床头柜抽屉里的避孕套避孕药扔的满地都是,暗自惊叹他们的防范措施果然做的一丝不苟。梦就到这里突然戛然而止,因为我听到有个人不停的在叫着我的名字,并且声音粗犷低沉。我睁开眼时看见胖子跟何流俩人在看dota视频。

“你怎么来了?”我说。

“靠,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谁知道你丫在宿舍睡的跟猪似的。”胖子抱怨道。

“现在几点了?”

“七点多了。”

“我操,我竟然睡了五个小时。”五个小时意味着晚上我将在漫漫长夜中无心入眠中度过,所以我起身下床。

“哪儿去?”胖子问。

“你不是请我吃饭嘛,走吧。”

“靠,饿死我了。”说着,胖子起身,然后对何流说:“走,一起吃饭,今儿哥请客。”

胖子认识我们宿舍所有人,当初刚上大一的时候胖子一到周末没事儿了就来我们宿舍蹭饭,开始只是蹭饭后来升级成蹭睡,一到周末胖子绝对挺着肥硕的肚子晃到我们宿舍,晚上我们俩大老爷们儿挤在一张可怜巴巴的小床上背对而睡。后来胖子觉得我俩老睡一张床上也不是办法,经常被第二天早晨突然闯进我们宿舍借厕所拉屎的隔壁宿舍同学看到,觉得这样影响不好便在网上花了六十多块钱买了张充气床。从此之后便正式扎住我们宿舍,后来大一下半学期胖子谈了个对象就再也没回来住过,而他遗留下来的充气床被何流以一百块钱的高价卖给了他们乐队一个键盘手的女朋友,后来我们用这一百块钱吃了顿烧烤。

我们打车到胖子说的那家火锅店,胖子喜欢吃火锅,尤其是这家的火锅。胖子从初中开始就常在这家店吃,后来店里的老板认识了胖子,每当胖子来吃饭都会打八折,我们也跟着一起沾光。这次老板见胖子又来吃饭乐呵呵的给我们找位置。这个时间正是吃饭的高峰期,不管是饭店还是饭馆还是街边小摊绝对都是人满为患,甚至连路边的大排档都得排队等座儿。老板给我们找了一个墙角的位置,上一桌的人刚走,桌子上还有没来得及收拾的残羹剩饭。老板招呼服务员过来收拾,给我们菜单之后便回到吧台等着收钱结账。

胖子拿着菜单照旧点了一些我们经常吃的菜,又要了六瓶啤酒。服务员走后,胖子拿出盒芙蓉王递给我和何流一人一根,然后自己点着一根。

“你小子现在抽烟档次都提升了。”何流接过胖子的打火机点着烟说。

“那是,哥现在身份不同了。”胖子样子极为得意。

“靠,没见哪儿不一样,还是那么胖。”我有点不耐烦了。

“我现在在一家广告公司做设计,工资待遇都还不错。”我突然想到胖子是学广告设计的,当年为了应付高考学了美术,本想着能考个本科,谁知道最后就算有艺术分帮忙填补文化分的空档也没能考上个本,最终不得不选择一个大专就读。

“一个月工资多少?”何流问。

“五险一金,四千一月。”胖子吸了口烟颇为自豪的说。

“我靠,不错啊,以前怎么没看出你还有这潜力呢?”我说。

对于像胖子这样前小半辈子基本上浑浑噩噩度过的人来说,有这么一份工资待遇丰厚的工作实属不易。胖子说,他那钱都是血汗钱,卖命的钱,在他们公司里加班加点都是家常便饭,后来加班加的人都犯贱了,一个月有那么一两天不加班就浑身难受睡不着觉。何流问:“你们公司有美女吗?”

“靠,美女没有恐龙倒挺多。”

饭罢,胖子说他还要回单位加班,路过一个快餐店时胖子买了两份套餐,说是晚上的夜宵。我和何流打车回学校,一路上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因为我们不知道我们即将面临的未来是什么样的,我们没有讨论胖子,胖子似乎成了我们对话中刻意回避的一个话题,而胖子从那次吃饭之后再也没有联系过我们,也许他现在正奔波在中国的某个城市出差,也许他现在依然在他那个格子间里埋头奋斗,偶尔到茶水间抽根烟回忆一下我们当年的岁月轻狂。

在我每天无所事事不求上进偶尔对未来充满疑惑和抱怨时却发生了一件彻底打乱我平静生活的大事。我爸的食品公司因长时间经营不善倒闭了,欠了一屁股债,我妈给我说这话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呆滞的坐在旁边听她哭诉。家里突然发生这么大的变故让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只能沉默,沉默的面对突然发生的一切。这么多年,虽说我爸的小本生意没能使全家大富大贵,但也算是衣食无忧。而现在看着一夜之间突然苍老了很多的父母,我心里如同针扎一般难受,一直以来我都是晃晃悠悠不求上进的过日子,从来没想过当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突然之间消失了会怎么办?因为我习惯了享受,习惯了坐享其成,因此当暴风雨突然出现时我变得那么无力,那么渺小而脆弱。

中午刚到学校郑川慈就打来电话,这不免让我有点烦躁,但我最后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

“你在哪儿呢?”郑川慈在电话那头亲昵的说。

“学校。”

“现在有时间吗?”

“嗯。”

“那你来世贸天阶这儿吧,我在这里等你。”

本想开口拒绝,但她已先我一步把电话挂断,我不知道等一会儿该用什么状态去见她,也不知道等我们见了面之后我该说什么。但是我还是整理了一下状态出门搭地铁,前往目的地。

我没想到这并不是一个常规的情侣见面约会吃饭,因为当我见到郑川慈时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她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时尚有品味并且保养很好的中年妇女。郑川慈见到我像个小孩一样挽着我的胳膊甜甜的说:“左言,这是我妈。”我礼貌的说:“阿姨好。”

“妈,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左言,很帅吧。”郑川慈说。

“还在念大学吧?”郑川慈的妈问。

“嗯。”我点头说。

“什么大学呀?”

“北京XX大学。”

“妈,我们到那边喝点东西吧。”郑川慈撒娇的说。看得出来她是在转移话题,免得我和她妈双双陷入尴尬的怪圈。

我们在一个咖啡厅坐下,郑川慈笑着说:“我和我妈逛街,刚好今天周末所以就把你叫出来一起吃个饭。”虽说郑川慈说这话时表情是笑着的,但我总感觉她笑的那么不自然,那么牵强,那么僵硬,而她妈在旁边始终绷着一张脸,没有表情,让我怀疑她是否刚打完肉毒杆菌素,而她所呈现给我的态度也让我知道了,她并不欢迎我。

“左言,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郑川慈她妈突然开口问我。

“我妈做会计的。”

“那父亲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说我爸是做生意的,但明显现在已经不做了,穷的全家都快光着屁股过日子了,我要直接说我爸破产了,估计她更瞧不起我,更会觉得我跟郑川慈交往完全是冲着他们家钱去的。所以我说“估计在家做饭呢。”当我把这句话说出口时,我看到郑川慈脸上的诧异和她妈脸上的最先的愤怒和之后的轻蔑。

“年轻人还挺会幽默的,川慈也告诉过你我们家的情况了吧?”

“嗯,说了。”

“妈,我饿了,咱们去吃饭吧。”郑川慈突然叉开我和她妈的对话。

“左言想吃什么?”她妈慈眉善目的问我,完全诠释了笑面虎的含义。

“不用了,我跟同学约好了中午去饭堂吃炸酱面。”说完起身对郑川慈说:“我先走了,你和阿姨好好吃。”然后离开,郑川慈没有叫我,也许我们的关系马上就要走到尽头。

回到宿舍我把电话关机,蒙上被子准备好好睡一觉,等醒来之后一切都将重新开始。当我把身体置于被子里黑暗时我突然有点想哭,已经很多年没有哭过了。记得上一次哭还是在初一的时候,我妈发现我爸在外面跟一个女人来往比较密切,扬言要和我爸离婚并且失踪了半个月。我以为他们真的会离婚,所以当我妈提着行李回来时,我搂着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而这次却不同于上次,想哭但眼泪又始终不肯出来,所以在我的一番纠结之下最终眼泪也没能顺利流下来。

今年的寒假我没有在想着去哪里玩或者怎么打发时间,而是在麦当劳找了份工作。家里为了还债把我上大一时给我买的结婚用的房子卖了,而现在整个家每天除了沉默还是沉默。没有人说话,因为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每天我和我妈两个人各自去上班,我爸偶尔会在家看看电视,更多的时候他都在关注报纸上网络上的招聘信息。郑川慈知道我在麦当劳打工后,经常会来吃饭,每次都是要一堆吃的最后一口不动的等我下班后推到我面前让我吃完。我感动我能有个这样的女朋友,在我最落魄时对我不弃不离。而当我想到我和她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时就会出现前所未有的痛苦,这种痛苦源自于我的自卑感和家道中落的受挫感,而当一个男人无法给自己喜欢的人幸福和快乐时定会出现两种结果,一种是发奋图强,一种是选择分手。而我同时也在这两种选择中痛苦着,当然,发奋图强是一定要的,但是在我努力给她美好的未来之前,我在她面前说话始终显得底气不足,这种底气不足让我的自尊心极度受挫。

而在年后我还在考虑我毕业后的职业方向以及和郑川慈的关系时,邵晴突然打来电话,电话里声音低沉沙哑无力。当我挂了邵晴的电话时,周育才睡觉的呼噜声对我来说无异于如同一声声撕破宁静夜空的惊雷,一声声撞击着我惊魂未定的心。

二十几年来我从来失眠过,也许是我以前睡的太多了,睡的太死了,所以这半年来我开始经常性的失眠。而今晚我再一次的失眠了。我一遍遍的回想着邵晴说的话,恐惧,惊慌失措充斥着全身。

“左言,我得了艾滋。”

“你去医院检查了没有?”

“嗯,检查了。”

“医生怎么说?”

“医生让我住院检查。”

“你爸妈知道了吗?”

“不知道,左言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真的特别害怕,我不想死。”

“别哭,今晚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先别想,明天我陪你去医院。”

第二天一大早我去了邵晴家,邵晴的爸妈已经出门了,她穿着一件睡裙,整个人瘦的像一根枯枝。一见到我就抱住我大哭,我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她双眼空洞的流着眼泪。

“吃饭了吗?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为了打破这该死的安静,我想找话题转移开她的集中力。

“左言,你说我是不是快死了?”

“别胡说,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死不了。”

“可这是艾滋病,这是绝症。我现在真的很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别怕,有我在。”我把邵晴搂在怀里安慰着。

“我把孩子打掉之后就跟他分手了,他跪着求我别离开他。我原谅他之后,他却在外面勾搭别的女人,我气不过,就跟网友见面玩一夜情,我想让他后悔,最后却伤害了我自己。我现在真是后悔死了,我后悔怎么会认识他那样的烂人,我后悔为什么我那么傻。”邵晴在我怀里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现在在我怀里的这个女孩,曾经那么可爱,那么单纯,我曾经用百合和向日葵形容过她。我说,她像百合一样纯洁,像向日葵一样总是面对着太阳,那么阳光那么纯洁的一个女孩如今遍体鳞伤的蜷缩在我怀里。我突然感觉胸口像被东西堵住了一般,难受,煎熬,眼泪在积攒了半年之后突然夺眶而出,当年的画面一幅幅闪现在眼前,我不敢去回忆,我害怕在回忆过去的时候不经意触碰起某个柔软点,让我堆砌起的坚强在一瞬间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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