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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断翅
作者:向子 时间:2018-05-16 17:41 字数:4537 字

大三马上就要结束了,我们也开始马不停蹄的浏览着各种招聘信息。田锐每天依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在宿舍里玩游戏,据说他爹已经在家里给他安排好了一切,就等着他毕业回家走马上任当小老板了。周育才最近总是和孙真真因俩人未来发展趋势问题而意见不合。周育才想着考研,毕竟他当年高考纯属是发挥失常才进了这所学校,而当生命中再次出现第二次转机时他定当不会放弃,而这时却有了孙真真的阻碍。孙真真是个典型的贤妻良母型女生,毕业之后只想呆在老家工作,安安稳稳一生,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心安理得。后来孙真真放下狠话,如果周育才坚持留在北京,那么俩人坚决分手。而我和何流既没有当小老板的命,身边也没有任何的牵绊,所以我俩削尖了脑袋每天夹在人群拥挤的招聘会上。

暑假来临之前,我在一家整形医院找到了一份编辑的实习工作,虽说这份工作和我的专业相差十万八千里,但在如今这个竞争激烈的社会能找到一份带薪的实习工作我已经很满足了。而我每天所要做的工作就是了解各种微整形技术,把所了解到的这些东西用优美并且无比扯淡的文字表达出来然后发到医院的官网上。何流说我这种工作性质和大街上那些卖假药儿的没什么区别,只是他们是用口若悬河巧舌如簧来感化病人,而我却用扯淡的方式来忽悠那些对自己身体某个器官不满意的爱美人士或自卑人士,但无论我怎么听都觉得感化和忽悠并没有实质性的区别,只是叫法不同而已。何流在一家极小的民营物流公司找到了一份实习工作,每天做做盘点,忙的时候还充当一下壮劳力。何流对这份儿工作很满意,因为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处,每天所有的员工吃喝全在一起,顿顿有酒有肉,闲了老板还会请大家吃冰棍儿,冰棍还都是奶油的,又加上所有的员工里只有何柳是大学生缘故,所有的工人都愿意跟他说话,跟他交流,似乎能从何流身上学到一些平时学不到的东西。所以何流在这里过得自然是自得其乐,偶尔闲了还会把自己和工友的照片发到微博上炫一下。

这个暑假我每天下了班都会准时到医院去看望邵晴,有时候去时她在睡觉,有时候她长时间看着窗外发呆。偶尔会出现精神恍惚,神志不清的症状,情况也一天不如一天。秦姗姗给的二十五万我留下了五万,剩下的二十万也陆陆续续的用在了邵晴的医药费上了,而邵晴的父亲终于因忍受不了这种长时间精神上的折磨给邵晴的母亲留下了自己不知道何年何月偷偷摸摸积攒下来的十万块钱离开了。邵晴对这些全然不知,她每天所需要做的就是打针,吃药,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然后剩下的时间全部用来发呆,睡觉。而邵晴的母亲每天寸步不离的守在邵晴旁边,终日以泪洗面。

终于,在暑假还有半个月结束时,邵晴走了,生命永远停止在她如花般的二十一岁。那天阳光很明媚,邵晴走的时候一脸安详和宁静,丝毫没有死亡前的痛苦和挣扎。邵晴走后,她妈把她生前写的日记和我俩的合影都给了我。这是我第一次看邵晴的日记,以前我们在一起时,她总是躲着我偷偷摸摸的写一些东西,每次都是我差点看到内容时她突然紧紧的捂住本子死活不让我看到任何内容,我曾一度的怀疑她是写什么猥琐的小秘密怕我知道之后嘲笑她,后来多次偷窥未遂,我也逐渐提不起兴致再看了。而现在当我拿到这本日记时,我当年的好奇心再次被唤醒。

这些日记是从二零零五年十一月份开始写的,而二零零五年我和邵晴还不认识。零五年的时候我们才刚上高一,而那个时候原来邵晴早就已经开始暗恋我了。日记里写着,她每天下午放学都会看到我和几个小混混在学校旁边的胡同里抽烟,抽烟的时候总会议论哪个姑娘漂亮。她每天都会故意从我们身边走过,希望我能注意到她,在她走开后能些许议论她点儿什么。所以高二的时候当我们成为同班同学时,她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还记得我吗?”而我当时的反应是很迷茫的摇摇头,因为我确实不认识她,我当时还使劲儿的在脑子里快速的搜索了这个叫邵晴的女孩,最终我确定在二零零六年以前我从来都不认识她。而她对我的反应自然大失所望,所以在我们认识的那天,她特意在那天的日记里写了一句话“左言,我一定让你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我。”而现在,她真的做到了。

我把我和邵晴合影的照片夹在日记里,那些照片的背景都是在教室里,当时和邵晴玩的很好的一个女生买了一个LOMO相机,邵晴觉得好玩整天借来到处乱拍,而我们俩所有的合影也都是在那个时候用别人的LOMO拍的。照片里我们都穿着校服,邵晴梳着两个可爱的麻花辫,很非主流的撅着嘴巴做出一个V字手势,我在她旁边站着,阳光照在我脸上看不清表情。很多张照片里邵晴的表情姿势各异,而我永远都是站在她旁边面无表情像木头一样。唯独有一张不同,那张照片的背景不是在教室,而是在热闹繁华的长安街上,我俩规规矩矩的站着,邵晴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而我也一改往日的面瘫表情难得的露出不自然的笑。我把这张唯一不同的照片放在钱包里,邵晴以前经常说,她的笑容可以战胜一切困难,可以融化一切冰雪。现在,我把她的照片放在每天都能看得到的地方,似乎依然像从前,邵晴每天给我一个鼓励的微笑。而邵晴以前问我是不是还爱她时,我却永远欠邵晴一个合理的解释。

升入大四之后就没多少人开始上课了,大家各忙各的。考研的出国的考公务员的开始每天熬夜奋战,准备工作的开始制作简历找实习单位。我的实习期还有一个月结束,何流的实习期按理说已经结束了,但老板觉得何流这小伙子聪明,肯吃苦就高薪把何流留下了,虽说没有所谓的五险一金但每个月的工资足够何流吃喝玩乐潇洒痛快了。周育才最终决定放弃考研。首先,并不是只有孙真真一个人反对他考研,因为除了他爸以外的全家人都反对他考研,周育才做为他们周家四代单传的独苗儿,老一辈的都盼着他能早点儿成家也好了了他们余下的一点儿小心愿。而周育才的梦想就这样被所有人给残酷的扼杀了,但另一方面,周育才虽说没有梦想,但却收获了爱情。在周育才放弃考研想法的第二天,他买了张回家的车票准备把孙真真领回家见爹妈。而田锐和董小雨之间恰恰也是为了考研而发生着剧烈的矛盾。

下午下班后我在医院门口买了个煎饼边吃边等公交,煎饼快吃完时我看到一辆和郑川慈一模一样的车从我眼前疾驰而过,车没开多远又退回来在我面前停下了,车窗打开郑川慈戴着墨镜的脸出现在我眼前。

“你怎么在这儿?”郑川慈始终戴着墨镜,丝毫没有因见到我要把墨镜拿下来的想法。

“刚下班,正准备回学校呢。”

“上车,我顺路。”

我打开车门,一屁股坐在副驾驶上,手上还拿着剩下两口煎饼。

“你在哪儿上班呢?”郑川慈问,但依然戴着墨镜,这让我极为不舒服。

“就刚才那个整形医院。”

“啊!”郑川慈对我的回答显得非常震惊。

“啊什么啊?”

“是不是自从你去了之后,医院的业绩就急速下滑?”

“什么话,哥是去造福一方百姓去了。”

“那你在那儿做什么?”

“编辑。”

“真没看出来你还会写呀?”

“那当然。”我得意的说。

郑川慈并没有把我送回学校,而是带我去了我们第一次吃饭的那家卖煎鹅肝的西餐厅。后来和郑川慈恋爱之后我们又陆陆续续的来过几次,每次来我都会想到邵晴,当然这次也不例外。

“吃完饭再回去吧。”郑川慈看着我说,但是我不确定她是否真的是在看我,因为墨镜遮住了她的眼睛,没准儿她在跟我说这话时眼睛是看向别处的。

“行。”刚好我也饿着,一个煎饼并不能填饱一个生强力壮的青壮男的肚子。

这次我们依然是坐在靠窗的位置,点了和第一次一模一样的菜。我终于忍不住的说:“你能不能把墨镜摘了?我看着难受。”

“我戴墨镜像不像明星?”

“像瞎子,就差再拿个导盲棍了。”

“不懂欣赏。”

“摘下来吧,别回头人家真当你是明星了来找你要签名。”

郑川慈很不情愿的把眼镜摘下,我才看到她左眼角处有一道很深的伤口。

“你眼睛怎么了?”

“没……没怎么。”郑川慈不擅长说谎,所以每当她说谎时总会把头埋的很低,紧张,结巴。

“到底怎么回事?”我步步紧逼的问。

“你别问了。”

“你是我女朋友,我就必须得知道是谁把你……。”

“我妈。”还没等我把话说完,郑川慈带着哭腔的把我想要知道的答案说了出来。

“你妈?”

郑川慈转头看向窗外,幽幽的说:“我妈让我去相亲,我不去,眼角是我妈戒指划的。”

我知道郑川慈并没有把所有的情况跟说出来,她只是不想让我有任何的压力,而她之所以被她妈打也是因为我。我心疼的摸了摸她眼角的伤口说:“还疼吗?”我没想到她突然之间泪流满面,而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了,因为不管我说什么或是做什么都是徒劳,所以我只好拿起桌上的纸巾给她擦着流下来的眼泪。

这顿饭吃的我们都十分压抑。饭后,郑川慈开车把我带到我第一次带她去的那家快捷酒店。我好像开始明白了些什么,也许她是想让我们分手显得更为圆满一点。

我们再次去了门号为3217的房间,我曾在这个房间里献出了自己的第一次,也曾经在这个房间里跟两个女人发生过性关系,一个是我眼前的这个女人郑川慈,一个是在我最困难最无助时帮助过我的秦姗姗。

进入房间后,郑川慈把窗帘拉上,然后扑到我怀里开始疯狂的亲我。我最初麻木的任凭她肆无忌惮的吮吸着我的嘴唇,而后在我即将投入进状态时她突然咬了一下我的舌头,疼痛瞬间冲击整个口腔。她停下来,两只大眼睛里盈满了泪水。“疼吗?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突然有点儿控制不住。”我没说话,笑着给了她一个轻柔的吻。

我们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她枕着我的胳膊,双手环抱住我的腰。房间里很安静,我能听到郑川慈均匀的呼吸声,轻柔细微。

“睡了?”我轻声问。

“没有。”

“困了就睡吧。”

“不困,想一直和你这么呆着。”

“乖。”我转过头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你以后会想我吗?”郑川慈说这话时眼泪已经从眼角滑下流到我肩上。

“会!”

“那你也会把我的照片放你钱包里吗?”我没想到郑川慈会突然这么问,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看到我钱包里邵晴的照片的。

“你照片里的那个女孩儿是谁?”

“我妹。”这个回答并不是为了让郑川慈不那么难过而故意说的。自从邵晴去世之后我仔细的想过我们之间的关系,既然分手了我们却依然保持着普通朋友所不具备的暧昧关系,起码在邵晴看来是这样的。而我对邵晴最初的那份迷恋和之后的向往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的消减最后直至消散。恋人分手之后朋友起码是做不成了而且朋友这个身份并不能显示出邵晴在我中学时代懵懂时期对感情认知的一种重要性。最终,唯独把她视为亲人,才能让我们的关系脱离旧时恋人的暧昧而高于朋友的亲密。

“她长得真漂亮。”

郑川慈的话让我无言以对,唯有沉默。

在我大脑一片放空时,一阵尖锐的刺疼让我瞬间清醒。郑川慈在我肩膀上咬了两排清晰的牙印,眼泪汪汪的看着我说:“我想让你永远记住我。”我把她拥入怀中,这一刻,我才明白这也许这就是真爱。现在躺在我怀里这个像猫咪一样安静到让我心疼的女人真实的属于着我,我不知道这一刻将会持续到什么时候,也许天一亮她就将不再属于我,而现在她那么安静,安静的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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