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着粉衣的姑娘出现在这片山林,她面色苍白,娇俏的脸上带着泪痕,一头珠花由于跑得太急松散下来,她却毫不在意,直直扑倒在冷玉涵身边。
“师兄,你醒醒!”她哭着摇晃冷玉涵的身体,手一触到,却沾了满手的血,她神情呆滞地看着那些血,顷刻失声大哭。
“师兄,你别死,曦儿不要你死!师兄,曦儿来了,你看啊,曦儿在你身边!”云曦死命摇着他的身体。奈何冷玉涵紧闭着眼睛,好像对周围一切无知无觉。
云曦心中剧痛,当看到一身玄衣面容冷漠的师兄领着那个怪人出了逍遥门时,她就觉得不妙,于是悄悄跟过来,看到的便是这副场景。
她只觉得心里乱糟糟一团,怎么也理不清。伸手死死按在依旧冒血的伤口上,云曦哭得像个泪人。“师兄,醒醒啊,求你了……”她伏在冷玉涵身上痛哭。
身后轻轻的脚步声传来,踏得落叶沙沙作响。
“你再晃,他真的会死。”一个满是沧桑的声音,带着叹息。
云曦抬起头,见站在面前的正是那个长长毛发的怪人,心中猜想必定是他伤了师兄,就张口大骂:“你才会死,都是你,都是你害了师兄,我杀了你!”她站起身,挥掌打过去。
林玄只闪了闪,似乎不屑与她交手。
云曦心中又痛又恨,长袖一甩甩出纤长的绸带,绸带一头还系着一颗偌大的银铃,银铃表面凹凸不平,带着长短不一的尖刺,叮叮作响。
那条绸带柔中带刚,向林玄的心口飞舞过去,林玄一震手臂,玄铁锁链立刻迎上去,与绸带交缠在一起,用力一扯,将云曦扯得步伐踉跄,猛地扑倒在地上。
“我杀了你!”云曦从地上爬起来,立刻冲上前去。还没跑出两步,绸带被林玄弹回去,立时将她打倒在地上。
云曦愤恨地看着他,脸上犹自淌着泪,“你这恶人,为什么害我师兄!”
“我并不想伤他。”林玄淡淡开口,声音里有股无奈。
“少装好人,师兄已经被你害成这样!”
“他同他母亲很像,真的很像。”林玄叹道,缓缓走向昏迷不醒的冷玉涵。
“要你胡说,不许你说他们的名字!”云曦跑到冷玉涵身边,张开双臂护住他,“不许你碰我师兄,有本事杀了我!”
林玄只是轻轻推开她,扶起冷玉涵,将经脉尽断的手靠在他后心。
“你要做什么?!你不要再欺负我师兄!”云曦大惊失色,伸手去扯他的胳膊。
“不想你师兄死,就不要吵。”林玄睁开眼睛瞥她一眼,继续闭上眼,将源源不断的内力输送进冷玉涵体内。
云曦不敢多话,偷偷观察,果然见冷玉涵惨白的脸色渐渐回转一些,额上也沁出些细汗,他轻蹙着眉,顷刻,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
“师兄……”云曦试探着小声叫了一声。
冷玉涵却又睡过去似的,气息稍微平稳了些,毫无血色的嘴唇带了些水色,依旧白得吓人。
“带你师兄回去吧。”林玄站起身,往山林外走去。
“等等,你是谁,你为什么这么做?”云曦叫住他。
林玄没有回头,只是长叹一声:“也许,为了一个女人罢……”他没有再耽搁,大步前去,腕上的玄铁锁链哗哗作响。云曦突然发觉,他的身影似乎透出无尽的落寞,因为师兄的伤,她恨他,此时,却又恨不起来了。
云曦小心翼翼地扶起仍在昏迷的冷玉涵,生怕牵动他的伤口,转身慢慢往回走去。刚走出几步,却陡然发现一群杀手的身影神出鬼没,纷纷朝着山林方向赶去。
“不好。”她心中道,却又没有能力做些什么,只能望着那个怪人能自求多福。
冷玉涵昏睡了两天才勉强醒过来,苍白着脸,什么话也不说。
云曦一直守着他,见他醒来,欢呼雀跃,一个劲逗他开心,不管说了什么样的笑话,冷玉涵只是象征性扯起嘴角一笑,那双眼睛淡漠冷清,一丝温度也没有。
“师兄,你是不是嫌曦儿烦了。”云曦有些委屈,隐隐又在担心,虽然师兄一向淡薄,却不会这般对她,难道这次受伤太重,伤及师兄的神智了吗?
这样忧虑着,冷玉涵却伸手拍拍她的头,恢复温润如水的笑颜:“师兄怎么会嫌你烦,曦儿,不用陪着我,师兄没事了。”
“可是,师兄的伤……”云曦在心底怨冷彦非,师兄昏睡两日,他居然只顾着自己闭关练功,连看都不过来看一眼。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孩子,怎么就这么舍得?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打断她的思路,云曦从冷玉涵床边站起身,小声道:“师父来了呢。”
冷玉涵没有说话,视线落在手中的药盅上,一脸漠然。
“涵儿,听说你醒了,为父有些话对你说。”他径自推门进来,坐到床边的凳子上。
冷玉涵没有抬头,淡淡道:“父亲请讲。”
“你的伤不要紧吧?”冷彦非问道。
“已经无碍,多谢您关心。”冷玉涵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语气。
冷彦非看了他一眼,片刻才沉声道:“为什么要放走林玄,你明知他是爹的心腹大患。”
“爹您不是派人去追杀他了吗?”冷玉涵依旧淡漠的声音,从他苍白的唇中吐出这句话,竟带了些许嘲讽。冷彦非听在心里,却无法发作,只轻哼了一声,冷然道:“你倒是对爹了若指掌,他是我心头一根刺,这根刺,必须由你拔除,才能消解我心头之恨。”
冷玉涵垂眸,沉默不语。
“过些时日你伤好之后,就带人去追杀他,提着他的人头来见我。”冷彦非吩咐道。
“师父,师兄伤成这样,还是不要让他冒险了……”云曦不忍。
“你闭嘴。”冷彦非打断她。
“孩儿知道,”冷玉涵若无其事地开口,“过些时日伤势稳定,孩儿便动身前往。”
“倒也不急,你好生休养。”冷彦非起身离去。
等到他的脚步声走远了,云曦才小声开口,问道:“师兄,你真的要去取他的人头?其实,曦儿觉得他并不是坏人,那日他救了师兄呢。”
冷玉涵淡然一笑,方才只是在敷衍,他们的恩怨早已与自己无关。
“曦儿你记住,别人的恩怨,你要做的只是袖手旁观。”冷淡的语气,令云曦吃惊地抬头,突然发觉,短短几日,师兄居然变作另一人,再也接近不了似的。
“师兄……”她慌张地叫他。
冷玉涵回过神,拍拍她的头,仍是熟悉的亲昵,仿佛方才只是自己的错觉,还是那个温柔的师兄,一切都不曾变。
只是,有些人的心,已经千疮百孔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