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斜的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细碎地洒在水泥地上。球场上篮球碰到水泥地的坚硬回音，砸在木头篮板上的清脆声响，回绕在空荡荡的校园上空。

“朵朵！怎么样？这个球帅不？”吴法扬手一个漂亮的中投，得意地冲坐在篮球场边树荫下的云朵喊着。云朵笑着冲他竖了一个大拇指，耳机里跳跃着木玛的《丝绒公路》。

得到赞许的吴法在球场上左冲右突，撞得防他的人东倒西歪。

云朵摘下耳机，冲吴法喊，吴老二！过来一下。

吴法把球一扔，抹着头上的汗水，小跑过来问，啥事？

“我跟你说的事你到底留意过没有？”

“什么事啊？”吴法回头望着球场那边心不在焉地反问。

坐在地上的云朵伸出脚踹了吴法一下：“你他妈的还问什么事？我的事你从不放心上是不是？就是前几天我跟你说的我爸的事！”

“噢噢噢！放心，一切尽在有条不紊进行中，朵朵你就放心吧，还能有我‘无法无天‘办不成的事？哈哈。”吴法揉着被踢的小腿笑嘻嘻地讨好着云朵。

“成。事儿成了功劳算你的。”云朵重新把耳机塞上。

“那我打球去了，替我看好包啊。”吴法说完转身冲球场上跑去。

云朵眯着眼，耳边是嘶哑的歌声，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她嘴角上扬着，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在细碎的阳光里荡漾开。

云洛回到小城只呆一个月，回来看望他的母亲，也就是云朵的奶奶。云朵问他，阿姨呢？怎么不跟你一起回来？云洛告诉她，自己的妻子还忙着出国进修，没法一起来。云洛还问她，朵朵，跟妈妈在一起还好吧？伯伯对你们都好吧？云朵说，都好。然后突然又冒出一个恶毒的想法，装作不经意地说，伯伯嘛，还行。云洛当时就沉默了。他知道云朵的意思是老武对她并不好。

云朵觉得自己有时是恶魔附体了，看不清这个世界到底是黑还是白，分不清是黑夜还是白天，或者，白的其实是夜？黑的反而是白天？

其实老武很好，谁都知道。刘晓娟怎么样，云朵自己知道。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云洛当初会离开，刘晓娟的错？他自己的错？

云朵说自己想要帮爸爸妈妈把过去弥补回来，岑晓原迷茫地摇了摇头，李宇智还是轻轻微笑着，什么也不说。吴法说，朵朵，我帮你吧。云朵问，你怎么帮呢？吴法故作神秘地悄悄说，这你就不用管啦，反正，我能做的就是让老武离你妈远点。云朵又问，然后呢？吴法说，笨蛋！你妈不和老武结婚了，然后当你爸又觉得老武对你和你妈都不好的时候，你猜猜会怎么着？云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吴法在二中的外号叫“无法无天”，是老师们给的。大多数的老师都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看着他在学校里，小城里横冲直撞。所以，老师们说，那个谁，就是那个无法无天嘛。云朵总是嘲笑吴法这个外号，他则得意地说，老子乐意！

“走吧，朵朵，回去吃饭啦，吃完饭就开始实施咱们的计划啦！”打完球的吴法跑到云朵身边捡起地上的球衣外套，伸手把云朵拉了起来。

深秋的夜幕降得特别快。仿佛片刻之间，白天就成了黑夜，或者，成了白夜。

老武慢慢把车倒出车库。他要去参加一个饭局。

车子慢慢驶出小区，门口的保安像他敬了一个礼，把大门打开。

转弯，预备进入大街。路口被一辆标致307卡着，老武按了按喇叭，心说谁这么没素质啊，把车停在路口上。

标致车的车窗慢慢摇下来，一只手缓缓伸出车窗外，竖着中指。车里，一对少年少女正在忘情接吻。

老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正想下车教训一下这俩孩子，突然，车里的女孩把头抬了起来，一脸不屑。

“看什么看！没看过亲嘴儿啊？！操你妈的！”少年嚣张地冲着老武叫嚣着。

女孩把头发拨开，露出了整张脸。

“朵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