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洛低着头沉默了很久。屋里的空气像是被一个看不见的千斤顶努力压着压着。最后，他抬起头，目光已经冰冷。刘晓娟不看他的双眼，而是转向了别的方向。

“刘晓娟，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离开吗？”云洛问道。

刘晓娟不说话，许久，才淡淡回应着：“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都过去了，我都忘了。”

云洛继续说：“因为我们都错了。都错了。你知道吗？我对不起云朵，你也是！你就只知道在自己的一个圈子内无病呻吟，完全不知道身边的人在想什么，需要什么。直到现在，我以为你改变了一点，哪怕只是一点，可你，还是那么自私！”

老武赶紧圆场：“别冲动别冲动，有话好好说嘛。过去的就过去了，今天我们是在讨论孩子的事。”

云洛冷笑了一声，不理老武，继续对刘晓娟说：“当初，哪怕你理解我一点点，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所有的骂名我背着，行，你就只管给大家看你这么多年多么辛苦，是吧？我们就很好过？云朵，你看看朵朵，她好过吗？行，我不说以前的事。就说刚才，朵朵说了什么你听见没？她的爸妈不要她了……”

说着说着，云洛有点哽咽，取下眼镜擦了擦，又重新戴上。

面对情绪异常激动的云洛，相反地，刘晓娟这次异常的平静，平静到如同一潭死水。等到云洛停下的间歇，她淡淡地说：“云教授，你发泄完了吗？发泄完我就准备送客了。朵朵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也许她不愿意和你走。就这么简单。”

云洛一听这话，顿时所有的愤怒都涌了上来。一个能把所有故事压在心底十几年的男人，一般不轻易爆发，可一旦爆发，就是狂风暴雨。他立马站起来，指着刘晓娟冷笑着说：“果然十几年了，你还没变，依然自私。刘晓娟，我真的替你悲哀。朵朵，我肯定要带走的。”说着就冲着云朵的房间喊：“朵朵！朵朵！出来，跟爸爸回家了！”

云朵的心里似乎堵了一面看不见的墙。她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靠在门后，眼泪却流成了河。听到云洛的喊声，她仿佛害怕云洛突然一把过来拉开门似的，紧紧抵着门，慢慢，就在泪水里瘫坐了下去。

云洛真的过来敲门了，边敲边喊着：“朵朵，开开门吧，跟爸爸说说话。”

云朵即使坐在地下也使劲抵着门，用尽全身力气喊着：“你走啊！你们走啊！你们不是不要我了吗……”

刘晓娟也走了过来，站到门和云洛的中间，还是面无表情地说：“云先生，我女儿不想和你说话，你走吧，恕不远送。”

云洛盯了刘晓娟一眼，不搭理她，而是对着门里的云朵说：“朵朵，听爸爸说，你妈不想要你，那是她的事，爸爸还在这儿呢，啊？听话，开开门啊。”

老武也过来，拉了拉云洛说：“算了，让孩子静一下吧，咱们还是有话好好说。”然后又对刘晓娟说：“晓娟，你也别这样了。来，大家都坐下来，先喝口茶。”

大家正在门外僵着的时候，云朵突然一把拉开了门，满脸泪水，却很平静地说：“你们别吵了。我来决定，行不行？”

洛后退了一步，惊讶地看着云朵。半晌才说：“好，那告诉爸爸，什么时候方便走？”

云朵不答话，挤过云洛和刘晓娟的中间，来到沙发上坐下，然后老成地对三个大人说：“爸，妈，伯伯，你们也坐下吧。”

三个大人也过来，坐下，静静看着云朵。

云朵看了一眼刘晓娟，再看了一眼云洛，然后说：“妈，爸，我希望你们能尊重我的决定，行吗？”云洛和刘晓娟都点了点头，表示答应。云朵继续说：“那么，我就说了。我是这么决定的，我打算自己住。就住这儿。反正妈妈以后和伯伯生活了，我也不去打扰你们。爸，我就不和你走了，太远，我马上就高三高考了，不想折腾了。”

屋子里恢复了沉闷。在这开始变寒的深秋，却如盛夏般，闷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许久，这沉闷的气氛中，一句话劈开了一切。刘晓娟说：“也好。”

云洛却摇了摇头，对云朵说：“不，朵朵，爸爸不答应，爸爸欠你太多了，给爸爸一个补偿的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