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知道自己对儿子的亏欠，还没有好好补偿，他如何会放允儿走。如果允儿走了，他和苏澄之间，就当真半点关系也没有了。

“你的父王唯一的儿子，将来要继承本王的一切，如何能够离开！”

“父王还可以有很多的儿子，所以孩儿不是父王唯一的儿子。世子才能够继承父王的一切，父王说过只有雅妃娘娘的孩儿才是世子，孩儿只是不该出生的小孽种，娘亲和孩儿只是讨人嫌的。”允儿的声音有些哽咽，乌黑的眸子里包了一包泪，“娘亲要走了，孩儿要好好学习才能让娘亲安心。”

“允儿，”姬夜脸色煞白，恨不得狠狠的扇自己几个嘴巴，这些全都是自己说过的，像一把把利刃插在这个幼小的孩子心头。在允儿面前蹲下，双手捏住他弱小的肩膀，“以前是父王混蛋，对不起你母亲和你，以后再也不会了。你是父王最爱的儿子，永远都是。”

允儿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既然父王最爱孩儿，那么，那么，父王能不能让允儿跟着娘亲一起，允儿舍不得娘亲……”

姬夜抖落红氅的雪，绕到允儿身后披在他身上，修长的手指捻起两根带子正要为允儿系上，允儿说了声谢谢便拿了过带子，“娘亲说自己能做的事情就自己做。”

“自己不会的呢？”好一个懂事的孩子，姬夜心疼。

“不会的就学。”允儿在胸前系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系好后又在两根带子的未必又照旧打了一个结。这个小小的动作却在姬夜的脑袋里炸开了花，血气翻涌，姬夜一把抓住允儿的双肩，迫切的追问，“这个方法是谁教你的？快告诉本王，是谁教的？是谁？”

他的心底一直住着那个人，那个人也是这样会在打好的蝴蝶结下面再系一个，她说，这叫蝶儿翩翩飞，一只太孤单了！

允儿被姬夜的样子吓到，声音有些怯弱，眼神却的与生俱来的倔强，“孩儿自己瞎琢磨的！”父王一直针对娘亲，使出各种方法羞辱他们母子，如果让他知道这个方法是娘亲教的，肯定还会去折磨她。不行，他绝对不能让姬夜知道。

“不可能，除了她没有人会的，你撒谎！你撒谎！”直觉上排除这种可能，姬夜的手腕更加的用力，“是她教你的对不对？是苏澄教你的对不对？”

“父王，这的确是孩儿自己琢磨的！”第一次看到姬夜如此慌乱，他的手劲很大，允儿的膀子被他捏的好似要断掉，跟刚才的如珍如宝判若两然。

“本王要亲自问她，要亲自问她！”姬夜心乱如麻，一刻也等不得了，抱起允儿夹在腋下急急的朝夏华宫跃去。他要知道答案，马上就要知道答案。

夏华殿内，地龙冒出的热气温暖了整个宫殿，纤弱无骨的女子强打起精神坐在铜镜前，“慕，我的气色是不是好多了？”

姬慕手中的梳子微顿，挤出笑容，不觉声音却是哽咽着的，“澄儿怎么都是最漂亮的。”服侍的宫女刚刚出去，苏澄在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胭脂，才勉强能遮盖住面颊上的苍白。

“慕，允儿怎么还没有到？昨晚没有见到我，他肯定很伤心。”铜镜中的女子素衣浓妆，特意插上发梢的朱钗步摇，蛾眉淡扫，瑶鼻薄唇，娇弱中却似有种清灵和倔强。看了半晌，觉得有不同，伸手想要去把凤头钗，“我这个打扮，我自己都不习惯。”

“呵，我觉得挺好的，看惯了你素妆的模样，偶尔看看雍容的妆扮，也新鲜。”姬慕故作轻松拍了拍她的肩，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澄儿，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嗯？”

“允儿这孩子悟性极高，又和我很投缘，所以，我想，收他做徒弟，有了这个名分，王兄他也不好阻止我将他带在身边教导。”

“谢谢你！”一阵阵暖意泛起，苏澄侧转过身，颤抖着握住姬慕的手，他的手很宽厚，和他的人一样，都是她能够依靠的。“你永远都那么懂我！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孩子，我不在了，允儿怎么办？怎么办？”

“傻丫头，我的命都是你救回来的，为你做点事我风流倜傥举世无双的七皇子还不是小菜一碟？”反握住她的手，包裹在掌心，他永远都只是她的哥哥！只是哥哥呵！

“以后我不仅是允儿的叔叔，还是他的师傅，怎么算都是我赚到了。不然，我还嫌弃这样的日子闷得慌呢？”

“谁同意你做允儿师傅的？”一身玄袍，入鬓的长眉上还挂着尚未化去的雪花，更称得他的气质清冷傲娇。“本王的儿子，谁都带不走！”

姬夜宣示的话不容任何人有异议，炯炯双目落在苏澄和姬慕交握的手上，闪过一丝阴鸷，拍了拍怀里小人的肩膀，“儿子，去看看你娘亲！”

在苏澄的讶异中，姬夜蹲下身把墨绿的小人儿放地上，四目相对，惊讶怀疑热烈交织着。

“娘亲，孩儿是在殿外碰倒父王的，”小人儿糯糯的声音稍缓殿内的剑拔弩张，身子靠近苏澄，自然瓦解了握在一起的双手。“父王，孩儿想认七叔做师傅，孩儿也愿意跟着七叔。”

乌溜溜的双眼夹带着请求直直的看向姬夜，苏澄和姬慕看着父子两人没有说话。没想到允儿那么小就懂得揣摩人心，姬慕难以成全的事情他竟然在适当的时候像姬夜开了口。

浑身一颤，姬夜胸口猛地紧缩。那么小的孩子行事已经如此周密，他对自己是否？内心已经蒙上了一层坚冰！如果他拒绝，父子俩的裂痕再度加深。

“父王，孩儿想拜七叔做师傅！”偌大的空殿，允儿的声音坚定。

“这件事容父王想想，”他没有拒绝，“现在你和七叔先出去，父王有事情要和你娘亲商量。”

“不可以，”允儿张开双臂护在苏澄面前，“父王和娘亲已经和离，娘亲仍旧是孩儿的娘亲，但是娘亲不再是父王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