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既然知道我们是平家的人,就赶快放了他,不然的话……”千岁抓着牛若丸的手越抓越紧,虽然强装镇定,但手心渗出的汗已经暴露了她的害怕。
“不然怎么样?”那两人正像捉住猎物的猎人一般,料想这三个孩子定是逃不出手掌,于是竟然悠闲地看着三人害怕的样子,以此为乐。
千岁原本想说若是敢伤害他们,平家绝不会善罢甘休,但此时的境地,只有他们三个孩子,若真是有什么不测,连凶手都不知道,自己方才的威胁根本不会起丝毫作用。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千岁现在唯一想到的就剩这句了。
这两人究竟想干什么,明知他们的平家身份还敢如此,为财是不可能的了,可是对千岁这个孩子来说,哪里能想到有谁想要对付平家。
只听见其中一人笑了声,声音很刺耳。
“自然不是请你们喝茶了。”说完“嗖”地一声从背后抽出一把短刀,那短刀原本被掩藏在身后的“白鹤翅膀”下,所以旁人根本不能察觉。
接着另一人也笑着起来。
就在这时,千岁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她低着地对身旁的牛若丸说道:“我马上数一二三,数到三你就跑,朝着巷口跑。”
牛若丸不敢看千岁,只是那两人现在就堵在巷口,往巷口跑岂不是直接往那两人身边跑吗。
牛若丸不明白千岁的意图,但千岁此时已近开始了数数。
“一”
“二”
“三!”只听三字刚落,千岁重力推了把牛若丸,自己也用最快的速度往巷口直奔而去。
守在巷口的两人没有想到他们会直奔自己而来,一时没反应过来,千岁快速上前一把拽起那边的宗盛,一起跑出巷口。
“快跑,往前面跑!”千岁是想跑向人多的地方,这样才可能安全。但是此时花车早就走远了,街上的人也都随着花车跑走了,只有远处的花灯放出的模糊的亮光。
三个孩子显然不可能比大人跑得快,很快,那两人就追了上来。
紧接着是金属急速划破空气的锐利声响。
“姐姐!”牛若丸一把推开身边的千岁,自己则重力一歪,狠狠地摔在地上。
而就在千岁被推倒时,一把短刀“砰”地一声砍在了她原先站着的地面上。
“牛若丸!”千岁刚躲过,那人的短刀又立刻朝向地上的牛若丸挥去。千岁惊慌至极,突然一阵痛痒感从左手臂传来,好痒,痒死了。
在痛痒的同时,千岁只觉得一股什么东西在挤开身体的束缚,想要喷涌出来一般。下一刻,她已经飞快地扑向了挥刀的人,简直是惊人的速度和力气,那人竟被一个孩子推得后退了好几步。而另一人见状,也拔出短刀向着千岁极速挥来。
电光火石之间,来不及做任何思考,只听见身前的牛若丸和宗盛同时发出两声尖叫,千岁眼睛一闭,她已经再也没有了方才的力气。
“乓!”一声金属互撞的声音,那短刀没有看到千岁身上,而是被另一把刀直直抵住。
“千岁,宗盛!”这声音来源正是平重盛。
说是急那时快,平家的家臣也在这时赶了过来,那两人本想一搏,但见到此景,心知寡不敌众,愤愤地喊了一声:“走!”转身就想逃跑。
地上,牛若丸摔得不轻,平宗盛也吓得直哭,而千岁此时紧紧闭着眼睛,表情奇怪而痛苦,额角的汗已经将旁边的头发浸地湿透。
“千岁!”平重盛心下觉得不对劲,一把将千岁抱了起来。向着正想追击那两人的家臣喊道:“别追了,快回府!”
远处高地上兼雅正眯着眼睛,静静地看着,表情似乎没有了方才的轻松,连笑意也渐渐褪去。
而身边的安倍泰亲却是注视着手中的那块灰黑色的石头,因为就在方才它又开始不安分地震动起来。
泰亲的脸上依然没有多余的表情,半晌,千岁他们的身影已经消失,他才慢慢说了一句:“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兼雅斜眼对着泰亲,冷笑了一声:“难道那人没告诉你‘幸魂’的用处?”
泰亲根本没有理会兼雅的冷笑,将手中的幸魂一收,转身离开。
身后的兼雅依旧站在原地,看着泰亲离开的背影,嘴角慢慢勾起。
“真是和那人一样地让人讨厌呢。”
是啊,真是和那人一样地讨厌呢,一样的表情,一样的态度,一样的……眼睛。
再说重盛他们回到了六波罗,千岁依然是方才的样子,眉头犹豫痛苦而紧紧皱着,鼻尖已经满是汗珠,浑身的衣服也都湿透黏在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女侍通传之后,时子夫人赶了过来,一看到千岁如此的样子,吓得扶着一旁的女侍:“千岁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又看见宗盛还不停地哭着,那个牛若丸也是满脸泥尘,衣服被蹭地不成样子。
“时子夫人,还是先让人给千岁换身衣服吧。”
重盛来不及解释,将千岁抱到屋中,然后一群女侍跟了进去,忙活起来,重盛这才退了出来。
重盛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时子,时子夫人还算年轻的脸上越加严肃起来,此时平清盛去了兵库巡查修建港口的事情,不在家中,家中事情便全全由自己打理,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一个妇人家自然会有些慌乱。
“那两个人抓住了吗?”
重盛摇头:“我担心千岁她们,想着还是先回府,没有穷追。”
时子夫人点了点头,这时,屋中的女侍们推门出来了,时子夫人进去。睡塌上的千岁已经换上了一身赶紧的汗衫,头发也被梳理整齐。
时子夫人心疼地抚上了千岁的额头,这个孩子虽不是她亲生的,但这八、九年来她将她细心抚养,与对待宗盛知盛他们没有两样,这样的女儿,她的一举一动都牵着母亲的心。可如今才小小年纪的她竟会被牵连到平家复杂的政斗中。想到这儿时子夫人竟不由地留下眼泪。
而此时正被梦魇纠缠的千岁,母亲还有哥哥的担心她完全感受不到。她似乎站在一个漩涡的中心,四周是不断流转变换的场景,但是这漩涡转地极快,千岁只能看见飞速搅拌在一起颜色片段。
好痒,好痒,痒死了……
千岁蹲了下来,她不能再看周围的影像,头晕难受。
“你也是她制造出来的,可惜是个报废品。”
“他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这就是羁绊。”
“他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我们相依为命,不是吗?”
从四面的涡旋中竟有很多人的声音,那些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刺耳。
“别说了,别说了!”千岁哭喊着,那些声音让她难受,害怕,她紧紧闭着眼睛,拼命地捂住耳朵,眼泪不住地落下,是什么,如此痛苦,如此熟悉……
“长生……”
分明是听不见的,可是却又有一个声音传来,没有方才的嘈杂和尖锐,竟像是一滴春雨落入碧漾的湖面,“嘀嗒”,让人感到宁静与安适。
千岁慢慢睁开眼睛。
面前一只手向她伸了过来,手心是一颗红色的五芒星。
是他!
千岁抬头看向那手伸出的方向。一身薄蓝色的净衣,是他,那个在梦中带她去戾桥的人,只是那双原本清亮的眼睛现在却蒙上了一层雾气,是什么,痛苦,担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