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尚忠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的，他已经听说这件事，思前想后发现自己的嫌疑竟是最大的，不禁有些后悔那日没有上早朝，只怕小人若是谗言，他不上朝就变成了心虚了。越想越慌乱的步尚忠正要站起来打算去一趟聂响甄的府邸，却听得下仆来报，有两位华衣锦服公子哥站在门外请见，于是刚挪开凳子的屁股又放了回去，道：“有请。”心下却纳闷会是谁来找他。

很快那个下仆将他口中的公子哥引了进来，步尚忠一看其中那张熟悉的面孔，三魂七魄吓去了两魂六魄，忙不迭地从上座滚下来跪在那人面前问安：“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不知殿下光临，有失远迎，请太子殿下恕罪。”

慕容笑笑听了未免觉得好笑，悄声说：“他和聂大人说的话好像。”

李芜卿忍俊不禁，“这不过是官方的客套话……步大人请起。”

步尚忠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心道这个可怕的魔头太子怎么会亲自造访？难道真的怀疑到他身上了吗？于是行为举止上都显得格外小心翼翼起来。“太子殿下，不知道您……”

李芜卿打断他的话，随口对着墙上莫邱恩的书笔赞道：“果然是大书法家莫邱恩的真迹，看这字苍劲有力，形同凤舞神似龙腾，好，好。”

步尚忠无法揣摩他的意思，只能陪着笑脸附和：“是啊……莫邱恩的字堪称是墨房瑰宝，的确如太子殿下所说，形同凤舞神似龙腾。”

李芜卿转过身，悠悠地看着步尚忠，道：“我记得……聂大人似乎也喜欢莫邱恩的字。”

一句平凡无奇的话吓出了步尚忠一身冷汗，脸上的笑再难维持，竟然比哭还难看。“是吗？那真是……那真是巧了……原来聂大人也喜欢莫邱恩的字，改天一定登门去拜访他，探讨一下这字的精髓。”

慕容笑笑脱口道：“咦？步大人和聂大人不是有很深的仇怨吗？”

若是刚才李芜卿的话只是吓出了步尚忠一身冷汗，那么现在慕容笑笑的话几乎将他的整条命都吓去了。他怎么会这么大意？步尚忠欲哭无泪地跪下来，哭着求饶：“太子殿下饶命啊，老臣年事已高，再不可能会做出卖国求荣那种可耻的事情，老臣只想安安耽耽地安度晚年……太子殿下，老臣是冤枉的……”

慕容笑笑更奇怪了：“步大人，没有人说你和这件事有关系啊。”

步尚忠理解成了“你在心虚吗”，喊得更响了，只是因为太慌乱反而更说不清楚：“不不不，这件事跟老臣有关……不是，老臣跟这件事绝对有关……不，太子殿下，老臣那个……老臣实在是没有做……哎呀！”发现越解释就越糊涂，步尚忠气得捶了下地面，鼓着腮帮子认命了。

慕容笑笑张张嘴，哑口无言，好像……他一说话事情就会变得更糟。

李芜卿等看完了戏，才道：“步大人，你多心了，本宫和七皇妹绝无此意，虽然你和聂大人之间的仇怨纠葛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是本宫相信，你一定不会做出伤害聂大人的事情……本宫的意思是，步大人一定不会做出有损风驰国国誉的事情的，是吗步大人？”

步尚忠抹了把汗，有气无力地回答：“是的太子殿下，老臣对皇上忠心，对百姓宽怀，绝不会做出那样可耻的事情。”没想到那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居然是失踪多年的七公主，真是看不出来。

李芜卿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于是道：“既然如此，不打扰步大人休息了，本宫和七皇妹还有要事要办，步大人安心养病吧，对了，既然你和聂大人都喜欢莫邱恩的字画，有空时当多切磋切磋，这过去的恩怨也该放下了，省得老来临死才后悔。”

步尚忠悚然一惊，五体伏地，道：“太、太子殿下说的极是。”

李芜卿拉着慕容笑笑往外走：“如此甚好，步大人，本宫等你回朝。”

“恭送太子殿下，七公主。”步尚忠再一次大拜。

等派出去的下仆确定李芜卿和慕容笑笑走远了，步尚忠瘫软在地上，两脚使不上力，一脸苍白之色，恍惚看去，像是老了几岁，吓得府里的仆役四处找郎中。

“再让那小子刺激几下，老夫就可以归西了。”步尚忠喘着粗气道。

慕容笑笑对李芜卿的行为十分不解：“哥哥，我们什么都没问就走了吗？为什么哥哥笃定步大人不是奸细？”

李芜卿想起适才步尚忠恨不得缝住慕容笑笑的嘴的样子，感到一阵好笑，道：“你看不出来吗？步大人和聂大人之间，还有更深一层交情……现在说了你也不懂，总之步大人的嫌疑已经洗清了，我们去军营吧，何旻在军营当值。”那两个人果真有其他的交情？难怪步尚忠和聂响甄还能相安无事到现在。

“真的吗？那笑笑很快就可以看到青山哥哥了，哈哈……”慕容笑笑高兴地拍掌。

李芜卿的脚步蓦地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走着。“风行不知道跑去哪儿了，一会儿你替哥哥去找找，哥哥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

不疑有他，慕容笑笑点点头：“好。”

李芜卿没有再说什么，这一路上，两个人都出奇地沉默，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疯狂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