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们看到我家家徒四壁,就对我亲妈妈讲,要收养我,带我走。之后,我就来了上海,爸爸给我改了现在的名字。”遇到养父母,是她的幸运。
“他们对我视如己出,还有我哥,就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孩子,他比我大5岁,也对我特别好。再后来,就是上学、工作,后面的你都已经知道了。”
何其玮知道他是严家的养女,却并不知道在此之前她生活的那样困难。
一个5岁的小丫头,家里穷困潦倒,却还能对着陌生人灿烂地笑,她一定是生来就阳光明亮的。难怪她能欣然接受生活的戏弄,洒脱地走进没有感情的围城里。
“你的亲妈妈不容易,为了你,能割舍下亲情,将你送给更好的人家,母爱真是伟大。对不起,勾起你的伤心事了。”何其玮温柔地说。
书越吸了吸鼻子,摇摇头:“没关系,5岁之前的记忆已经很模糊,这些都是现在的父母告诉我的。哎,我说了这么多,现在换我问你。”
就这样,他们在新婚之夜,你问我,我问你,聊了很久,直到天边露出鱼肚白,书越才钻进被窝里睡着。
何其玮起身合上窗帘,将光线隔绝在外。他闭上眼睛,耳边总是回荡着她说的“我会努力做你的好妻子”。
他想,他也会尽力对书越好,她被其枫欺骗,之后又被自己利用,可能还会因此耽误她一生,如果他再不对她好,那么他们何家才真是天理不容。
盛世嘉园是一处位于市中心地段的高档楼盘,据说能住进这里的人年收入都必须过百万,否则物业费都交到你肉疼。
楼盘的最中心位置是一处叠加复式,阳光好、视野开阔,站在绿色环绕的露台上能看见远处的景观河。
这是新婚后的家,书越在这里刚刚住满三天。
“书越,在想什么,马上要出发了,你看一下要带的东西还缺什么,要补充的话,我现在让人去准备。”
不知何时,何其玮已站到身后,他与书越仅一步之遥,她竟然毫无察觉。
收起淡淡愁容,她转过身时已笑容明媚。
“不用看,你昨晚就问过了,什么都不缺,你准备得那么充分。”她站在晨光下,长发轻扬。
何其玮笑容温润平和,俊逸淡雅。
家里哪儿都是新婚的迹象,不菲的装修将这个家营造的温馨雅致、唯美浪漫,但唯一区别的是,新郎、新娘的房间门对门。书越换好衣服打开房门,何其玮正好也从对面的房间里出来,“我准备好了。”她轻声说道。
“好的,那我们走吧,别让爸妈等急了。”两人都伸手去拿礼物,“我来,你关下门就可以。”他说着拎起大包小包往门口走去,书越锁好门,跟上他的步伐。
新婚之夜,他说:“书越,我知道嫁给我并非你所愿,我娶你也是情势所需,但是我向你保证,你不愿意的事情,我不会强迫你。既然我们已经结婚,不论怎样,你都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我会保护你,我会承担起做丈夫的职责。”
他还真是言之有信的人,书越看着他仔细将东西放进后座,而后打开副驾驶位的车门,对她颔首示意。
婚后第三天,他们要回娘家,三朝回门,几乎是各地都有习俗。做戏做全套,回门自然是大事,他们既已是夫妻,这固定的礼数肯定是少不了的。
回门当天,女婿的态度,关系到娘家的脸面,更考验女儿在婆家的地位。何其玮知道其中奥妙,即便是形式婚姻,他也会撑足妻子的脸面。所以,当他们合力完成婚后正式第一场秀时,他这个女婿的表现堪称完美,就连之前对他人品颇有微词的岳父都被他彻底降服。
车门前,书越终于忍不住,她一手撑着车身,头抵在弯曲的前臂上,大笑不止。
她那样子将何其玮也惹得笑起来,他绕到她身侧,接过她的手提包,戳戳她的肩膀:“有那么好笑吗?我怎么没觉得,还笑不停了,小心岔气。”
书越半天才抬起头,转过身,背靠在车门上,捂着自己的脸,撅着嘴,换了好几口气,才断断续续地说:“是很好笑嘛。你刚才居然对爸爸说,回去后要将他的话记下来,然后请书法家写好,装裱在家里,作为新世纪好男人法则,我爸居然还一副很受用的样子。我当时差点笑喷,憋得肚子都疼了。刚才那情景,明明无厘头,你居然还能一本正经,何董,请问你还可以更搞笑一点吗?”
何其玮看着她欢快的样子,眼睛里水波荡漾,说到高兴处还跳上跳下,他就心里甜甜的。回娘家见父母就是不一样,她此刻与出门前那个沐浴晨风的女孩简直判若两人。
忍不住上前拉住她的手,逗弄她:“我说的是实话,不是笑话,回家就去找人操办,明天就挂在咱们家的客厅里,你的笑点可真低。”
书越搞不清状况了,难道是自己太不严肃?她歪着头打量他,疑虑地说:“真的?那可不可以不放客厅里,我还准备放十字绣呢。”
这下换何其玮大笑,他边开车门边说:“到车上你不许再说话,会影响我开车。”
书越温顺点头,直到被带去看电影,她还是没搞清楚他说的究竟是真还是假。
蜜月因为何其玮的连任竞选而不得不取消,关键时刻,多的是各方势力虎视眈眈,虽然胜券在握,也不可以掉以轻心。
他抱歉地对书越说:“对不起,以后一定补回来。”
书越心想,我们又不是真的渡蜜月,就算去了,最多就是年轻驴友结伴出行,形式大于内容,去与不去关系不大。
所以,她大度地说:“没关系,我知道你忙。其实,我是典型的宅女,喜欢呆在家里,不适合出去招摇过市。”她说的俏皮、可爱,一点不让别人觉得负累。何其玮也经不住想,自己是不是捡到宝了?
“哎呦,书越,怎么才休了三天,就回来上班了。晚婚可以休十天呢。局里的人事科没和你说?”办公室里的陈大姐是个热心人。
“说了,我爱人单位有事情,抽不开身,我先上班,假期留到以后。”
“爱人”这个称呼在当今社会已鲜有耳闻,当人人“老公、老婆”不离口时,“爱人”这种对配偶的称呼,似乎只出现在知青类题材的影视剧中。那为何我们年轻活泼的严书越同志会古董到用这个词呢,那还要从她的工作说起。
书越工作的地方是新闻出版局下属的出版社,事业单位,出版些工具书,属于教学科研一类。这样的单位,没有生存压力,没有考核指标,待遇自然就清水。书越工作两年,依然只是个校对,上升空间很小,收入每月税后4000元。
有失必有得,这样的地方虽然古板,但编制却卡得紧,一个萝卜一个坑,很多年才申请下一个招录指标。毕竟靠着自己找到了稳定的工作,彼时,严书越很是得意了一阵。等进了单位才知道,人家就是招了个打杂小妹,她是单位里最小的。
年轻的新人总是被压担子,她成了顶着校对头衔的前台加内勤,别人都做的她做,别人不做的全都归她做。好在,她任劳任怨,即使时常犯迷糊,发错邮件、搞丢清样,也没有人埋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