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在感叹昨晚的失控,他爱上了书越,他害怕失去,他不想再克制,他想将她永远都捆绑在身边。他不确定书越的心,他只好先得到她的人。
那些照片,郑达拿到的那些照片,迟早会引发震动。
夕阳西下,工作一天的上班族们皆神色匆匆往家赶,城市大、节奏快,能争取提前十分钟到家都是好的。傍晚时分,开车的,想尽办法插队;坐车的,拼命追赶公交;打车的,街边站成一排。
书越的小甲壳虫送去保养,她此时焦急万分,物业打电话让她务必在六点之前到小区,因为从德国运来的钢琴需她本人签收。书越一再解释,她妈妈在家,但人家物业不认账,必须本人亲笔签字。
何其玮今天约见重要客户,无力分身,书越不可能打电话去烦他,只是这个点,她要怎么才能在四十分钟内赶到家呢?
说时迟那时快,有时候运气好,挡也挡不住。
“小越越,在哪啊?我从横店回来了。”来电的正是余昊。
书越听到他的声音,就差摇旗呐喊了。她极其激动地说:“昊子,我想死你了,我在单位楼下,限你十分钟内赶到。”
余昊听到她那句“我想死你了”鸡皮疙瘩起了一层,知道肯定没好事,但是,死党就是危难之时用的,虽不情愿,他也只得吩咐司机:“师傅,尽量开快点,去建国西路那里接个人。”
小助理伸长脖子,神秘兮兮:“余大,谁啊?女朋友?”
余昊斜了一眼:“暗恋对象,已为人妇。”
小助理嘿嘿傻笑,只当他是插科打诨,谁会相信,大众情人余昊,竟有求而不得的时候。
白色的切诺基驶来,车窗漆黑,书越知道肯定是救星来了,她用力挥手,车果然稳稳停住。
“昊子,好久不见啊。”书越一上车咧嘴大笑,恨不能给余昊来个拥抱。
余昊皱着眉头,拉开她的爪子,稍稍直起上身,“说吧,这次又想让我帮什么忙啊?”
书越再次靠近他,盯着他打探片刻,若有所思道:“看来演宫廷戏就是不一样啊,身上还蛮有点王者霸气的嘛。”
“说重点!”余昊终于不耐烦。
前面的小助理偷看他们,已经捂着嘴笑了。
“说就说,你吼什么!立刻、现在送我回家,我要回去签收钢琴。还有,我老公不在家,收琴、搬琴你一条龙贴身陪同。”书越说完,挑衅地回视他。同时,还不忘叮嘱司机:“师傅,去盛世嘉园。”
余昊摆出一副看外星人的表情:“你认为我适合在众人倦鸟归林的敏感时段,出现在你家公寓楼下?你就不怕明天娱乐新闻登出‘大明星偷会某富商娇妻’的字样?”
这个问题很关键,闻言,书越琢磨良久。
正当余昊认为自己说辞奏效,不用再充当苦力的时候,书越“死猪不怕开水烫”依旧死缠烂打,“昊子,就这一次,委屈你了,你就带上帽子和墨镜,待会到了,你先上楼,我负责在楼下,我指挥工人搬。我亲妈和弟弟来了,他们很多事情不懂,你在我家里帮我照应一下,我保证,等琴一摆好,我马上放你走。”
余昊气到内伤,就连前面的小助理都觉得她过分了。
“我们余大刚结束新片,这部片子是多家卫视来年的开年大戏,万一被娱记拍到,观众还以为他借绯闻炒作呢。”
外人的责备奏效,书越知道自己强人所难了,她不再嬉闹,恹恹地说:“这琴是其玮送我的第一件礼物,我太紧张它了。对不起啊,昊子,你们把我送到就可以了,我自己能解决。”
从小到大,余昊最受不了的就是书越这样的神情,委屈、自责,又不知如何是好。
他叹口气,拍了书越的脑袋:“算了,就按你说的做,我上辈子欠你的。不过,说好,如果真出问题,你老公那边你自己负责解释。”
书越眨着星星眼,点头,极其讨好,“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公寓楼下,书越签字验货,余昊在助理的掩护下进了楼道。
半小时后,书越和余昊指挥着工人摆琴,不时有家具需要挪动位子,这些活都由余昊干了,想他一个大少爷、大明星,什么时候干过苦力,书越觉得忒不好意思。
待一切就位,余昊靠在钢琴边,喝着书越做的鲜果汁,酸酸地说:“这琴不错,Bechstein,外形、内在都是一流。”
书越摸着黑色的琴盖,神色陶醉,“是特别好的琴,真漂亮。”
“妮妮,这孩子是谁啊,刚才他一进门,我就觉得面熟。”李菊在客厅里牵着儿子,小心询问。
书越和余昊走过来,余昊大方地自我接受:“阿姨,我叫余昊,您应该在电视上见过我。”
李菊想了半天,终于明了,“你不就是那个什么电视剧上的?什么电视来着?”余昊无害地挠头。
众人说话间,小豪居然主动看向余昊,以他的状态,对陌生人都是直接忽视,今天还真反常。
余昊知道小豪,他主动走上前,亲切地说:“你叫小豪对吗?我是你姐姐的好朋友,算是你的哥哥。”
他天生有很强的亲和力,真诚温和,小豪竟然放开妈妈的手,也主动上前一步,盯着余昊左看右看。
书越和李菊都讶异地说不出话,除却妈妈,小豪对书越都有一定的排斥,今天,居然短短几十分钟,他就对余昊有好感,这不得不说,人与人之间的感应天注定。
为答谢余昊,更因为小豪,书越邀请他留下吃晚饭。余昊天生人来熟,餐桌上,他笑话不断,像个心无城府的大男孩。
一整晚,小豪都巴巴地看着余昊,那类似于流浪宠物的眼神,让人心疼。余昊只好留下来陪他玩,给他讲故事,小豪听话不吵不闹,还能间或以“嗯、好、坏”一类的单字和余昊交流。
小豪已经很多年没有和外人接触了,这真是个好兆头。
何其玮回来时,余昊已将小豪哄睡着,他和书越一同从房间里走出,何其玮稍稍愣了一下。
书越看到他就开心地跑过去,挽着他的手臂,鼻子嗅了嗅,“嗯,没喝酒,不错,值得表扬。”
何其玮拍拍她,示意她松开。
“余昊,近来可好?”
余昊礼貌地说:“还行,我刚从横店回来。前脚刚踩到上海的土地,后脚就被你老婆拉来当苦力。现在苦工做完,主人回家,我也该告辞了。”
何其玮看了看表:“这个点,你有车接吗?你一个人回去怕不方便,我送你。”
余昊大笑:“何董,我不是女生,还不至于被劫色,车在楼下等着,放心。”说完,他潇洒地挥挥手,大步走了出去。
腾远最近项目繁多,何其玮经常挑灯夜战。
不久前去德国谈成了与玛丽蒂姆集团的初步合作意向,共同开发商业地块的高档酒店,这是腾远涉足酒店业的重要举措,也是何其玮连任董事长以来的关键项目。正是这个项目,腾远和余氏的竞争从暗处到了明处,两个集团之间的硝烟愈演愈烈。
“喝点牛奶吧,还没结束啊,当心身体。”书越将一杯热牛奶放在桌上,手托着脑袋,声音甜腻。
何其玮从电脑前移开视线,推开椅子,揽过她,亲了亲她的脸颊,“小姑娘抱怨了,对不起,我最近太忙。”
书越嗔怪:“我哪有抱怨,我是担心你,喏,快把牛奶喝了。”
何其玮洒脱地站起身,环抱住她,她清香的气息让人沉醉。
“送你的琴喜欢吗?”他柔声问道。
“喜欢。我最喜欢那个配套的落地灯,很复古的感觉。”
何其玮的薄唇弯出浅弧:“你呀,灯不过是装饰,琴才是关键。”
“呵呵……”书越也觉得自己是买椟怀珠。
“对了,和你说件事。”书越从他怀里退开一些,仰起脸,“你说,怪不怪,小豪今天第一次见余昊,不仅一点不认生,还特别依赖他。余昊本来七点多要走的,他硬是抓着人家不放,结果余昊只好陪了一晚上。”
何其玮摩挲着她的脸:“你今天让人家大明星做苦工了?”
书越吐了吐舌头,“哎呀,他是自己人,没关系的,没有娱记,我保证。”她竖起右手做发誓状。
拉下她的手,何其玮欲言又止,明明是挺聪明的人,怎么就对自己的竹马油盐不进。
余昊对书越情有独钟,这点连何其玮都看得明白。否则,凭什么只要是书越的要求,余昊从没有不答应的,他那样众星捧月似的人物,到了书越这就是个小跟班。
“可能是小豪在电视上见过,所以觉得余昊面善。”何其玮决定不再纠结余昊对自己妻子的感情,他爽快应答。
“是吗?可是小豪不看电视的呀,他又看不懂的。”
“书越,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医生说了,自闭症患儿和天生智障不一样,他们有自己的想法和认知,只不过他们的世界和我们的不一样,你不能歧视他。”何其玮说的郑重。
书越知错,用力点了点头,她感激地亲吻丈夫的额头,“我知道,我以后一定注意。”
何其玮再次将她拥进怀里,挑逗着:“快去睡觉,别在这诱惑我,否则,我会惩罚你。”
书越赧颜,她心领神会,说实话,对于何其玮的惩罚,她害怕得不行。
于是乎,她马上跳开:“我闪了,你快喝牛奶,杯子放这,我明天收拾。”说完,一溜烟跑开。
何其玮垂眸浅笑,轻轻摇了摇头,继续埋首工作。
凌晨一点,余昊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凝神眺望,许是昼夜颠倒的拍摄乱了生物钟,他此刻毫无睡意,脑中浮现的全是书越下午的样子。
她沮丧地小声说:“那我自己想办法,这是他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我紧张。”
她爱不释手地摸着琴键:“真漂亮,我好喜欢。”
她跑向电话机,给养母打电话:“妈妈,其玮送了我一架Bechstein的钢琴,你明天帮我联系个调音师,来调一下音。学生不行,就你那位朋友,她是调音的行家。妈,帮帮忙嘛,这琴是我的宝贝,求你了。”
书越撒娇的声音好似魔音,萦绕在侧,余昊难过的胸口缺氧,他打开空调,将室温调到最低,大口吸着冷气,想要以此冷却烦躁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