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二娘点头放下帘子走向李锦瑟。
李锦瑟抬头看她心里诧异她竟然能够行动自如,完全像是一个没有残废过的人。也许是孟子宵找人帮她治好,不然以孙二娘得武学修为,那么容易被母后擒住。除了是蓄意,还能是什么。
李锦瑟苦笑,好似心中被刀割掉了一块。
孙二娘靠近扶起她手臂,看见她掌心伤口红肿,立刻捧起她的手,嗔怒:“你受伤了?!”
“没有大碍。”李锦瑟想要抽回手,无奈孙二娘用了内力擒住她,李锦瑟心中委屈,夹带怨恨刹那间找到了发泄出口,一股脑说了出来:“孙二娘,心软和仁慈是你最大的优点,可是用在敌人身上,那就叫可悲的无知。”
“你!……”孙二娘愤怒伸出指头恨不得戳进去,以泄心头只恨,但动作还是踌躇了,望进李锦瑟清冷的眸子里,只有无止境的空洞与茫然。孙二娘心一软,怒瞪她一眼,摸索衣袖掏出金疮药给李锦瑟撒上,宛如细针掉落扎进肉里,细细密密地疼使李锦瑟蹙了下眉。
“现在先这样,等回去了再好好给公主清理。”孙二娘手脚麻利给李锦瑟包扎好就带了出去。
李锦瑟面色复杂,看着孙二娘背影良久良久,终究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马车停在离城门大约三四十里的地方,周围都是茂密地樟树做遮掩,许酿靠着树干偏头仰望天空,听到身后动静也未回头:“城门守卫两个小时换一次班,差不多是等到阳光露出白云的刹那,我们就乔装进去。”
李锦瑟默不作声,随着孙二娘跟在许酿身后看着白云好似行动迟缓的老人,夹带着别人焦急视线,慢慢地从微蓝的街道走过。晨间微分携着暖意拂过每个人发面,却让体内变得更冷更冷。
许酿偏过头,看见李锦瑟依然平淡的容颜上露出点点忧愁,似乎在告诉他人,孟子宵对不起她一样。一股无名之火从心脏熊熊燃烧起来,充斥他的血液,命令他大步走向李锦瑟。
孙二娘提前感觉到浓烈杀气,展开手臂挡在李锦瑟前面,眼神复杂地看着许酿。许酿拼命捏紧双拳,似乎自嘲看着李锦瑟:“皇后一直认为,让你遇见王爷是她一生的败笔。然而她却不知道,王爷遇见你,是一生的灾难。”
李锦瑟眼梢颤动了下,许酿继续维持那语气:“裕亲王的确攻下了皇后的军营,只不过他们去的时候,那个军营已经是空的了。这代表有人通风报信。因为你,王爷才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他,成为了众矢之的。而你,不过就是被当诱饵而已,有什么不满。你说啊!李锦瑟,你有什么不满!”许酿双眼喷火,恨不得把李锦瑟亲手掐死。
李锦瑟眼眸光芒一点点支离破碎,心痛的无以加复。
许酿将孟子宵的悲伤、孟子宵的痛苦、孟子宵的惆怅、孟子宵的悲哀、孟子宵的身不由己,全部当成她一手造成的过错。那么她的背上、她的痛苦、她的惆怅、她的悲哀、她的身不由己,又要当做是谁的过错。
孙二娘注意到李锦瑟眼中情绪掩盖地支离破碎,痛苦从裂缝中溢了出来。心中不忍展臂挡在李锦瑟面前,不满道:“许酿,你现在说这些是想做什么,难道你分不清轻重缓急了吗!”
愣了下,许酿冷嘲勾唇好像明白了什么:“难怪王爷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你跟上,原来是为了护住李锦瑟。”先前孙二娘下身不便,当孟子宵依然找来欧阳辉为其医治,想来是准备利用孙二娘和李锦瑟大同小异的身世,和孙二娘的善良,让她护住李锦瑟周全。
看来孟子宵自始至终,都不曾相信他。许酿耻笑声,转过视线再不看李锦瑟。就在此时,光线挣扎从白云旁边挤出来,溜到许酿脚边。
他神色一凝,戴上斗笠,“跟上。”
孙二娘应声给李锦瑟系好头巾,看她神色恍惚叹了声气劝道:“子宵哥哥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光,而你却让这光慢慢黯淡,他自然会有些失控。希望你能谅解他,至少现在。”
“本宫知道。”冷漠重新填满眼瞳,她不是个不会审时度势的人。
孙二娘微勾起宽慰的唇角,弯下身抓了些泥土扑在李锦瑟脸上,给自己也扑了点就跟上了许酿的步伐。
李锦瑟亦步亦趋走在后面,望向白云后渐渐露出手掌般大小光亮,加快了步伐,走出森林瞬间,从城门口左边来了批拿长矛的士兵,眼神犀利看向这边。
许酿骤然停下步子转头假意压低声音和李锦瑟他们说话。
“那个人看着面生,也许不是我们的人,还是小心点好。”
李锦瑟越过许酿发丝缝隙看见那侍卫领头的,面向这边停下了脚步。离得太远了,隔着两队百姓看的并不清楚,只见那人铠甲泛着冷光,她看不清那个人的表情。但烈日照头,却感觉从脚心传来了莫名寒意。
李锦瑟澹然道:“我们先走,留在这里只会召人猜疑。”
许酿漠然点头走到李锦瑟旁边,三人一起来到百姓的后面排队。不少百姓大多是孤鸾寡鹄,看见李锦瑟三人以为也是逃难而来的。不由便于他们攀谈起来。
其中个老婆婆哀伤拍了拍李锦瑟手背:“姑娘啊,你身子骨不好。还是早日找些僻静的地方躲躲吧。”
李锦瑟浅笑:“为何?。”
旁边个妇人插嘴道:“近来南圣朝不太平啊,皇帝说是身染重病,说不定不日便会驾崩。可皇帝身后又没个子嗣,你说到时候,南圣朝会如何乱啊!”
“皇帝病重?!”李锦瑟无法遏制抬高了声量,身后孙二娘猛力扯了下李锦瑟衣袖,李锦瑟回头看见孙二娘不满地眼神,才明白自己过于激动了。
那妇人似乎被吓了一跳,说话小心了些:“姑娘,你……没事吧?”
李锦瑟微笑回头刚想说没事,突然感受到一股背脊发凉地视线,眼梢右移正好对上先前那人阴鸷好似一头野兽的眼神。
她深深感觉到从内心里升起的恐惧,紧紧抓住她的心脏,来回拉扯。
那个人有张极其精致孤傲的一张脸,脸如刀削般冷硬,眼神冷漠似乎葬了一个冬天,身形修长包裹在白色铠甲里,风姿卓越,世间万物好像独他一人。撇开众人,踏着稳健脚步缓缓走过来,寒冷似乎在他身边堆积起来,震慑了旁边的众人,不自觉往两旁散去。
他每走一步,耳边便传来细微的碾碎声音,像是脚下的石子发出痛苦地呻吟。
他越走越近,迎面而来的的压迫感,形成一股缰绳,勒住喉咙让人难以呼吸,旁边孙二娘神情越来越古怪,好像有什么压抑了她的神经,让她快要崩溃了。抓住她的手指越来越用劲。
那个人终于在她面前站定,昂藏身形让她只看见那人优美地下颌。他缓缓俯下身体,凑近她耳边,夹带着三分笑意,三分邪气,四分胁迫道:“公主殿下,好久不见,在下梦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