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宵顿了动作，李锦瑟也没动了，浑身蓦然不正常的泛热，额头汗水涔涔流下滑落孟子宵的衣袖上。

感觉到袖子颤动，孟子宵搂过李锦瑟身子，望她脸颊绯红，汗水侵湿了头发贴在脸上，瞪圆了邪眸，偏头唤道：“孙二娘！”

孙二娘应声推门而入，看见孟子宵抱着李锦瑟坐在地上，包扎的手垂在一边，顿觉麻烦了道：“姑娘手受伤了，估计是伤口感染了，我去准备水。”说完转身就跑。

在长廊转角处与许酿擦身而过时顿住步子，反身拉住许酿衣袖。

“许酿哥哥，莫再要执迷不悟了。主子心思缜密，怎会不懂你的想法？”

许酿无谓一笑，眼神狠戾：“许酿为主子而生存，如果没有主子就没有如今的许酿，所以无论如何，即使众人皆反对，但凡是对主子有利的，许酿即使以死进谏，也毫无怨言！”

“难道你眼里，就只有主子只有孟子宵吗！那我的？”孙二娘若是放在平时，绝说不出这样羞人的话，但是现在放任许酿进去了，孟子宵一时不悦如果全部摊开了说，那对于许酿而言则是死路一条。

许酿眼神漠然，瞥了眼孙二娘拉扯着的衣袖，“二娘乃在下妹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还望二娘自重。”

孙二娘脸色倏然惨白，力气自指尖慢慢消散，滑落衣袖垂在身侧，转身离开。她每走一步，往日回忆仿佛浮现在汉白玉上。

那日花灯时节，她闲来无事走上石阶桥上，绕着彩带观赏周围宛如灯面上的景色，如梦如雾美不胜收。

此时还下着鹅毛大雪，渡公握着木浆撑着乌篷船缓缓从水面划过，雪花落在他斗笠上，蓑衣上。不到片刻便变得雪茫茫，而许酿浑然不觉，依然慢悠悠划动着木浆。

忽然狂风掠过，掀开他头上斗笠，将他容貌显露于江水波澜上。漆黑发丝披散下来，雪花飞落上面带了些冷意，五官如雕刻，好似画中仙。但最吸引她的，则是那双眼睛。

黑夜中仿若燃烧出光亮，将整张脸显得意气风发，唇瓣坚韧抿着，望着远方。

从那一刻，孙二娘心里便有了这一个人，像他划动的乌篷船，随着那水飘的越来越远，再也没有归期。

树叶旋转经过眼前，孙二娘蓦然返神回头看许酿已经不见了。看来他还是遵从自己的心愿一意孤行去找了孟子宵。

夜深露重，许酿一直站在门口，直到孙二娘端着水走过来许酿还站在门口。他明明只要推开门就可以进去，但是根深蒂固的主仆关系已经让他无法僭越半分。

孙二娘来到许酿旁边，许酿看了孙二娘给一眼不等孙二娘开口便往旁边挪了点。孙二娘眼神黯然推门走了进去。

“关门。”孟子宵忽然一句，制止了孙二娘走进的脚步。

她犹豫了会儿，才腾出手将门关好走到床榻旁边，以剪刀剪开李锦瑟手心周围的纱布。

“伤口已经发炎，血肉黏着纱布，如果猛烈扯掉会连皮带肉的疼。”孙二娘剪开纱布，头也不抬拿过毛巾蘸点水擦拭伤口周围道：“王爷，姑娘久未进食，舟车劳顿，还请王爷去准备点吃的，垫垫肚子吧？”

孟子宵扶着李锦瑟靠着帷幔，拿过被褥包裹着李锦瑟眼角都未瞧过去道：“二娘心善太过，便会让人厌恶。”许酿是死是活，他自有分寸，无需孙二娘出言规劝。

孙二娘脸色微变，手法微顿，也没再说，安静服侍李锦瑟。

李锦瑟见了想起她在路上的多般照顾隐忍，对孟子宵道：“城门外我们遇到梦醉生，他说今晚寅时会过府相见，看这天色估计也快到了。王爷不想为臣妾准备吃的，也不能怠慢客人不是？”

孟子宵见李锦瑟有意给孙二娘求情，该是要报恩，也没驳她。只是挖了勺粥继续喂李锦瑟。

李锦瑟故意顿了顿道：“再说先前本宫从王府地牢离开后，也遇到了梦醉生。他再王府来去自如，似乎还有得力的手下。”孟子宵稳稳心思，顺势道：“那么，梦醉生好歹也是位客人。”这人能在裕亲王的管辖里来去自如也就罢了，还能安插那么多眼线在他这个表面庸碌之辈的身边，看来也不是个简单能够晃过去的货色。只是不知道是大鱼还是小鱼。最主要的，是不是他等待的那个人。

“那么我先去准备些吃得。”孟子宵起身绕过屏风打开门，许酿站在灯光之中，表情灰败暗沉。见孟子宵出来，眼里迸发亮光。

“先进去，等我回来再说。”孟子宵拍了下许酿肩膀便错开他往前走去。

许酿看着那傲然独世的身影，心里塞满了浓浓地憧憬，他一刻都没有耽搁走了进去，在桌子旁边坐下，表情肃穆，两手规矩放到膝盖上面正襟危坐不吭一声。

李锦瑟眼角瞥见屏风外朦胧身影，看着孙二娘垂下的头发遮掩着她的表情。

“姑娘，你忍着点，二娘要扯了。”孙二娘说完不等李锦瑟答话，抓紧纱布四周猛烈一扯，鲜血溅了出来，洒落李锦瑟手臂周围。孙二娘飞快拿过毛巾擦拭，撒上金疮药，缠上了纱布。

李锦瑟冷汗直冒，脸色惨白咬着唇瓣，疼痛感撕心裂肺让她拼命的喘气。力气全丧，使她歪了点身体。

孙二娘见了起身移了位置坐到李锦瑟身边，让她舒服靠着自己肩膀喘气。

李锦瑟舒缓了些，偏头瞧见黄色帷幔垂在孙二娘头上，她眼睛单纯无垢好似被清泉洗涤。

李锦瑟迷茫了，孙二娘是真心对自己好。打从一开始，她好像就毫无城府的待在她身边，没有目的没有阴谋，可是这是为什么。

孙二娘突然笑了，宛如天山雪莲不染尘埃：“其实二娘很羡慕姑娘，很聪明也很果断，不似二娘做任何事都十分犹豫。”

李锦瑟漠然望着她，听见外面响起许酿声音，不到一会儿孟子宵便端着碗白米粥走进来，许酿尾随其后，看见李锦瑟脸色瞬间变黑。孙二娘忙不迭起身退了位置，孟子宵坐下扶起李锦瑟，舀了勺吹凉了后抵到李锦瑟唇边。

李锦瑟不耐偏过头：“给我，我又没断手断脚可以自己喝。”

“怕你拿不稳。”孟子宵意有所指看向李锦瑟包扎的手。

李锦瑟淡然抬起：“不过小伤而已，还不到伤筋动骨。”她冷眼瞪了孟子宵眼：“给我，要么我就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