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宵叹了口气道：“锦儿，你真是个坏脾气的孩子。”

李锦瑟漠然转过头。许酿压抑许久的怒火突然爆发，大步上前：“主子，此人不知好歹，你又何必——！”

“退下！”孟子宵怒目而视。

许酿心里一惊，后退一步，瞅见李锦瑟面容淡然似乎是在嘲讽他。被浇灭的熊熊怒火再次燃烧起来。窗外天色已经越来越晚，语气被梦醉生拆穿，还不如自己坦白。相信主子既然能够原谅李锦瑟的背叛，那么他的背叛也应该可以被原谅。

决定好后看向孟子宵。

孟子宵此时正给李锦瑟喂粥，像小时候一样逗着李锦瑟。李锦瑟冷着面容当做没看见，拍开孟子宵伸过来的筷子。孟子宵正欲再来，许酿骤然咳嗽一声：“王爷！”眼神里尽是不满。

被声咳嗽打断，孟子宵心底不悦，脸上依然无所谓望过去：“这是感染风寒了？”

见许酿脸黑了半面，孟子宵眼前跟蒙了雾似的，看不清楚继续瞎说：“要不去请大夫来瞅瞅？”

“王爷！难道你一点都不在意卑职身上到底肩负些什么吗？还是，你根本就不想知道这些！”许酿终于受不住孟子宵吊儿郎当的摸样，怒吼起来，震落了顶楼上的灰尘，飞落碗里。

孟子宵见了，眼底浮起几丝冷意勾唇邪笑：“那么你认为，本王该知道哪些？”将筷子置于碗旁边，“是你处心积虑待在本王身边只是为了本王的性命和名册，还是你不是南朝人？”四周顿时安静了，与空荡荡的王府相映成辉。

微风轻轻卷起地上枯叶发出嘎吱的压抑声，树枝沉默地摆动在这个黑暗的空间内，还有许酿宛如拨浪鼓般的心跳声，慢慢变成死寂。

“你——全部都——知道。”他一字一顿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么说来，那位大人的愤怒便说的通了。孟子宵要他在珐琅山后面帮他架桥帮他离开，就是为了让那位大人看见他的背叛，把他驱逐！

孟子宵继续含笑给李锦瑟重新盛了碗，“是，我全部都知道，那又怎样？”他无心伤害许酿，但是一个心眼小且目光短浅的人，任由他走到这步已是最大的恩惠。而且他也腻了。

李锦瑟张开口顺势吞了下去，瞅见许酿气得双眼通红。

许酿从来就知道孟子宵自私自利，不把别人的感情别人的生命当成一回事，可也是这样的人，把他从养父的手中救出来，朝他伸出手。挽回了他的自尊，可是现在孟子宵却任意将他自尊放在脚下狠狠践踏。

那位大人也是，让他滚过顶板床后冷笑：“许酿，你身上流淌着北苍的血液，不管如何改变你都是北苍的人民。无论怎样这都是你可悲的命运，最后你将被所有人抛弃，没有人需要你。”

许酿淡漠忍痛起身，不顾汗水流进伤口熬的发疼，拿过丢在地上的衣服套在身上，踩着血印慢慢走出这个发出腐臭的牢笼。

以为出来能看见光芒，可是现在，他只看见无止境的黑暗，蔓延每一隅。

“王爷可真是冷血无情啊，对待忠于自己那么多年的人也可以这样不顾情面。”朗声包含寒霜话语从门外传出。

许酿身体颤抖，震惊望向门被风吹开，打在两边震落石灰。梦醉生身披银月郎步而来，他面容俊朗冷硬，如今笼在朦胧月色下，仿佛冰天雪地。他浑身散发着睥睨天下的威慑感，光扫一眼，都充满了威慑力，使许酿后退两步站定。

孟子宵瞧见许酿变化，将碗递给孙二娘道：“你继续喂公主。”

孙二娘心里担忧还是点了下头。孟子宵起身离开时，李锦瑟伸手抓住孟子宵手腕，担忧堆满了她蹙紧的秀眉。

孟子宵魅惑勾唇，握住李锦瑟手放到胸前道：“公主何须担忧，既然当初公主没有一剑刺死我，则证明我命大，现在也不会死在他人手中。”

况且现在才想要退缩已经晚了，梦醉生既然能够单枪匹马的过来，显然是早有准备。他到底是不是荣亲王身后的幕后黑手，今晚就知道。

李锦瑟听了上半部，已知孟子宵所言是指当初在御花园，她将箭插进他胸口那件事，不过是让她宽心。

孟子宵温柔拿开李锦瑟手指，转身离去。那背影宛如当年前去封地一样，虽残阳做陪，孤苦无依，但也可以获得善终。但不知他最后还是淌入了这趟浑水。

孙二娘见李锦瑟捂着胸口闭上了眼睛，看来是不想再吃，将粥搁在旁边小几上，轻声道：“子宵哥为了能够帮姑娘顶起身上的担子，一直辛苦至今。还请姑娘不要辜负了。”

李锦瑟睁眼望着孙二娘，眼梢情愫复杂，倏然从体内感觉到几丝倦意侵袭。孙二娘只略望一眼，仰唇浅笑：“姑娘该是困了，好些休息，等睡了一觉后，一切都会过去了。”

孙二娘扶着李锦瑟往下移动，盖上被子。李锦瑟被倦意侵袭的头脑昏晕，四肢无力，眼神茫然无神，争着最后残留的几分清晰想明白，这是孟子宵给她下药，他不想让她听到什么！不，她不能睡。

但全身像被什么箍住了手脚，被褥如泰山压顶，连指头都无法移动半分。

孙二娘给李锦瑟掖好被褥，偏身端起粥绕过屏风径直走了出去。

孟子宵与梦醉生两人各坐一边，许酿杵在孟子宵旁边垂着头，孙二娘叹口气走出去再走回来手中端了两杯茶水，走到梦醉生旁边，端过杯水置于梦醉生小几旁。

梦醉生见了，端过茶杯掀开盖子撩过些热气，抿了口：“茶水略显粗糙，只是水源不错，让茶水爽口不少。”

孟子宵也接过孙二娘手中的茶水喝了口道：“先生说的自然，只是若配的不好，那么再好的水也无用武之地。”

“王爷不试试，怎么能知道无用武之地？”梦醉生说得饶有意味，口气充满探究。

孟子宵搁了茶水道：“茶水不相宜，多试无意。”

“王爷倒是坦诚自信，难道王爷也能懂得夜观星象，一切了如指掌。”梦醉生冷硬表情已产生了裂缝，流露出不耐。

孟子宵反唇相讥：“若真能如此，那不是早就让我国统一天下，本王父亲也不会沦落鱼肉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