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到的怒火,让他把所有怨气都发泄在李锦瑟的身上。
“来人啊!公主和叛军交往密切,择日起关进宗人府严加拷问!”
“皇上!”欧阳辉匆忙单膝跪下,拱手义正言辞道:“公主千金之躯,早年对江山社稷颇有功德。再嫁入王府之后,也没有传出什么不利传闻。如若这个时候将公主关进宗人府,并没有查出什么,那到时候对于皇上的仁德之名,百姓恐有微辞。”
南帝依然勾着儒雅的笑容,愤怒根本无法撕开他伪善的面具。
不到片刻,他被冲昏的理智已经全数回笼,现在他又是个温润和善的父皇,伸出手扶起李锦瑟。
“锦儿,父皇只是对你而感到抱歉。都是父皇识人不清,让你受了委屈。如今好了。”
她靠着南帝肩膀,曾经在幼年那么向往的肩膀,现在却只能让她感受到,宛如跌入冰窖的寒冷。
每一寸毛孔都被冻结,血液无法流通只能被慢慢地冻僵。
也许是注意到李锦瑟脸色难看,欧阳辉自动请缨护送李锦瑟回去。
以前的屋子是不能住人了,宫内也正在大幅度的休憩。
如果没有欧阳辉的话,李锦瑟也不会知道自己回屋的路这么复杂。
长廊上到处都是被烧毁的痕迹,黑色直接蔓延屋檐,熏黑了的地方经过雨水的流动,似乎能听见崩裂的声音。远远望去,能够瞧见在秋天内移植而来,盛开的奇花异草。其中以母亲喜欢六月雪独具风骚。远看如银装素裹,犹如六月飘雪,雅洁可爱。
可惜母亲看不到了,她一生其实极其喜静,还记得她三四岁的时候,宫内都没什么人前来看望母亲。母亲总是会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解释,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花开花落,母亲的眼神便越来越悲伤,她常常会抱着她坐在椅子上,看着六月雪便可以看很久,直到晚膳的时辰。
只是那个时候,她并不在乎这场寂寞,相反的,她很喜欢这样的寂寞。
因为当时,母亲还能抱着她,还能亲昵的陪她说话,还能在喊她名讳的时候没有那么多揣测和猜忌。
永远记得,在父皇前来的时候,母亲眼眸中绽放的欣喜,夺目的让她无法忽视。因而她努力的讨父皇欢心,大声的背书,学习舞蹈,即使摔跤了很疼。她还是会跟着舞娘学习。
所以在父皇的寿辰上,她能够以八岁智龄跳出了霓裳羽衣曲。
身着抹胸襦裙,容颜稚嫩却混合着妩媚,冷漠逗留在她微微勾起的唇角,扰乱了所有人的心。
南帝看到此景,却马上把李锦瑟给关进了冷宫,不顾皇后的阻止,说着可笑还不现实的承诺。让她愚蠢地日夜期盼,最后却变成了笑话一场。
“锦儿,你曾经说过不喜欢这里。”欧阳辉突然停下脚步,她恍惚之间便撞了上去。
他忽然转身正好搂住了李锦瑟,眼神充满了恋慕收紧了手臂,“为什么你还要为了他回来!为什么啊!”
似乎要耳鸣般悲怆的声音,洒满了离愁在她的心上。
如果欧阳辉不说,她也许早就忘了远在边界那个时候。
她正在帐篷内看着兵书,桌子上的灯光忽明忽暗,后面视线实在模糊了才招手喊人进来点灯。
帘子被掀开了,欧阳辉身着白缎袍子,面容清秀如同蒙了一层雾般让人看不真切。
她抬头瞧了欧阳辉一眼,搁下笔,“军师夜里探访,似乎有点不和规矩。”
“锦儿,我们一起离开吧?”他说得很慢很轻,如同微风吹过,在她心里没有引起丝毫波澜,“京中传来了消息。百官已经弹劾你身为女人,却统帅大军的事情。如若你这个时候回去,那么很有可能会被囚禁起来。”
犹豫在李锦瑟眼底一闪而过,化为平静,继续翻着兵书,“如果你只是想要说这些,那么我已经知道了。”
“公主……”他顿了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外面已经混乱了起来,火把照亮了帐篷。
“怎么回事?”李锦瑟拍了桌案站了起来,就想往外面走。
欧阳辉直接拉住人手臂,出了帐篷往相反的地方走。
到处都是逃亡的战士,火焰燃烧了帐篷。李锦瑟随手拦住一个逃跑的,“怎么回事?”
那个士兵抬头看见李锦瑟,直接甩开对方的手怒火冲天,“就是你这个女人!”他愤恨的咬紧牙床,眼睛恨不得爆出来,“先前你放走的那个人,是北仓的二皇子,现在北仓的太子正在——女人!果然是祸国殃民!”
‘砰’的一声,那人被打飞了出去撞到五米之外的树干上,摔下吐血。眼神胆怯的看着不远处眼神阴冷的男人。
欧阳辉连个眼角都不曾施舍给他,直接拉着人就走。
“你想干什么!放开我!”李锦瑟气急出手。
掌风和凌厉的气息从后面扑面而来,欧阳辉侧身勾起手指扣紧人手腕,面容上的温和渐渐散去变成了淡漠。他额头上的一道疤痕被风吹了出来。
看到这幕,李锦瑟丧失了力气任由他握着。
欧阳辉也不生气,带着人慢慢走进羊肠小道内。
她认识这条路,是先前为了怕不能攻破北仓军,便让百姓们逃离的方向。
可是现在,她不禁没有攻破北仓军,还全军覆没。可想而知母亲会受到怎样的对待,被围困在宫中的孟子宵会怎样。她不能想象,也无法想象这样的事实。
李锦瑟停住了脚步,扯住欧阳辉,“我不能离开。”
“为什么?”他平静的让李锦瑟无法接下去。那眼神似乎要把她看穿了一样,“因为孟子宵吗?”
她沉默的偏过头。
“锦儿,你还记得在你母亲要你杀人的时候你怎么说的吗?”欧阳辉撤出淡漠的笑容,“说你害怕这个皇宫,想要离开这里。说你如果有一天可以离开的话,不管自己有什么牵绊,都会走的义无反顾。所以我拼了命保护你,可是现在呢?你告诉我什么?”
李锦瑟看着眼前的欧阳辉,似乎和当年的欧阳辉重叠了一样。
他一直再问自己这个答案,可是她说不出口,或者说她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