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便是靠近那个影子，听着她轻柔细语地说话，看着她温柔端庄的面容，淡然勾起慵懒地笑容。偶尔累了，他即使随地在草地上躺了一夜，早上也能看见一张被褥盖在自己身上。

这是在李锦瑟离京，所有人不待见他，所得到的一丝温柔。

可是这一切，却被打破了。他不想要把李柔伊当做可悲地棋子，但是这条路已经不是他在修葺。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走上前，然后紧紧地抱住李锦瑟，不顾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寒冷，笑着又带了丝无奈，“锦儿，你瘦了。”

她蓦然瞪大了眼睛，眼泪摇晃眼眶，微微抬高头将眼泪押回去。

“你还来这里干什么？我以为在森林里，我们已经是分道扬镳了。”她表情漠然，声音漠然，态度漠然。

如若不是她怀里，还抱着他的孩子，他会去尝试相信李锦瑟所说的每一个字，也不想解释。太累太累。

可是，他唇角勾起嘲弄的弧度，“锦儿，如果我说，这一切不是我做的，你信吗？”缓缓拉开距离，口吻里流露出缕缕疲倦。

李锦瑟眼神闪烁，躲避在心底深处腾地长出来生根，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侵蚀着她的体内。

“锦儿，你不相信我吗？”看她偏过头去，孟子宵眼里属于她的身影正在逐渐淡去。

想要开口，但是她要说些什么。

“你不应该来这里。”李锦瑟无法克制自己，“来这里又能怎样？从一开始，一旦已经决定的事情，就不会有任何改变。”

无论什么事情，她现在才明白南帝所说的话。如果不是她跟孟子宵交往密切，南帝的懦弱不会被他无限放大，进而变成了份残忍。

如果她没有遇见孟子宵，现在她也许能够高傲地蔑视众人，不用这样要死不活地被人囚禁。

如果她没有遇见孟子宵，这无限的哀怨与惆怅，自然进不了她的心，也不会在午夜梦回，啃食着她本来已经逐渐脆弱的心。

“其实王爷，也许我们真的应该就此分道扬镳。”不要再去牵肠挂肚，也不用再为她委曲求全。放手吧，他自由了会寻觅到另一份天空。

而她，也只是悲惨地回忆而已。让她只留下甜美，不要再留下利用。

“锦儿我是真的累了，打从一开始。”孟子宵拥住她侧着的身体，下颌摁着她肩膀，“我们一直在追逐彼此，没有停歇的一直再追。我已经累了，不想要再追。”

她能够感觉环着她的臂膀，正在从里面开始松懈，并慢慢地往外面扩散开来。却没有勇气再看向她，或许是从体内散发出来的虚弱感，让她已经无法维持那比心底还要高的自尊。

孟子宵开启双唇，还未说话门已经被踹开。

梦醉生身着红缎袍子如同修罗般杵在门口，身后的侍卫汹涌而上将他们围了起来。

“王爷，别来无恙。”

孟子宵也不在意被他看出来，抱着锦儿手臂不自觉加重，唇角勾起慵懒邪魅望向她，“你知道吗？”

李锦瑟闭口眼光幽深看着他。

“只要顺亲王乖乖地和我们一起走，本王保证会让王妃安然生下小世子。”梦醉生说的轻巧，也看似胸有成竹。

孟子宵听了不免垂头轻笑，“那还真是下了个圈套，让我往下跳。”瞥了眼梦醉生冷漠僵硬的轮廓，“不过，算了。”他不是没有想过，以李锦瑟的聪明，为什么会落到这幅田地。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为了活下去。

她的逃避，她的懦弱，只是因为觉得对不起他，于心不忍想要利用。苦笑起身，“锦儿，没想到我们也会走上，这个相互利用的局面。”走近梦醉生期间。

他无意说了句，“要准备房间吗？王爷。”

摇了摇头，这是孟子宵残余的力气。

他目送人远去回头看向软到一边的李锦瑟，漠然地眼神窜出丝不舍，开启薄唇轻飘飘落了句，“值得？”

李锦瑟眼神空洞看着孟子宵走远，脸颊贴着柔软的被褥，还是感觉到了冻结般冷硬。值得吗？她也想这样问自己。可是内心疯长的委屈，已经不容许她的理智再站上风。

假意利用他，不过是为了看他对自己是否还在意。在意到为她低下高贵的头颅。

“不值得。”她眼角缓缓地划过一滴泪，勾起凄然地弧度，“一点都不值得。”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当那群人将孟子宵踩在脚下时，孟子宵的摸样。

他好像一点都不伤心，也不觉得委屈。眼神慵懒地望着眼前青草，任由别人靴底撵着他的头。

“喂，你们在干什么！”李锦瑟怒气冲冲走上前，那群见风使舵的奴仆马上恭敬垂头离去。

她蹙紧眉头也不去管他们，而是想要扶起孟子宵，却被他一手打掉。

“脏。”孟子宵还是在笑，从他的面容中看不见一丝牵强，可是眼睛痛苦从眼底蔓延如同无法抑制的黑暗，笼罩了他全部的灵魂，“我太脏了，公主还是离微臣远些吧。”

“子宵哥哥……”李锦瑟伸出手又被孟子宵打回来。

这次他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起身掸了掸身上灰尘变离开了。接着三天他都没有出现，李锦瑟每天都会在御花园等待，偶尔走过长廊会听见丫鬟唧唧哝哝说，孟子宵似乎被母亲罚了，现在正在府上罚跪。

李锦瑟当时无法想象孟子宵过得什么样的生活，直到他重新出现在她面前。她抱着他拼命地哭泣。

孟子宵一副很累的样子，他邪魅俊朗地面容丝毫不减其魅力，只是那双总是包含着温润地眸子，逐渐被冷然所替代。他在笑，唇角却只是牵强的牵起。

全身上下穿得密不透风，现在是三伏天，她能够清楚的瞧见从他额头渗出的汗水。

可是他却一言不发，任由自己浑身像是泡在火炉之中。

“子宵哥哥，难受吗？对不起，如果不是锦儿任性的要你留下的话你也不会这样。”她眼泪如同清泉淌过脸颊，滴落孟子宵探过来的食指上。

“锦儿，无论我做了什么，或者说为你做了什么你都不要感到抱歉。只要……”孟子宵故意顿了顿，笑着拥抱住李锦瑟，下颌磨蹭着她的头顶，“你不骗我，不利用我。”

当时她答应的情景历历在目，可是如今却被毁得一塌糊涂。

孟子宵已经不会再原谅她，她后悔地如同幼年卷缩在床榻上，安静的哭泣。肩膀没有耸动，只是咬着手背遏制从喉咙深处要汹涌而出的呜咽。

“……”梦醉生无言走进看着她哭泣，细心地递过去块手帕。

她翻了个身没有去接。

梦醉生眼底闪过阴霾，便把手帕放在旁边，走了出去，循着孟子宵笔直往前走的路线，他很快的找到了在船甲处的孟子宵。

一袭黑衣，宛如和天地连成一色，微风荡过他浓密不逊的黑发，引起了股不落凡尘的错觉。

“我曾经说过，你不适合有感情。”梦醉生冷漠看着孟子宵挺直地背。

他似乎苦笑了下，却很快被浪涛不息的海水声所淹没。

“当孟子宵已经没有了感情，那么他所做的一切，所维持的假象，又是为了谁呢？”孟子宵回首，笑容诡秘眼神狡黠，“难道你真的认为这么多年，我能够放任伤害锦儿的人逍遥法外？但是如果真的如你们所说，那么那个人的死，岂不是也是一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