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王国一（1）
越往前去人越稀疏，黑暗越长，薇叹息着转了身，回去。小屋里的光线很充足小屋亮如白昼，这光芒将屋里包裹的严实，只从两只窗子里剩出灯光，从窗外眺望，和别人家的没什么两样。薇又冲了杯咖啡，翻完报纸又看杂志，看了杂志又看小说，小屋内气氛温馨花香一般，薇还没有半点倦意，下午的觉睡的太多晚上就只好像夜猫子一般了。
已经是凌晨了。
薇从窗口望去，万籁俱静，刚才还亮着的几家灯火都已熄灭了，定是屋子里的人熬不住了。这么安静，薇拉上了窗帘睡意却无，还可以干什么呢？现在好像什么都不想干了，她每天都会逼着自己去看书写字，每晚都会让自己很忙碌，因为一旦闲下来时间会很可怕，她害怕自己会被一种情绪包围，直至透不过气来。可现在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
脑海里有了，好想去写一封信，送给他，像第一次那样给他然后一句话也不说的就跑开，好像不行，太傻气了，这次怎么说也得正式点，薇觉得想想都觉得会出现的场景和对话一定会很尴尬很搞笑，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她第一次递给喻默纸条时的忐忑惴惴不安的复杂心情。
但愿这次能少一点儿风波。
增删极度，终于定下稿子，仔细誊写，一读再读心情矛盾。
场景和对话在薇的脑海里反复了千万次，最后却是有写的心情却没有敢给的勇气。
夜深了，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了。
薇桌角上方挂着的钟的声音清晰而有节奏，滴答，滴答，和薇的心跳合不上节拍，原来一分钟是那么的长，秒钟得滴答六十次，心跳会超过一百次，累了。
一夜寂静，黑夜包围住小小的房间，只留一屋的光去照着睡着了的薇。
冬雪未尽，爬山虎的绿叶就已长了出来，落叶未凋尽，它就只剩下条条光杆的藤在墙上攀岩了，裸露的筋骨没有枝叶的遮掩，看着看着便如枯骨架一般了。
不知道这爬山虎上可曾吊着过别人的悲伤，该是没有人吧。每天都会有无数的人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小道从未冷清过，就是在晚上的时候也常有散步的情侣在此走动。爬山虎就那样生长着，爬了一墙。若是能把这一墙的爬山虎都倒立在小道上成一座桥该多好啊，这必定会是一段天然的绿鹊桥，那时还不知要吸引多少的目光和足迹呢。
它静了一个秋天了，凋落的叶子都难觅踪影了，似乎若不是因为实在悠闲，谁也不曾去注目那面墙，被爬上虎攀岩了看不出年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春春秋秋司空见惯，渐渐的就被冷漠遗忘了。
薇又翻着过去一年多时间里写的日记，原来不忍卒读怕感伤的心情如今再次阅览也全部都不存在了。时间真的就是一剂良药，什么都可以因为它而淡然。看来那些原本沉重的心情是自己的想象给安插上去的，其实只是虚构罢了。
看着看着，一段段一页页，薇突然感觉原来真真实实写下的事情清绪现在却让她觉得只是纯属虚构，怪搞笑的。
薇侧着身体斜靠在墙上，手捧着日记感怀全无，是被这一次次翻阅检阅的心情全无了，她只感觉两年多的故事在一瞬间也会变得如此陌生。
但那毕竟是属于自己的过去啊，走过路过不能没有痕迹，还是在心底留个印象吧，这印象也最好如沙滩上的脚印一般，以免以后累了可以被随时吹的没得没有痕迹；千万别像那种镂空雕刻在木石上的印迹，一辈子风雨难蚀，留给岁月太多沧桑。
中午了，暖烘烘的太阳晒得她睡意朦胧，似乎闭着眼睛这样坐着也能睡着。
“薇，在做什么呢？”声音从背后飘来，旋风一般，是季萍来了。
“你啥时候来的，大老远的，也没提前跟我招呼一声，我好去接你。”薇一下子高兴的手舞足蹈，瞌睡也被打掉了烦恼也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萍了，难得又见，又这么意外心里着实激动，收拾好日记便拉着萍一起坐下来闲聊了。
“最近还好吗？”
“不好”
“怎么了？”
“好像也没怎么了？”
“这可不像你，这么麻烦，说个话也吞吞吐吐的，到底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真没什么，就是无聊，烦躁，真的很叫人烦躁，这不就出来瞎溜达了嘛，谁知这一溜达就溜达到你们学校了。是太想你了。”说着，萍的一只胳膊就温柔的爬上了薇的脖子，抱的略紧。
无聊了就坐着，一会儿就不无聊了。
“薇，我们去喝下午茶怎么样?”萍凑近了薇的耳朵，轻轻的说，暖风一般。
“你高兴，就随你了。”
“走”
这是坐落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大茶楼，还算很有档次，一进去就有种古色古香的味道，墙壁上装饰的不是仕女茶花就是泼墨上水文人书迹，像个雅阁。
我们要二楼靠左边窗口的位置。
真是窗明几净，窗台上还有两大盘吊兰，桌角放着几本华美的时尚杂志，薇放下包包略略地翻着杂志，高档的服装漂亮的高跟鞋新潮的发型秀美的时装模特，还有名牌化妆品，这可是萍最喜欢看的时尚杂志。
萍瞪着眼睛发呆，她趴了下来，像只慵懒的猫。
“我说萍，你就不能快乐点儿吗？这么好的气氛可不太适合你这情绪噢。”
“呵，又在说笑了，你几时有我这般快乐，姐只是偶尔无聊才会有这情绪的倒是你该多学习学习我这性格。”
“为什么事无聊啊？”
“小事，能说出来的都是小事，说不出来的才叫忧伤。我们专业的同学都要去实习了，下个星期我也要和宿舍女生一起走了，这几天也没什么课，闲着很无聊。这人嘛要离开是难免会她以前生活过的地方依依不舍，所以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
“萍，你可别往下说了，再说一会儿我看朱自清可就要来了，且还是《荷塘月色》里那晚的噢。”
“你这丫头，尽拿我开心。”说着自己也笑了。“薇，还是很舍不得你。”萍的声音小到只有自己的心才听得到。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我们的老古人真是看的开。”
“呵，倘若真看得开，可就没了那么多千古绝句了，你说是吧?”
“去哪里呢？”
“潜江”
“和她们一起过去。”
“嗯”
“那你男朋友呢？”
“懒得提他，还提他做什么，毕业了就只顾忙自己的哪里还顾得上我，只是偶尔还打来一两个电话，距离一千多里，我想这感情也会慢慢变的生疏。呃，天下乌鸦一般黑，等我毕业了，一定是哪儿远我往哪里走，非让他找不到。”
“又是小孩子脾气了。”萍，薇放下手中的杂志，手撑着脸两只眼睛呆呆地看着萍，半天才说出这一句话来。
你们要的铁观音碧螺春来了。
两碗茶芳香沁鼻，还冒着缕缕香烟，碗和壶都是瓷的，很漂亮质地也挺好，还算的上有档次。
“喝茶吧，这里的下午茶是最有味道的，慢慢喝，你会尝出它的味道的。”
我以前怎么就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一个地儿。
你呀，每天都在校园里呆着要不就跑到别的城市去了，对这个城市在意的太少，这茶楼是今年五月份才开的张。城市一天天的变的虚浮，城市里的人为了赶上潮流也在跟着变，你看，多像这片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子。
薇喝了一口茶，感觉得太酽了，闻起来却那么香，可惜，白玉尚有微瑕美中总有不足吧。薇便又往茶里加了点水。
“这茶嘛，就这个味儿，习惯了就好喝了，我第一次喝也不太习惯，第二次再喝时就感觉很好喝了，味道也恰到好处。”
茶楼的气氛真好，刚进来一会儿，萍的不良情绪就烟消云散了。其实女人的心思也就那点儿，没多少复杂，像极了这清茶，没有多少颜色的，多数的还是看得清的水看得透的水。
这样坐着，边喝边聊，倒还是别有情趣，最让人赏心悦目心情愉快的是那些时尚杂志和那些浪漫的轻音乐。《天空之城》吉他的声音还有钢琴的声音，多么曼妙。这茶楼的记忆足以让人回味好几个晚上了。
窗外阳光正好，夕阳红透了像个煮熟了的咸鸭蛋的黄。
宁静，优雅，浪漫。
萍端起茶细细地咂着，也不知道她喝了多少了。管她呢，反正不是酒，不用担心她会醉。残阳还在楼头舍不得走，薇的心也惶惶然有些凉意。灯火辉煌，意兴不阑珊。
萍，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的士来了，我一会儿就到了，你回去吧。萍的脸上没有疲倦，也让人看不出来忧伤，她笑着上了的士，挥挥手作别，留给薇的就只是一个远去看不见身影的车的背影。
萍……薇的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相见时难别亦难”离别了，就这样吗，这就离开了。薇似乎还没有做好准备，然而离别已经结束。
萍……落寞，茶楼在傍晚人来如梭却再也不关薇的事，转过身去，向前走，该回去了，薇在心里小声的对自己说。眼睛湿润。
赶快整理好心情，淡然面对，说不定要不了几天自己也走了呢，学校实习的时间也不给定下来，弄得人不知道该如何计划。别的专业的同学都走的差不多了，就自己的这个专业最是麻烦，实习时间朝发夕改，闹腾人。
“今晚集体聚餐，吃散伙饭。”来此短信者是薇班上的班长。
吃饭，相聚，合影。一起走过的路程，即将到达终点，该是时候了，毕业！
薇，没带多少感伤，都习惯了，这都是早晚的事，你不等就会到来的事。晚上聚餐回来时已经十一点了，到了宿舍睡意全无，躺在床上转辗反侧，没什么伤神的，人还在，只是要奔东西了；物不变，来年还依旧。这是一份特意的安排，在一起就要好好珍惜，分散了也不伤悲。
薇这样想了，梦游去了。
是夜，寂然。
下过雨的天空更加明亮，如海的胸膛让人好想拥抱，空气里混合着许多清香的味道，泥土裹住几片落红，小水滴压偏几个树叶。
一切都显得那么有趣。只是近来总感觉心上有一些卸不下来的包袱，背着挺重挺累的。
薇，人为什么那么虚伪？
因为要保护自己所以需要一些伪装。你看透了，就会觉得这很平常，虚伪，每个人都不想要，但却很会深陷其中。
感觉好受伤……
看出来了，等看破了什么便都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心似蛛丝网，中有千千结”语言又止，蹙着眉，攒成两行解不开的愁。
真想超脱呀!
像红楼梦大观园里的四小姐惜春吗？要不也让你像她一样整天捧一本《太上老君》读读。
还笑我哩……
不开心的事就拿到太阳底下去晒晒，告诉你，这都不是事！
呃，没看出来，薇，你也有如此豁达的时候。
哄你开心了。
我们都有自己的王国，不管多忙多累，也不管多快乐多痛苦，我们从小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王国。在这个王国里，我是正在的我事是真实的事，这是个自由的王国。
和别的女孩一样，薇一直都有自己的王国，真实的王国自由的王国，也是孤独寂寞的王国。这是她成长的印记，薇一直都很小心地守候，像固守一个家园一般。
王国的孤独
我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知道我姓什么叫什么。
那年我六岁，当我非常迷惘地追问我的母亲，我是谁时，她看着我的小脸蛋笑着说，乖女儿，你就是你自己呀。
我就是我。多年以来，我终于发现了原来我就是我。
或许，我不是什么天才，也非生来就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当我质疑我是否是我时，我总是爱拿着笔头不停地想不停地写。
虽然只是一种简单的记录配着几个小小的问号，然而却我当时我心中所有的想法。
可能是出于太过年幼，我才太过无知。我的眼睛里只有具体的真实的事物，除此之外，似乎什么都没有。
我不会像其他的孩子那样，天生对玩具充满着浓厚的兴趣，也没有极度的兴奋和痛苦。一切在我眼中都是那么的平淡，仿佛出现在我面前的都是合理的一样。
我从来不会去想，春天来了花怎么就开了，秋天来了叶子怎么就落了此类的问题。
我记得有一次。比我小两岁的弟弟指着他的画图书问我，姐，你说这四幅图哪一个最好看。我定睛看了看图画中的四个女人，一瞬间，我慌了，因为当时的我真的不知道到底哪个女人最好看。
弟弟的眼睛中转过一丝狡猾，他指着第三个女人说，当然是这个最漂亮了。
后来，我问他为什么，他很小声的说，因为第三个女人最像隔壁漂亮的大姐姐。
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第三幅画上的女人，只不过，当时那个很像画中女人的那个年轻姑娘已经是半老徐娘了。
我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姐姐告诉我说，这是一次单程旅行，说要我好好珍惜。
我发现我的目光一直都是迟疑的，在我走了一段路程之后，我再也不想往下走了，然而却也经不住下面旅程的诱惑，我不知道前面将会是什么样的风景，也不知道前面等待我的是什么。
我发现其实我一直都在寻找，风雨，山水，飞鸟，伶仃的花草，以及浅藏在水里的游鱼，寂寞春秋的碎石…….
我很喜欢人群，有时却也很讨厌人群，我爱上了黄昏，是因为寂寞回归了宁静。渐渐的，我的心也如长流的细水一般，在看惯了繁华，看惯了虚伪之后，终于让心灵的境界上升到一个别人的眼光够不到的地方了。
孤独，百无聊赖，一阵挣扎之后，邂逅了一种寄托，姐姐把我的这种寄托比作为柏拉图式的爱情。我快乐，也痛哭，我幸福，也不幸。终于，我也学会了如何带着泪在风雨中奔跑，如何用自己的笑去感染另一颗如我一样悲戚的心。
很长时间后，我会习惯，别人也会习惯。其实，我们彼此都一样，没有什么过多的不同，只是太多的方向，太多的梦幻，不停地在我们要走的每一条路上，设陷。
生命从卑微到高高在上是一种升华，而从高高在上沦落为卑微则是一种耻辱。
有时，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追逐的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是通向哪里的方向。
但我活着，绝不是在苟且偷生，我始终觉得我是在以零余者的形象存在着，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看到生命的顽强。生命也可以在非常卑微的时候显现出它的光芒。
我明白，在选择里永远没有对与错。
天生的那么执拗，倔强，我躲进那副山水画中，哭了。子夜，见我满面泪痕，便轻声地问道：“我亲爱的孩子，你的眼睛里我从来都没有见你流过一滴眼泪，但在你的画中，我却时常看见i无助的哭声。
你哭吧，大声的哭吧，尽情的哭吧，没有人会笑话你也没有人会说你脆弱，不要太过压抑自己的情感，也不要过分的隐藏自己的忧伤。
朱颜一抹，芳菲尽妍。
花海花潮里裹住一个艳阳天，泪流了出来，却是笑在眼角开出的幸福之花。
在物质我国即将死掉之时，我还能固守住一个精神王国。
黑夜就是引诱人犯罪的毒，在寂寞没有剥落的墙上，枯藤一道道，黑手一样地相互交缠、渗透，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缝儿，都满满的。有时还可以看见蝙蝠的影子倒挂在枯藤上，不经意间让人毛骨悚然，似乎那是鬼片电影里最常出现的吓人画面。
人，可悲不是要拥有过多的寂寞，而是拥有一颗就要被寂寞掏空的心。
那些岁月，我因为得不到爱情而忧伤，踟蹰，彷徨，在每一条他经过的路上。一刹那，一个猛醒我看见了黄昏的太阳如此的美丽。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黄昏，在我最痛苦的时候给了我最大的安慰、快乐。由此，每一个黄昏都要去追夕阳成了我生命中必修的功课。
我笑着一路往前走去，而与我相逢的每一个人都是如此的白般匆忙，很少有人会停止他们的脚步，去看这个每个美丽的黄昏。
那番想象跋山涉水。
后来，我才知道，我喝的不是酒而是毒。我以为今后我肯定是活不长的，却意外得知，原来那毒只不过是枕过风霜流年的醴。
苦就是乐，乐就是苦。
吓别人，吓自己，被别人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