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楚凌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说道:“走着回去也是好,和美人一起,倒也显得诗情画意,不知美人你一下如何?”
江若离闭上眼睛抽一口气,一双拳头攥得死死的,真是有一股冲动想把他踢入山崖下,班楚凌笑意更浓,狡黠的眨眨眼睛,故作无辜道:“难道美人不愿意吗?”
江若离白他一眼不去理会他,班楚凌见她不说话,便将两根手指放置嘴边,长啸一声,不一会儿,一匹枣红色马儿远远奔来,应该是前晚他们骑来的那匹,当时夜黑黑的也没有注意到这马的样子,待走近看,这马煞是好看,浑身是淡金枣红色,头细颈高,四肢修长。体形纤细。不由得伸出手轻轻抚摸它的脖颈,觉得手摸上的颈部潮湿湿的,抬起手掌一看,竟吓了一跳,那殷红的一片,还以为是马儿身上流的血,待放到阳光下看来,心里更加震惊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惊得她语无伦次地呼道:“这...竟然是...竟然是一匹汗血宝马,竟然是汗血宝马?”
班楚凌得意洋洋的笑道:“不错,这就是来自西域的天马,也被中土称汗血宝马,你可知道它的来历?”
“嗯,我知道。”江若离点点头,眼睛仍是盯着汗血宝马。“这马产自大宛国,西汉时期,汉武帝得到一匹汗血宝马,甚是喜爱,赐名为天马,后来不满足于此,派使者带上一具珍贵的金马前往大宛国交换种马,大宛国王爱马心切不肯出让,于是暗中派人将一干使团全部杀光。汉武帝龙心大怒,命李广将军率数万兵前往,初战便败了下来,汉武帝心有不甘,于三年后再度派兵出战,那时正赶上大宛国内乱,于是国王主张议和,李广终于带回了一千匹汗血宝马,后来不知怎的,这汗血宝马便渐渐消失,传至现在,再也没有人能亲眼见到汗血宝马。”
班楚凌赞赏道:“果然是聪明,连这马的来历都知道,我这匹流光可是真真西域的纯种。”
江若离眼里闪过一丝羡慕,叹道:“这可是百年难得的好马啊。”
班楚凌看看她,笑问:“你喜欢?”
江若离收起喜悦的神情,冷声道:“我喜欢那是我的事。”
班楚凌半眯起眼睛,眼里的寒意一瞬即逝,道:“你就那么厌恶我?”江若离纵身上马,看看脸色铁青的班楚凌,缓缓开口:“再不回去更待何时?”
班楚凌冷哼一声,随即也跳上马,二人同骑一匹马朝着来时的方向回杭州城。刚步入青楼,班楚凌便不顾众人关注的目光,硬拉着江若离去了他的房间,江若离不明白为什么,可是也懒得开口问他。班楚凌狠狠地在她唇上吻了一口,转身迈出房门时又道:“不要想着逃,好好休息。”
江若离静静坐在床边,眼泪唰唰留下来,心里的委屈、心里的痛恨全都随着眼泪涌了出来,直哭得喘不上气才肯止住。抹一把眼泪,静下心来,盘算着如何回鸣城,心里不确定班楚凌会放她走,总要有个打算可是心里头乱乱的,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在房里闷闷的坐了一日,有人送饭来也没有胃口吃。
过了几日,班楚凌带来了个丫鬟,他今天的心情显然不错,依然一副风流妖娆的样子,他指了指那丫鬟,笑道:“我把她支给你了”,又跟那丫鬟说:“今后这就是你主子,好生服侍她。”
那丫鬟福了福身子,清脆的声音响起:“小姐万福。”
江若离点点头,对班楚凌仍没好气,只略略看了眼那丫鬟,那丫鬟不过十七八岁,着了身蓝色衣裳,眼睛大而灵秀,看着应该是个沉稳聪慧的丫头。江若离点点头,道:“留下吧,没事的话你出去。”后一句是对班楚凌说的,带了点命令语气,那丫鬟吃惊的看着江若离,眼里还带着惧怕。是没想到她敢这么跟班楚凌说话?班楚凌气急,咬牙恨道:“出去就出去。”那神情,俨然一个受了气的小媳妇,江若离忍不住噗哧笑了一声。待班楚凌出去了,江若离看看那丫鬟,问道:“你叫什么?”
那丫鬟恭敬回道:“奴婢跟了小姐,便是小姐赐个名儿了。”
江若离见她恭恭敬敬的,虽然是班楚凌的人,但并没因为他的关系对她产生厌恶感,想起在一杯醉楼里和言莫一同饮酒、在杭州吹箫给他听、二人一起杀敌、一起约好了同游杭州,笑容淡淡浮在脸上,喃喃道:“你就叫忆昔吧。”
忆昔连忙感谢江若离,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只是江若离没有过多注意,简单交待了几句便让她退下了。忆昔退出了房门,只站在门外守着,看样子是要看着她了,无所谓,反正自己已经没有那个心思要逃走,班楚凌要放他自然会放,不想放,凭自己这点身手也逃不出去。门外那个忆昔看她步履轻盈吐气自如,应该武功不弱,自己也没有把握能打赢她,轻叹口气,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屋子里呆着吧。
在青楼里已经待了一个多月了,班楚凌也放心的允许自己可以在青楼这片小天地里自由活动,但多数时候江若离是不会真的在青楼里随意走动,毕竟这是青楼,看着那些浓妆艳抹的青楼女子还有来青楼里寻欢作乐的男人,自己心里就万分感到恶心。不是自己瞧不起这青楼的女子,这青楼的女子她们往往都是遭遇不幸的身世才落魄于青楼内,天底下,又有哪个青楼女子愿意流落这烟花之地呢?既不愿意在青楼里呆着,索性就在后院里搬个竹摇椅,置一个桌几,没事的时候就在后面坐坐也好过在青楼里憋气。
今日日头正好,便躺在摇椅上眯起眼睛,随着摇椅一晃一晃地,突然感到面前像是什么东西遮住了阳光,便睁开眼睛,见是班楚凌。今日他穿了身暗紫色锦袍,更衬得他美丽妖娆,于是闭上眼睛就当做没他这个人,说实话,自己心里的气还是没有消。这几日夜里总是做着噩梦,梦见那朵珠荼花越来越妖艳越来越诡异,梦见言莫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梦见王府被满门抄斩,头落了一地,血洒了一地....这叫她要以何心情面对班楚凌?
好痛!睁开眼,班楚凌一双秀美白皙的手正使劲地捏着她的下巴,一双漂亮冷艳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她,看见江若离吃痛,他阴阳怪气的道:“你也知道痛?,我还以为郡主是个冷血人呢!”手中的力道丝毫不见减,直痛得江若离眼睛渗出滴泪水才猛地松开手,江若离伸出手轻轻揉揉已经发红的下巴,冷道:“不知我哪里又招惹到你了。”班楚凌冷哼一声,道:“你就那么不想见到我?”
江若离默不作声,班楚凌见状更来气:“你心里还是想着言莫是不是?”江若离心里沉沉的,半天终于开口道:“还有一个月,你放我走。”班楚凌自然知道她指的是离选秀还有一个月,问道:“你还是决心要回去?”江若离站起来,抬起眼皮定定看着他:“你应该清楚,我非去不可。”
“好,好”,班楚凌眼底掠过一丝痛楚,道:“既然你执意要走,我放你走。”
江若离不可置心地看着他,问道:“你真要放我走?”
见班楚凌苦笑一声:“你既不愿意留在这里,我强囚了你,你不开心,我这样又有何用?”,又见他拿出一块小小的金铁牌子说道:“后宫人心叵测,你拿着这个牌子或许于你有帮助,宫里头也有我的人,只需让他们出示这个牌子便可相信,我会多派些人去寻找你师父,你自己身子自己好好照顾。”
江若离收下了金牌子,没有问这是什么,想到他与南夙门脱不了关系,那这牌子八成是南夙门的信物,只说:“我明日就动身。”
班楚凌笑问:“这么急着走?”
见江若离点点头,又道:“不想知道我是谁?”
江若离看看他,道:“想,不过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问。”
“哎,我倒是希望你追着问我”,班楚凌笑叹了口气,用一腔平淡的语调说道:“南夙门门主是我...”
江若离一颤,这个消息太震惊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用眼神在询问他是真是假,见班楚凌肯定地点点头,半晌才开口道:“你是南夙门主?那...那是你派人刺杀的言莫?”
班楚凌眼里露出一丝寒意,道:“我若要杀他,还不至于用这么愚蠢的方法。”
江若离立刻问道:“那不是你下的命令还会有谁?那些杀手可全是南夙门的人。”
“哼”,班楚凌冷笑一声,阴冷冷道:“南夙门出了叛徒,假冒我命令。”
江若离抽了一口气,看来言莫分析得没错,南夙门是出了内乱,于是叹气道:“可真不简单。”
班楚凌笑道:“哪有什么事都会简简单单的,无非是你想的单纯罢了,好了,我可是要走了,自己保重。”就在他上了楼,江若离轻声说句:“谢谢你,另外...我没有恨你。”只见班楚凌身形一顿,像是深呼了口气,接着头也不回迈进了楼里,手里紧握的金牌子还残留着他的余温...第二日特地起了个大早,什么东西都没有拿,只带着班楚凌给的那块牌子,和忆昔一起坐上班楚凌准备好的马车,不紧不慢地往鸣城赶去。脑海里却还在想着昨日班楚凌说的那些,没想到啊,原来南夙门的门主竟然是班楚凌?也非常想知道,那些人是出于什么原因将言莫置于死地?走出了杭州城,撩开帘子忘向城门,心里真是感慨万千,这一趟杭州游,像是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像是经历了万千,明知自己没有生的希望,为何要自欺欺人?自己是这样,班楚凌也是这样,明知不可能找得到师父,他却不气馁的加派人手四处寻找,难道他不明白吗,即便找到,师父肯助她练成神功吗?不相信班楚凌不清楚,只要有一丝希望都不会放弃,不是不感动他这样为自己,只是在遇上他之前,自己心里早已住进一个人,一个甚至不清楚他来历的人。班楚凌易懂,而他,自己却是一点都看不懂,对他还带着些害怕,是不是就因为这样神秘的人,才让自己心念于他?言莫...不知今生可还有机会再见到你?班楚凌,你的情,不是不懂,是不愿意去懂,因为不知道该怎么样还你,唯有祝愿你能得到你的一片天空。
看看忆昔,她很安静的坐在对面,微微垂着头,似乎是在想事情,便淡淡开口问:“在想什么?”
忆昔猛地抬起头,低声道:“没有...只是有点舍不得杭州。”
江若离心里笑了笑,怕是舍不得杭州城内的班楚凌吧,嘴上问:“你是兴阑人?”
忆昔摇摇头:“奴婢是麒南国人。”
“麒南国?”江若离想起班楚凌也是麒南国的,便接着道:“这么说,你一直跟在班楚凌身边了?现在跟了我,委屈你了。”
忆昔突然跪下,恐慌道:“小姐可不要这么说,奴婢是心甘情愿跟着小姐的。”
江若离立刻将她扶起,嗔道:“你这是做什么,在马车上可没这么多规矩,我只是这么随便说的,你不用顾忌什么,班楚凌在麒南国是做什么的?”一直都没有问过他,现在想起来了,问问忆昔或许她会知道。
忆昔摇摇头,道:“奴婢不知,奴婢虽然一直跟着爷,可爷只把奴婢安排在麒南国另一个住处里,需要的时候才召唤奴婢。”
“噢,这样。”江若离点点头,想来这班楚凌在麒南国也是大有来头的,他的身份不可能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南夙门主。
江若离便也不在多问什么,马车一晃一晃的让人舒服的直想睡,笑一笑闭上眼睛,不管怎么样,心里是高兴的,要回鸣城了,像一个离家多年的游子,回家的那份心是迫不及待中又带着愉悦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