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也是在养心殿歇下来,养心殿从来是不许妃嫔留夜,更何况,江若离一个低等妃嫔更是不允许在养心殿侍寝的。现在更是在养心殿连住了两夜,这是不曾有过的,一向表面平静的后宫热闹了起来。
第二日江若离便回了琉璃宫,虽然墨玄誉不愿意她回去,可是这毕竟是不合规矩,墨玄誉也就允了。
哪知前脚刚进到琉璃宫里,旨意便跟着下来:晋贵人江氏为婉仪,赐号“唯”。
江若离倒是无所谓的样子,琉璃宫上下除了忆昔外全都是喜悦万分,琴心喜极而泣道:“小姐...小姐终于熬出头了...奴婢真心为小姐高兴。”
江若离走过给她擦拭眼泪,笑道:“傻丫头,哭什么,没得让人笑话。”
琴心红着眼笑道:“小姐如今是得皇上宠爱了,一下子连升三级,可是威风呢,更重要的是奴婢终于在小姐脸上看到真心实意的笑容了,奴婢打心底为小姐高兴。”
江若离心头既是高兴又是甜蜜,抬头却看见忆昔担忧,便问:“忆昔看起来不高兴呢?在担心什么?”
忆昔看看江若离,犹豫道:“小姐锋芒太露,恐怕有不妥。”
江若离淡问道:“怎么?怕后宫中有谁会对我不利吗?”
忆昔点点头,江若离冷笑,“就凭她们?忆昔,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忆昔惶恐道:“奴婢不敢,奴婢也是担心小姐。”
琴心对忆昔笑道:“忆昔姐只管放心,小姐一向计谋过人,定能在后宫中保全其身的,更何况还有皇上呢”,说完还嘻笑地看一眼江若离。
江若离瞪她一眼,笑骂:“小蹄子,就知道贫嘴”,然后意味深长的看着忆昔。
忆昔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了,笑着微微点头。
寝殿内,江若离随手拨弄着琴弦,忆昔推门而入,恭敬地站在一边,江若离默默不语,忆昔也不敢出声,很久,江若离低低道:“你似乎有什么事要说呢?”
忆昔咬着唇低头在想着什么,江若离轻笑一声,“其实...你在想什么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不过...”,江若离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我要你明白,我爱的是言莫,而言莫就是恒极国天子,是我的夫君!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江若离满意地看着忆昔惶恐的表情,“班楚凌对我如何我心中自然是知道的,你为你的旧主子着想是好的,我不得不再提醒你,你现在的主子是我,你要忠的人也应是我!”
忆昔抬起头看江若离,复又垂下头,低声回道:“是,奴婢时刻谨记着。”
江若离轻叹一口气,幽幽道:“忆昔,你也知道,我的性命所剩不多,不知何时便会消失,所以,我才要用尽余力去爱他,我怕我会死不瞑目...”,忆昔瞳孔蓦地放大,刚要开口问,江若离阻止她,“我的功力已散尽,昨夜便是皇上救了我。”
忆昔明白的点点头,“既然小姐已有了决定,无论如何奴婢定护在小姐身边。”
江若离欣慰地笑道:“我一直都是放心你的,接下来恐怕这日子是清静不得了,少不得要你和素凝一起应付。”
忆昔笑道:“奴婢明白,树大招风,小姐定是在担心有谁会对小姐不利?”
江若离点点头,道:“我连着一日两夜宿在养心殿,皇上一道圣旨晋了我位分,又赐了号,想必后宫中早有些心怀不平的人在蠢蠢欲动,你再吩咐下去,琉璃宫中的人以后行事要小心谨慎,更是不能仗着我现在得宠就四处在下人那炫耀。”
忆昔回道:“是”。
江若离揉揉脑袋,慵懒道:“下去吧,我有些累了。”忆昔答应着退了下去。
江若离便斜歪在榻上假寐,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听到门外素凝和琴心的说话声,于是便唤她们进来,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
素凝道:“回小主,皇后娘娘差人送来了的赏赐,说小主侍奉皇上辛苦了,特送些珍贵补品给小主。”
琴心不满道:“皇后娘娘这不是明摆着要小姐成为众人针对的目标嘛。”
江若离笑道:“这还只是个开始,你牢骚个什么劲。”
素凝道:“皇后娘娘这赏赐下来,恐怕这后宫中大大小小的妃嫔也跟着有赏赐来了。”
江若离点点头笑道:“既然是赏赐,白来的东西,咱们就高兴的收下吧。”
琴心明白,笑道:“奴婢想不佩服小姐也不行了。”
琉璃宫从来不曾这么热闹过,皇后娘娘的赏赐下来后,德妃也跟着来了赏,是一匹去岁兴澜送上的玲珑流光云锦,织工精细,色彩富丽典雅,纹样独特优美,一年只织出四匹来,这样上等的织布,德妃倒真是舍得。位分高的妃嫔们也都差了人送来赏赐,其中最引人注意的莫过于馨妃的赏赐:祥瑞如意紫香檀木屏风。要知道这紫檀木本就是珍贵稀少,而且还是这么大块儿的檀木制成的屏风,更是罕见,馨妃这么大手笔,倒是把德妃比了下去,不知道这德妃作何感想?
位分比江若离低的都亲自上门来,江若离少不得有寒暄招待着,一日下来是心燥疲惫,嘱咐了素凝,再有谁上门,一律都推了去。然后自己便去了书房,铺上纸张,提笔落墨,洋洋洒洒挥出了张旭的《肚痛帖》,写完拿起观之,感觉甚是好极了,前几次写此帖,心情是抑郁低沉,不能将那份豪气直抒出来,今日一扫往日不快,又逢重遇言莫,自是痛快写出,其神韵已有七八分相似。正独自欣赏此帖时,身后熟悉的声音颇有趣味的响起:“爱妃的草书一气贯之飘洒纵意,让朕甚是惊喜。”
江若离闻言向后看,只见墨玄誉一身便服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心里高兴,便拿着那帖子给他看,笑道:“皇上细看再下结论呢,臣妾的笔法,比起草圣差得远呢。”
墨玄誉含笑接过《肚痛帖》细细品看,半晌,笑道:“爱妃此书大有神纠腾霄,夏云出岫,逸势奇状,莫可穷测的气势,不如赠予朕做珍藏可好?”
江若离见墨玄誉如此高的评价,又惊又喜,再听得他说要收此书珍藏,更是喜悦,笑道:“皇上的命令,臣妾又岂会不遵从呢?”
墨玄誉故作为难道:“你这个丫头如此放肆,朕该如何惩戒才好呢。”
江若离从后面环住他的腰,头枕在他的后背上,低声笑道:“皇上是天子,要怎么罚自是皇上的主意,臣妾不敢妄测圣意。”
墨玄誉“噢”地一声,转身反搂住她笑道:“朕就罚你此生留在朕的身边。”
江若离先是一怔,然后甜甜一笑,“臣妾遵命。”
墨玄誉笑叹一声,道:“朕得妻如你,已是心满意足。”
江若离静静在他怀里不语,良久,只听墨玄誉说道:“今日朝堂上安邑王递了折子。”江若离心中一动,墨玄誉接着道:“安邑王上奏撤去亲王的爵位,朕打算封安邑王为安邑侯,你看可好?”
江若离沉默一下,心中在想他是做何意?然后道:“后宫不得干政,皇上忘了吗?”
墨玄誉一笑,“后宫不得干政?这可不像是你会说出的话,朕的妻子,便是要和朕平起平坐的。”
江若离感动,仍是坚持道:“皇上对于此事想必心中早有定夺,臣妾不想惹人非议。”
墨玄誉冷冷一笑,“非议?朕倒是要瞧瞧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江若离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唤道:“言莫...”
墨玄誉闷哼一声,道:“离儿,我既要你做我妻子,我便尽我所有疼爱你,因此,众人的流言蜚语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信你,你信我,明白吗?”
江若离震惊于他那句,我信你,你信我,这或许是不容易做到的事,但是墨玄誉他身为天子,却对她说出这句话,他的心是那样放心交予自己,怎能不感动?
墨玄誉微笑看着她,然后大声唤外面的人,进来的是他的近身内侍,江若离定睛一看,竟是在杭州就见过的满戍,想不到啊,这么一个高手,竟是皇上身边的近身内侍,只听墨玄誉吩咐道:“传旨下去,晋唯婉仪为从三品婕妤。”
江若离忙道:“皇上,这样不妥,皇上今日已晋了臣妾的位分,现在臣妾无德无功,是万万不敢再受此荣宠,请皇上收回成命。”
墨玄誉眼里微有寒意,“朕的妻子,朕想怎么宠就怎么宠,朕若连这点权力都没有,这皇上做着还有什么意思?满戍,还不快传旨下去?”
满戍微怔,然后迅速恢复,恭敬回道:“是。”便退下去传旨了。
墨玄誉这话说得有些严重,江若离忙道:“言莫,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应该也要考虑到其他妃子啊。”
墨玄誉若有所思,声音微沉,“离儿,我说过要保护你,给你位分,也是一种保护,你可知道?为何我赐你号‘唯’,那便是唯一,你便是我的唯一”
江若离感动得点点头,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她也知道,皇上不可能时时刻刻在她身边,只有位分高,众人才会有所顾忌。
墨玄誉又道:“我所拥有的,我便叫你也拥有,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最宠爱的妻子,更何况,这位分也是你应得的。”
江若离听他这么说边也不计较,他人做何议论与她有何关系?她只要躲在他的怀抱里享受他的疼爱便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