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璃王,毁我圣塔!”
萨纳尔的嘶吼在风中鼓荡,无数灰影人从角落里窜出,竟有军队列阵之势,有条不紊包裹而来。
“神鹰之怒,祸国殃民,杀了璃王,洗脱罪恶!”萨纳尔高呼着,底下民众也跟着躁动。
璃王生生轰破圣塔,亵渎神灵,帕兰人民可忍不了。
宁安王府的护卫在人群的冲撞中半推半就,摇摇欲坠。
而远处,神宁战骑静默如林。
护卫和战骑中,不少人对神鹰,同样报有敬畏之心——璃王之举,实在无法苟同。
“神鹰若真有灵,我又如何毁之?”凤璃凰笑,拖着伊莲的脖子施施然往里走,那鲜血滴落在她蓝袍,她也是浑不在意,只用那张欠揍的笑脸,轻蔑往下一望,“听说这圣塔高洁无伦,我是久仰得很,趁此机会,倒要仔仔细细看上一看。哦,还有,想杀我的人太多,我劝你们都赶紧着点,还有这劳什子圣塔,等我观摩完毕,一把火烧掉算完。”
“放开伊莲!”萨纳尔给了圣族护法一个眼神,和轩辕格朗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圣族护法立即分为两股力量,一股去救伊莲,一股与灰影人汇合,反其道而行,将本来对准宁安王府的矛头,唰地对准群情激奋的民众,大声呼喊:“圣族禁地,不容踏足,速速后退!速速后退!”
“伊莲?”凤璃凰脚步飞快,还不忘回头点上一把火,“放心吧,等她死后,我自会放开,毕竟这个圣女,实在太脏了……”
帕兰人出离愤怒了,宁安王府的护卫也出离愤怒了。
伊莲可是我家王爷的女神,你这样骂她,让我们情何以堪?
一个护卫哎哟一声叫唤,状似抽筋地往旁边一倒,生生破出了一个缺口,人群立即如洪水决堤,倾巢而出。
蹲在兽笼顶上的煜轩呵呵一笑,对着那护卫遥遥送上一个朝上的大拇指。
真好,不需要我亲自出马。
笑完之后脸色又是一冷,拇指转转方向,朝下一指。
傻逼,和你们家王爷一样,品位差得出奇。
那护卫在人群涌动的灰尘中喷嚏连天,眼泪连连:怎么回事?谁在背后骂我?
帕兰人愤怒地冲进圣殿,愤怒地操起手里的家伙事:凤璃凰呢?出来!干架!
“傻子们!看上头!”
帕兰人齐齐仰首,却有金黄颗粒如雨泼洒,带着沙沙声响划过脸庞。
头顶上,正对面的祭祀台上,一排身强力壮的士兵,正井然有序地划开堆积如山的麻袋,又一排士兵挥舞着铁锹,将口袋里的东西扬了出去。
“小心!有暗器!”帕兰人惊慌失措,许多人开始往后退,连带着刚刚涌到门口的其他人乱作一团,堵了个水泄不通。
“不是暗器!”有人眼疾手快地抓了一把,惊喜叫道:“是稻米小麦,是粮食啊!”
闻言一惊,人人仔细一瞧,那粒粒饱满,金黄灿烂的,不就是他们日思夜想的粮食吗?
这两年虫灾严重,人人都吃不饱,饿死的也不在少数,骤然见到这许多粮食,人人都高兴地发疯,一把又一把地拢进衣服里,只恨没有随身携带几个大麻袋。
“哟,这哪是圣塔,分明就是一个大粮仓啊!”左边的高台上,凤璃凰悠然自在地架着伊莲的脖子,满面讥讽地望着不远处与她对峙的萨纳尔,相对于她的悠闲,萨纳尔可以说是震怒至极,脸上青筋迸现,蛇蝎似的眼睛狠狠盯着凤璃凰。
“圣族一向不是护民爱民吗?怎地外面饿死这么多人,塔里还藏着这么多粮食?”凤璃凰的手抖了抖,那刀子危险地又焊进伊莲的伤口之中,疼得伊莲脸色发白,牙齿战栗地碰撞在一起。
“凤璃凰!”轩辕格朗情急向前,“你先放开她!”
“别动!”凤璃凰大喝,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只盯着萨纳尔的动作,“放她可以,拿人来换。”
萨纳尔咬咬牙,“好!”
“让彼此的人来交换,想必你我都不放心。”凤璃凰嘴边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不如交给宁安王,你道如何?”
萨纳尔眼中闪过浓浓不豫,但眼前形势不得不逼他点头。
两人齐呼三声,同时放手,两名女子便被推了出去。
轩辕格朗脸上一喜,纵身一跃,长臂舒展如鹰,将他关切的两个人揽入左右臂弯中。
而放开人质的同时,没了顾忌的凤璃凰和萨纳尔便不约而同地相对而跃。
跃起的同时,萨纳尔发出一声癫狂的大笑,笑声中,他衣袖鼓荡如铁板,灌满真力,连连挥出,不是挥向来势汹汹的凤璃凰,却向着旁边墙壁上的巨大吊脚灯。
一挥,再挥,三挥!
吊脚灯轰然塌碎之时,整座圣塔都猛然摇晃起来。
而寒光爆射,光华如注,宛如漫天彩羽照亮涩暗大殿,墙壁破洞中迸射出千万道霓虹,带着呼啸的风声,罩向凤璃凰全身上下。
身后的护卫沉默却快速地扑上来。
“卧倒!”凤璃凰一声怒叱,足尖一点,已踏着墙壁凌空而起。
护卫们应声大力扑倒,直撞得手肘骨节发出整齐的嘭声。动作稍慢一点的,只觉得后背刮过一阵极冷寒风,随后便是一阵无法忍耐的钻心疼痛。
反手一摸,满手的模糊血肉,不禁都惊骇万分:好强劲的暗器!
凤璃凰轻功超绝,踏在墙壁上也如履平地,只是顶上不断落下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无数暗器见缝插针地缠上来,逼得她只能闪躲,一时脱身不得。
“圣塔要塌了!快退!所有人往后退!”哀嚎四起,却有不容置疑的声音坚定响起。
“王爷,退不了啊!”有人嚎哭着挤到门边,“外面打起来了!门被堵死了!”
轩辕格朗眸光一沉,好狠毒的计策,为了保全圣族的名声,竟是要将这里面的所有人连同证据一起毁个干净,外面的人怎能知晓里面情况?在圣族的挑拨之下,还以为是璃王要毁圣塔,神宁战骑又是个火药桶子,怕是一点即着,一时乱糟糟地搅成一团,纵有千军万马,在这当口也是毫无用处。
“外面的璃王军,全体撤退,退出十里之外!没我命令,不许靠近!”凤璃凰灌注真力的声音远远传出。
“是!”
“神宁战骑听我号令!”轩辕格朗如法炮制,大喝道:“理清出口,疏散百姓,谁敢拦着,立刻拍碎!”
“是!”
璃王军退出混战,也退出空间,神宁战骑便有了清晰目标,不再纠缠于谁毁了圣塔的问题,反而责任清晰,全力救人,此刻圣族再拦,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护着两个虚弱的女子避开那些坠落物,提防着不断毁掉吊脚灯的萨纳尔,眼见着底下滞留之势渐渐消去,出口渐显通畅,圣族的其他人也几乎被凤璃凰的人控制住,轩辕格朗暗呼一口气,战事紧急,本来筹备的事情也因此耽搁,如今发展成这样,便只能鱼死网破了,只是莫伤了无辜百姓。
他正自放心,余光却见寒光一点。
身体本能地一避,却也未能完全避开,那寒光刹那没入他肚腹。
轩辕格朗瞳孔放大到极限,低头望那把插进他身体的锋利匕首,以及握着刀的那个女子。
那是他最尊重最敬爱的女子,站在高而远的神台上,不染俗世一点尘埃。
他远远望着,从未想过拥有,就连遐想,都觉得亵渎。
而此刻,她微仰着那张他熟悉又陌生的,高冷且纯净的脸,那双眼睛仍是狭长而漂亮,泛着他永远无法探知的褐色光亮。
她露出一丝悲悯又苍凉的神色,青筋隐隐的手背握着匕首,毫不犹豫地一抽。
轩辕格朗身子蓦然一颤,鲜红的血连带着心上的热度都不可阻拦地泼洒出来。
手臂一松,那女子已毫不犹豫地抽身而去,将手伸进萨纳尔的掌心,飞快地奔进一处墙壁的破洞之中。
从始至终,她没有回头过。好像她刚刚捅进的,只是一个陌生人的身体。
圣塔在不断地倒塌,他也感觉自己要倒下。
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捂住他的伤口,那只手颤抖不休。
“格朗,你要撑住!要撑住!”贺兰满面泪水,混着四扬的尘土,一张脸脏兮兮的不成样子,那双眼睛,因为泪水的沁润,显得格外清亮。
“凤璃凰,快带小琊走!”轩辕格朗靠着一处围栏,勉力站住,见两端的出路都被倒塌的柱子堵死,“快!跟着他们!那破洞里必有出路!”
“不!要走一起走!”贺兰用尽力气,撕下一截袖子,将他的伤口紧紧裹了。
“你何必如此!”轩辕格朗大汗淋漓,恶狠狠地道:“我伤得太重,她是带不走两个人的,能走一个是一个!”
“那就一起死!”贺兰抱住他的腰,将脸埋进那片宽阔的胸膛,“除了你,这世上我再无挂牵!”
“傻子!”轩辕格朗心中大痛,却素知她性子倔强,那双紧紧箍紧的手怎肯轻易放开,语气不禁温柔几分,“那好吧,咱们别放弃,如果能活着出去,我就娶你。”
“快点!”半空中凤璃凰踢开一块砸向他们头顶的碎石,奔了下来,二话不说,先塞了他们一把药,一路连拖带拽地将二人扔进了破洞之中。
作者感言:为什么我像只蜗牛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