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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35章:零落秋华
作者:雪月凝思 时间:2018-05-23 18:12 字数:15511 字

  到了今个顶上的命令下来了,御林军被上头一拆两半,由蒋毅带领军里的五十一师,五十八师,还有军直属部队跟随王耀武驻守澧水,慈利一线,而被单独分出来的虎贲师则去驻守常德。因为全军被分成了两半不顺路,所以得了命令的五十七师先行出发,开赴常德。

  临走前,张师座特地跑过来找蒋毅连求带逼的磨了大半天,直到把军属炮兵团的两个炮营还有一个战防炮连全部磨到手了之后,居然又把军直属德国重炮连的两个105mm/leFH18重榴弹炮排给磨了过来。随后,张灵甫丢下军部里一个脸都憋成茄子色的家伙大笑着跑的没影了。

  在虎贲师出发的当天晚上,一群访客拉着几卡车自个凑份子买的细米白面幸运地踩着点找到了即将开拔的军里,老实说,来访的杭立武一行人运气还真不差,这位搞教育的仁兄要是再晚来个两天那军里可就跑到澧水去了,你想找都找不见军里。

  大概到了掌灯时分,军里把这些好运气的伙计留到军部吃了顿晚饭,可部队里也实在是没啥好吃的,一帮人只好把那些从附近的河沟里摸来的鱼虾还有昨晚凑运气打来的三只野兔,拢吧拢吧全都用粗瓷碗给装了,让军部的炊事班班长老张头给烧成几碗带汤带水的热菜,然后蒋毅又专门交待老张他们;老先生们教了几十年的书,年龄大了牙口也不好,粗米饭老爷子们吃不成,咱伙房就用他们给军里带的白米蒸一锅好饭打底得了。

  饭一做好,蒋毅一伙子便招待着来客在军部的院子里凑合着吃上一顿,再喝杯小酒顺道扯扯闲篇纳纳凉,这冒牌秋老虎的,整的天还挺热呐。

  另外,蒋毅以前一个要好的朋友子车西也在杭立武这一行人里头,但子车西不是部队上的丘八,而是在政府混饭吃的官员,不过他的官职可不小,连省长见了他也得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子车先生。就在众人开桌的时候,满军部的弟兄等了半天也不知道他跑到哪去了,四下里也找不着人,那只好给他留一份饭菜,大家伙先吃上边喝边等他回来。

  吃饭的时候,搞教育的杭立武是三句不离老本行。所以,这位令人尊敬的老先生经常爱说一些有关教育的话,但却总能让人,闻之深思。

  “西方人说中国是睡狮,可你们知道这睡狮是什么含义吗?西方人在训狮的时候是用涂抹鸦片的牛肉来喂狮子,这样一来,狮子就成了个染上毒瘾的倒霉蛋,整天少气无力的昏昏欲睡,在上台表演的时候表面上张牙舞爪大声吼叫,实际上却像梦里说胡话似得晕晕乎乎不知所以。而这些,便是睡狮的全部含义。”

  “你们在马戏团里见过被驯服的野狼吗?没有,一匹都没有!野狼没有狮子的爪牙,没有猎豹的速度,没有大象的力量,可它们,有一颗永不屈服的心,无论何等的折磨,永不屈服!”

  “而在世界的民族之林里,最像野狼的民族就是日本的大和民族。他们虽然凶悍残忍,但他们的的确确有一颗永不屈服的心,而且他们比野狼更聪明的地方就是他们更会隐忍,更会伪装,更会找到时机,一击致命!”

  “他们可以暂时的低头,可以暂时的服从,甚至可以暂时的放下尊严装成一副任人揉捏搓扁的受气包模样,但是他们的内心,绝对不会向任何人有任何一丝屈服的意志,他们总是在耐心的等待,等待那个冬天里最好的杀戮时机。”

  “只怕这就是大和魂了,一个永不向任何人屈服的坚毅魂魄。”

  杭立武这一席话说得弟兄们纷纷放下饭碗,静静的听着,直到杭先生说完好久,弟兄们才回过来神。

  “杭先生,您觉得日耳曼民族是个什么样的民族?”

  “半个野狼民族,尽管日耳曼民族也是一个很优秀的民族,尽管他们好多人都是含着宝剑出生的世代军人,但他们,只可惜仅能算半个野狼民族。”

  “因为德国的地理位置太过糟糕,身处群狼环伺的欧洲大陆,三面都是陆地,极易被来自陆上的强敌所围攻,且日耳曼民族民风彪悍,所以这只欧洲大陆的野狼必将遭到阉割的命运而成为半个野狼,也只有半个野狼,才是整个欧美想看到的安全局面。”

  “啧啧,不是欧美怕他德国,而是德国实在够猛,只用了半个月就一巴掌把苏联佬扇出去好几百里,光投降的北极熊就有上百万!还不算那些带伤的,嗝屁的。啧啧,那场面可真是降兵如潮,降将如毛,吓得这莫斯科一日数惊,连他那个首都政府都脚底抹油的跑到一叫古啥玩意的地儿逃难去了。”

  “唉,马家兄弟,要是咱们能有苏联佬的家伙事,狗啃泥的是他鬼子,而不是咱国军被打成这副熊样了。”

  “嘿,钟家老兄这话说的够逗,他日本就是一个瘸子版的强国,这家伙跟德国俄国美国真没的比。要我说,现在和中国打仗的幸好不是北边那个庞然大物,要是三七年不是他日本,而是这苏联从北面压下来了,就光他那个连自己人小命都蔑视的残暴劲,我日他舅子的,想想他们那个人海冲锋我牙根到现在都是麻的,敢让咱中国碰上了那绝对是被撞的头破血流,估计到最后不死也他妈得重伤。”

  这时,大门忽然被一把推开,只见子车西拎着个空酒瓶,醉醺醺的撞进军部,一头趴在了面前的酒桌上,瞅着周围的弟兄先是一个劲的呵呵傻笑,接着就是嚎啕大哭。

  这景儿看的蒋毅吓了一跳,自己的好友子车西从来没出现过今天这种状况,因为在蒋毅的记忆里,以前的子车西是个滴酒不沾的书生,且深知子车西习性的蒋毅甚至还在酒桌上专门为子车西准备了一瓶汽水,就是为了照顾他不喝酒的习惯。可今天子车西不仅喝了酒,还喝的烂醉如泥,整个人堕落的简直就像一堆会移动的肉块,一时间脑子转不过这个弯蒋毅抓住子车西失声大喊。

  “你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告诉我,你子车西不是这个样子的,不是这个样子的!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你到哪去了?哪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扭曲的狂笑声突然从酒醉的喉咙里迸发出来,只不过在这笑声中,大家都能听得出里面那满含的悲凉与凄伤。

  “曾经,去他娘的曾经!该死的祸国分子,祸国分子!狠不下心肠,害死多少同袍!对敌人的……放纵,就是对……自己人,最大的杀戮!最大的不负责任,不负责任!”

  “那些昧着良心的杂碎,有种你别躲在后头指指戳戳,拉出来跟鬼子硬碰硬的干他妈几架,光在那种卖鸦片,算鸡巴什么东西!谁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我就是不再那么正直,那么清廉!我要放纵我自己,感受黑暗的欲望!这王八蛋战争,我他娘的不想再熬下去了,不想熬了!”

  “东洋鬼子,我日你娘啊!怎么还不用飞机把我给炸死,炸死我啊!为什么每次我都能活下去,为什么!你们的投弹手都他妈瞎了眼,看不见我那么大的家!我一直在等,等了你们十次,十次,十次都没炸中我。我穿好上路的寿衣,就坐在家里等死,可你们就是不炸我,就是他妈的不炸我!”

  “难道,难道连炸弹都嫌弃我,瞧不起我,一发都不肯浪费在我身上吗!啊?”

  看着子车西痛哭流涕的嘶声大喊,蒋毅猛地一愣,忽的揪起子车西的领子咆哮着吼道。

  “你他妈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嗯?你老子,你亲娘就愿意养个这样的儿子?丢不丢人!”

  可子车西却状若疯魔,睁大了挂着泪水的双眼,抓住蒋毅的手急急问道:“将雄,你是将雄,告诉我,这场挨剐的战争什么时候结束,什么时候结束啊!我真的是挨不住了,挨不住了!”

  “对不住啊,兄弟,我,我真的也不知道!”

  听到这话,蒋毅无力的松开了手,低低的诉完短短的无奈后,噗通一声坐到了凳子上,狠命的揪着自己的头发,痛苦万分。

  “打打打,都他妈打成这样了,国破家碎,还他妈打。现如今,现如今我们是在拿什么去打,是意志还是绝望!亡国,真的能避免吗?真的能逃过这一劫吗?这么多年下来,我们早就撑到了极限,如果死亡真的不可避免,那就拥抱这个永恒的解脱吧,到了那边,就不会再有战争和绝望了吧。”

  “如梦的繁华富庶,如烟的和平安定,昔日的高贵勇武,往日的美丽善良,多想再回眸凝视你们典雅的面庞,可你们都,唱尽离散。

  蒋毅看着自己的兄弟睡着在桌子上,轻轻擦去了他眼角的泪光,只不过此时的蒋毅,也早已是泪流满面……

  不是蒋毅没法回答子车西的话,而是任谁都没想到这仗居然会拖上八年,且战斗的惨烈,日军的强大,远超所有人想象。死挡正面的国军屡屡的失地亡师,以致到最后都把军民给失的麻木了,听到哪个地方陷落只是下意识的应一下;哦,又有一个地方失陷了,又离自己近了一步,也不知道自个这地能撑到啥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只是个早晚而已,自己仅仅只是略尽人事罢了。

  八年血战,国军军人已是竭尽了全力!当血肉之躯遇上了飞机大炮,除了以死报国之外别无他法,这些骁勇的民国军人已经在战争中做到了一个军人所能做到的一切!就当时那种情况下谁他妈都得打败仗,国军在强敌面前死战不敌实属迫不得已,难道我们就愿意吃败仗,愿意逃跑,愿意丧师辱国吗!

  在这场伟大的卫国战争里,中华民国国民革命军已是倾尽所有,全军奋力死战直至部队悉数打残。

  国军上下,仅军级部队就有21个被彻底打废,另有11个军级部队被彻底打残,彻底!补无可补的彻底!

  他美苏国力强盛,死了损了还能补,就像苏联人,哪怕是几十万上百万的部队全死全灭一个没留,但他马上还会有两百万三百万的部队再补上来;还有美国人,哪怕是舰队整支整港的悉数覆没,但他马上还会有几十艘上百艘的舰队再补上来;而国军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在国力贫弱至极的现状下,一旦遭到大规模死伤那整支部队可就全完了。

  别的不说,就以军里为例,尽管军里被日军尊称为三五部队以及还是当之无愧的国军的头号王牌,听起来觉得战斗力个顶个的牛,可军里的实际情况明白人一眼就看出来;全军自抗战以来伤亡人数已高达75000人,全军等于被整个换了三遍!

  现在的军里,是一个兵员素质下滑严重,老兵数量极度缺乏的衰败之军,军里开战时老兵满营的盛况,如今再也看不到了。

  没办法,国力单薄,战事频仍,军里的老兵还没来得及练出来,就纷纷战死在了酷烈血腥的战场上。而全军就是这样老伤叠新伤的一路奋战,直至军营里满是新补充来的十几岁少年兵,直至全军老兵所剩无几。虽然御林军依旧是中国战场上最精锐的国军军团,但军里却早已不是昔日那支威猛无铸的虎军了。

  有时候好多人只要一提起自己那就说自个是全世界最啥啥的,我说你可真能自己安慰自己,他们日本人有不吃不喝连轴转挖工事累晕在阵地上的,有硬挨四十多度高温死守雨林连着热脱几层皮的,甚至还有活活累死在脚踏车上的,嗝唧着眼睛瞎充数那会坑死我们的!

  战争中,军里和所有在中华大地上血勇拼杀的国军各部一样,都是越打越弱,别看时不时部队里能补些新装备齐装满员,但这都是假象,都是虚假的强大!因为在事实上,最精锐的老兵仅于抗战初期就几乎全数打光,剩下那些从战火中拼杀出来的士兵虽然技战能力出色,但他们和那些活过了军阀混战,在乱世里熬打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兵相比,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你问我,为什么这些老兵为什么会损失这么大?让我来告诉你;只要一打仗,由于国军的装备太差,缺枪少炮的只能让敢死队拿命硬上,可对面的日军阵地凶险无比,枪子炮弹遮天蔽日的往你这边飞,你让新兵办这活,他办的了吗?只有让老兵上啊!结果好多老兵都被编进了敢死队,一仗下来老底子基本上被打了个精光。

  整整八年,国军和日军每仗打到最后都是成批的敢死队硬上,几乎没有什么像样重火力国军,只能这样打了。

  开战没几年,军里各部队的实际作战能力是止不住的往底下滑,甚至这种恶劣的状况能让军里的老军官们总是在睡梦中都会骤然惊醒!

  为什么?军里死伤太大,全军几乎报废!开战前那些枪法传神的老兵们再也回不来了,那些能手持捷克式站在百米外点碎电线杆瓷壶的老兵们一个也没有了,全都没有了。哪怕是御林军直到最后一刻,全军也没能回复昔日的强盛之况。

  抗战前,国军在黄埔军校毕业的25000位军官中,有10000位战死在了抗战最初的4个月里。到了1943年7月,黄埔军校为了抗战已前后建立8个分校,超过100000位黄埔军官跨过军校大门,走进了无边的血火战场,可现在呢?国军军中却只有37583位黄埔军官,其他的军人去哪了?我告诉你,他们早已战死,至少62000位黄埔军官已经长眠国土。在后来的一系列作战中,黄埔精英军官所剩无几,而一支军队当中,军官就是魂魄,魂没了,那这支军队还能拖多久?

  由于国军优秀军官的大量死伤,在抗战后期整个国军已是面临即将崩溃的场面,到后来国军各部其实也就是空举着个精锐的牌子,可底下却是不知道缩了多少水的大吐血!

  因为合格的基层军官严重不足,所以没了作战骨干的国军在指挥,训练,统御上全是烂的一塌糊涂,官兵脱钩严重,从而在战斗中极易发生部队失控的局面。不过更惨的是,国军如果面对敌人的偷袭突击等突发状况,军队立即炸营一片混乱,到时兵不识将将不识兵的只有等着被击溃的命了!

  再有就是老兵,天地良心!国军好多精锐老兵都死在了抗战的八年里,但部队打仗全靠这些老兵在下面撑着架子,老兵死光了架子也就塌了,部队也就完了。可八年里几乎死绝了老兵的国军部队为了补充损失,将11691210名新兵补入了国军作战序列,而当1937年的时候,国军只有202万军队,你自己算算国军换了多少遍!

  此时的国军已是遍体鳞伤,还打?打个屁!雄兵皆没,骨干尽丧,再打那就是找不自在了。

  当抗战打到了后期,国军基本上就是全盘完蛋了,除了极少数的几支精锐部队以外,其他的部队什么物资都缺,绝大部分弟兄甚至连最基本的保命装备钢盔都没有!

  那个时候,国军好多弟兄哪里有什么钢盔戴,都是戴一个藤条编的帽子和强大的日军死战到底,直至全军覆殁。

  从驼峰航线过来的几百吨美援金属,全部被国军做成了子弹,且来华作战的史迪威曾经亲眼看见国军死守江西的一个步兵团;在全团弹药空前匮乏,连机枪子弹才仅800多发的时候,还是义无反顾的直面冲上来的日军,奋死力战。

  今日的我们很难想象,当年那些凭着手里低劣至极的装备和日军殊死力战的国军军人们,到底经历了一个怎样的地狱,才能和日军硬拼数日,死不退缩!

  战后,全团几近覆没……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如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弃我昔时笔,着我战时衿!

  一呼同志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

  齐从军,净胡尘,誓扫倭奴不顾身!

  她是中华民国国民革命军远征军的战歌,她曾传遍大江南北,在缅甸,在滇西,在怒江,在松山,无数衣着破烂装备低劣的国军军人高唱战歌奋勇搏杀,直到日军败退,直到日军溃逃!

  战后,日本新政府承认,旧日本帝国陆军在亚洲战场上惨遭中华民国国民革命军三次灭绝性的玉碎战打击。三支日军部队分别于缅北密支那,滇西腾冲,松山要塞三地,全部葬身,整军尽亡。

  战争结束后,日本新政府为寻找旧日本军队遗留在滇西的战死者残骸时,不惜开出天价,一具遗骸换一辆轿车,一根遗骨换一台彩电,全国不计代价的寻找,为的只是要让战死者回家,长眠在故乡的樱花树下。

  可同样还是在滇西,当志愿者求询国军抗战老兵还有什么愿望时,老兵的回答让人揪心:“想吃一碗面条。”

  又问:“他们把你当人吗?”

  老兵的回答让人为之泣下:“他们把我们这些当兵打日寇回来的人看作是狗,狗都没有我们凄凉,我们打下世界供你们享受。”

  许多人到最后莫名泪流,当年,真的是我们战胜了吗?可为什么到了最后,我们却得到了一个比战败更悲惨的结局!

  时光啊,你静静的,静静的流淌,可你知道那些战痕满身的老兵,今生都没能再回故乡!他们坐在四面漏风的窝棚里,看着浸满雨水的容身之处,抬头望了望乌云满布的天空,没有留下一言一语。

  而这些早已是风烛残年的军人们,只是微笑着,渐渐凋零……

  “SPAM!Oh,shit!”

  “Fuck you John!”

  葱绿的停机坪上,一大群美军飞行员正举着餐盘追打一个大胖子厨师,这猪肉佬大厨虽说一身油膘外搭腆着个快撅到别人家的肚子鼓,还在屁股上贴着一块始终没被颠哒下来的煎肉,可这时候他抱着脑袋跑的绝对比兔子还快。不过猪肉佬挨打挨得倒也真不算冤枉,话说谁让那家伙拿盘煎炸斯派姆午餐肉来糊弄飞行员大爷的,他不挨揍难道要我挨揍吗?

  可此时的大胖厨子心里却是叫苦不迭;操,这不怨我啊,我正准备午餐呐,是那个该死的厨师长突然让我给你们这么多人准备加餐,不用斯派姆午餐肉其他的我搞的来吗?挨打的应该是他厨师长而不是我厨子约翰,噢,妈的,别砸了!该死的,那头连路都快走不动的肥猪,一看不好就把我扔出来替他挨揍!

  很快,追击的飞行员集群内熟溜得散出来几个手脚麻利的家伙,一个迂回包抄便围住了这个倒霉的顶缸大厨,噼里啪啦的一群人围着拎起餐盘就拍,肉片油渍哗啦啦上下飞舞。而在混乱里被堵到人堆正中央的猪肉佬一扭脸不见了,只能听见一声声类似于杀猪时那头悲催的受害者所发出的哼哼惨叫,不断从人堆里阵阵传来。

  人堆里,一个吊儿郎当的家伙把自己手里的餐盘狠狠拍在了猪肉佬圆肥的屁股上,只听啪的一声,大肥屁股波涛迭涌,厚厚的脂肪层连晃了好几个波纹才平静下去。而对自己的拍打行为感到灰常愉快的嬉皮士大人,则在猪肉佬尖厉的嚎叫中得意的走了出来,歪戴着飞行帽衣领大开怀,吹着口哨迈着猫步左晃右摇的满机场瞎逛悠。

  “喂,傻布姆,看什么呐,那个肥佬居然敢拿斯派姆耍咱们,你不去让他减减油在这发什么楞呢!”

  当瞎逛悠的嬉皮士正好瞧见傻队友蹲在那看着一堆藤条编织的箱子发呆时,嬉皮士立即大惊小怪的嚷嚷起来;嘿,这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我们聪明而又正确的傻布姆同学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关心自己的伙食了?你可是全队最关心餐盘里应该放几块煎牛肉的家伙,敢少放一块我们的傻布姆大人就会冲过去找厨子们算账,我说呢,怎么刚才没在惩罚狂欢里瞧见这个傻傻的布姆挥舞餐盘的伟岸雄姿。

  “爱德蒙,快过来,快过来看看这些板条箱。”

  听见嬉皮士爱德蒙扯着嗓子乱嚎自己的名号,傻布姆先是掰着手指头抬起头愣了一下,然后瓮声瓮气的扭头对着这个天天也没个正行的家伙喊他过来。等这货迈着八字步晃过来的时候,忽的看见箱子上面好多黑色的血迹好像还在飘着血腥味,连这个痞里痞气的家伙都看的忍不住往后一蹦,龇牙咧嘴。

  在爱德蒙面前,所有装着弹药的藤箱上全部血迹斑斑,这些凝固的血迹全是衡阳女中的女生于编织藤箱的时候,被粗粝的荆竹频密的划破了细嫩的手掌。可女学生们哪怕双手已是鲜血淋漓,却依然彻夜不停地编织着,直到这些沾满血迹的藤箱被装满弹药,运至前线。

  “傻布姆,你说不正经的爱德蒙要是能娶到一位这样的中国妻子该有多好。”

  爱德蒙在仔细检视了藤箱并参看随附的英文清单之后很快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但没想到痞子竟然在此时沉默了下来,愣了半天才说出这样一句话。

  “爱德蒙,中国人很感激我们帮他们打走了日本飞机,保护了他们的生命。相信我,只要能活过战争,我们一定都能娶到一位漂亮,善良的中国妻子。”

  傻乎乎的布姆拍着爱德蒙的肩膀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而平日里油嘴滑舌最爱给人屁股后面点把焰火的爱德蒙罕见的冲布姆咧嘴笑笑,居然没有像平时那样赏这个不知道在乐什么的傻货后屁股一脚。

  爱德蒙心里也知道,布姆其实是个好人,真的,谁要说他是坏人那这世道真的就没好人了,只是在大多数时候这货看着都是傻了吧唧的,总让人感觉他小时候脑袋没准被某扇愤怒的大门给重重夹过。

  “但愿吧,喂,上帝老头,说他妈你呐,听见没有,我要是娶不到一个中国妻子,那今天的下午茶就归你管了!”

  一分钟不到,痞子捣乱的热血又回来了,翘着个中指对着脑门上的蓝天比的老高,丝毫不考虑万一上帝他老人家正好在此观光的时候看见这根牛气冲天的中指该作何感想。

  片刻后,平静的机场染上了片片喧嚣,原先遭遇突发恶劣天气被迫返航的机群如今正准备着重新升空作战,一排排漆着鲨鱼头的战机纷纷预热,密密的螺旋桨群在飞快转动,直到疾旋的桨叶消失在了一片残影之中。此时坐在机舱里的爱德蒙悠闲的嚼着口香糖,满足的拍拍右侧舱壁,念念有词。

  “15个,嗯,矬子们死定了,今天开张争取到20个。”

  十五面赤红的菊日徽,被赫然涂在鲨鱼头的右侧,而那正是整整十五架日机的亡魂,被封印在了鲨鱼的威严之下,无可脱逃。

  “来吧,宝贝,和你爱德蒙老爹一起去找矬子们算账啦。”

  爱德蒙简直太熟悉自己的老伙计了,只要他屁股一坐后背一靠一听引擎兴奋的震动,就知道老伙计已经在渴望蓝天上的杀戮了。随着这家伙顺手一拉机头,一条壮硕的鲨鱼就在长长的跑道上凌空而起。

  “呀……呼……哈哈哈……

  在爱德蒙一连串带着尾音的大笑声中,飞鲨组进了整齐却单薄的航空战队里,振翼翱翔。

  只可惜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天边一个银色的小点,在厚密雪白的云层中,一闪而逝。

  “韦恩,韦恩。”

  无聊的爱德蒙嚼着口香糖冲着无线电通讯吆喝开了,不过全队人一听爱德蒙开腔就乐了,这个看着舱外几乎是一成不变的蓝天白云闲得生疮的痞子又要捣乱了,哪怕是高空凛冽的寒冷,都没能让痞子躁动的热血冷却下来,停止沸腾。

  “你这个痞子,喊你韦恩叔叔干嘛?”

  无线电通讯里传来了韦恩懒洋洋的声音,估计这货也是在天上闲的长毛,没事干了正好拿爱德蒙开开心。

  “韦恩,找点乐子吧,要不这枯燥的飞行还不把人给憋死。另外提醒一下,我是你亲爱的爱德蒙老爹,作为你伟大的父辈,我一定要好好教育你这个小辈不要弄乱了光荣的辈分。”

  “你这个缺德鬼脸皮真厚!天天当爹当爹,就不怕哪天当出来一个你爷爷!还有上面那些泡在酒吧里的蠢瓜,看看这烂摊子,我诅咒他们都死在女人肚皮上!赶紧的,把手里这活干完,干完我今天晚上还有约会,蜡烛,蛋糕,红酒,一样都不能少。”

  “得了吧韦恩,还烛光晚宴?你这个脸比屁股还大的家伙又要去找地勤的露莎,嘎嘎,那肥婆简直就是一座肉山,话说口味得有多重的傻佬才会去找她?”

  “爱德蒙,你这个混球!想到外面去单挑吗?老子不愿再见到你,我讨厌你,从我面前消失,滚开,滚开!”

  机舱里,一脸坏笑的爱德蒙逗得韦恩抓着头皮气急了乱骂,瞧这痞子也够能耐的,一句话便把光棍韦恩和他姘头露莎给糟挤的不成样子。这不,差点被气傻了的韦恩还在骂呢。

  “爱德蒙,你这个鸟人,我,恒!”

  吭,数不清的日军战机突然冲出云层,同时甩下了机腹下挂载的副油箱。

  咻,被数十个相同的动作而整齐放大的油箱划空声疯狂的传入了美国飞行员的耳膜。

  嘭,当数量多到恐怖的日军战机以闪电般的速度眨眼就突入美军机群,其动作之飞快,快到让无从反应的韦恩仅仅只来的及倒吸一口凉气,连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的时候,一架躲闪不及的美军战机就在空中化为了横飞的火球碎片,落下天空。

  “哎呀妈的,操他妈的打突击!”

  咯噔一下连口香糖都给咽进肚子的爱德蒙,咒骂着拉起操纵杆甩了副油箱带着僚机迎头顶上。可爱德蒙也知道,这次麻烦大了,队里十几架鲨鱼让几十架日机给包在了云层,P—51就是再能打也没办法被前后包夹着再去找日本人的麻烦,除了踩着油门快点往圈子外跑并找机会敲他几架落单的倒霉蛋以外,鲨鱼们没别的办法。

  这时,混战的无线电里传来了队长的骂声:“他妈的这么多,一定是照相馆的乔干的!”

  队长没有猜错,当漆着银白色涂装的百式二型侦察机在万米高空上的云层中远远发现并判明美军机群的进攻路径,再将情报传递给日军轰炸机编队时,几十架日军护航战斗机全部脱离编队,隐蔽在附近的云层里,静候美军机群上钩。

  “滚下去,东条!”

  冲到外围的爱德蒙借着优势高速甩开了身后的两架追兵,直挺挺的向一架斑绿色的Ki—44战斗机冲了过去,但日军战机也是毫不示弱,脸对脸的就冲了过来。在双方几乎是同时扣下射击钮的瞬间,鲨鱼突然猛打急翻转,旋滚而过的扫出了一片波浪般的弹幕,把一阵弹雨精准的砸在了ki—44的驾驶舱上。而被击穿头部的日军飞行员哪怕已经咽气,双手却仍然死死扣着射击钮,粗壮的机身拖着浓烟仍在射击,直到在坠落中打光了所有的弹药,这才停止了机枪的轰响,爆毁地面。

  “当你狂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时候,胜利女神立马就会翻脸变成复仇的八婆。”

  好不容易才捞到了一个战果的爱德蒙嘀嘀咕咕,抓着操纵杆掉头迎上那两架追来的日机,在交错而过的时候一梭子就把其中一架的机翼上给打出了一溜窟窿,紧接着爱德蒙的枪声又是一阵叮叮咣咣的金属撞击声从身后传来,听见响动的爱德蒙扭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僚机布姆也逃出了内圈,跟着自己贴上那架挨了打的日机顺手又是一梭子。结果连着挨了两遍打的ki—43隼式战机冒着火光一头栽了下去,直到无奈的化做了第九面菊日徽,永远被封印在了布姆的鲨鱼魂下。

  “弟兄们,我被拖住了,你们谁能突出去,去找他们的轰炸机算账,咱们不能白挨打!”

  听着无线电里传来的队长暴吼,在战群相对靠外的布姆,爱德蒙,韦恩,乔治这四架战机两两一组,配合默契的瞅准空子急速爬升,甩了后面的尾巴成功突出战圈。但日军机群明显发现并对这四架突围战机的作战水准给予了极高的评价,且日军带队长机非常清楚,己方脆弱的陆攻机有可能只挨几发子弹就会变成一把巨大的飞行火炬,所以宁可少打下几架鲨鱼,也要无条件保卫陆攻机机群的安全!

  当日军长机下达了最优先消灭突围者的信号时,足足十六架日军战机做出战术规避动作,试图脱离战斗前往追击。

  “矬子们别想跑,你们的对手在这!”

  领队飞鲨的咆哮声透过无线电传递给了所有的野马战机,那些仍在空中格斗的鲨鱼们听到命令拼死上前拉下日军战机就打,尽力缠住了部分追击者。只是太阳的数量几乎是鲨鱼的三倍,这也就决定了鲨鱼们所做出的努力只能是极其有限的,尽管他们已经竭尽了全力。

  空中战群里,一架拖着蓝色尾芒的光点滑着小半径弧形筋斗凌空击爆了冲向自己的飞鲨后,混入前突的九架日军战机里一起追了过去。

  “他妈的,跟屁虫太多了,乔治,和我拖死这群矬子!爱德蒙,布姆,别管我们,去干矬子们的轰炸机!”

  “你疯了吗?韦恩,韦恩!别他妈这样干!会死的,你这个傻佬!”

  韦恩怒吼着带起乔治对上后头的追兵,两位勇敢的飞行员犹如骑士般冲入了五倍于己的敌阵,高推低挡竭力阻拦,直到有六架追击者被技术高超的二人左拉右拽硬是拖缠在这块辽阔的云天里,无法脱身。

  另一边的爱德蒙和布姆则拖着四个尾巴追上了日军轰炸机群,庞大的一式陆攻机群看见灵巧的战斗机打过来了,墨绿色的陆攻机群立时全场惊慌,扭着硕大的屁股四散逃命。他日军的轰炸机机组可没有降落伞包,而这些号称空中打火机的鸟东西质量又不过关,一旦被打中整个机舱就是一片火海,到那时候满机组只有披着湿床单硬着头皮等死的份了。

  “喂,火鸡,我喜欢看你扭动那个愚蠢的大屁股。”

  爱德蒙看着轰炸机硕大的屁股满意的笑了起来:“我要是连你都搞不定,队长一定会打折老子的第三条腿。”

  “这他妈怎么回事,还带批量生产的?”

  准备开火的爱德蒙忽然瞧见后面那几个尾巴还跟在后面,甩了半天也没见甩掉的爱德蒙不禁窝了一肚子火。还有,这些无论是什么型号看起来几乎都像从一个模子里扔出来日军战斗机一直在身后追来追去,看得爱德蒙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的忍不住破口大骂。

  “操,你这个该死的应召女郎,见到你爸爸我不要追,还追!你他妈站街去吧,臭婊子!”

  爱德蒙瞪着后面死追自己的家伙大骂着扣下射击钮,六挺航空重机枪强大的火力像钢梳一样梳了过去,把防护性极差的一式陆攻机当场梳的油箱开花。在那翻滚的浓烟中,片片火焰飘起在破裂的油箱里,被浓烟烈火包裹的一式陆攻拖着死亡的鸣音,如同流云月空的彗星般,坠向大地。

  盯着坠机的爱德蒙一按机头,于飞鲨垂直俯冲时向右压杆旋转180度,从侧下转飞穿插过燃落的一式陆攻。在间瞬即逝的空战中,被坠机拖着的浓烟一时遮蔽了视线的两架日军战斗机一头穿过烟雾后,蓦然发现那架被追逐的鲨鱼凭着野马战机的优越性能垂直爬升,并借着时间差一个回旋就切入了本方的转弯内径,倏然出现在自己身后!

  爱德蒙一扣激发钮,原来的猎人,现在的猎物当即陷入水平旋转,带着阵阵的引擎啸音,不甘的落向了地面。

  “没人能挡我的道。”

  爱德蒙得意洋洋的吹了个口哨,追上又一架火鸡兜屁股就是一梭子,打着打着爱德蒙冷不丁的听见枪口附近传来一阵咔咔声,愤怒的老油条登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操!弹药打光了!

  “该死的军火商!你们这些蠢猪造的什么破烂,竟然在这时候没了弹药,黑心的王八蛋奸商!”

  被打的满屁股火光的一式陆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干脆利索的掉头就跑。看着重伤的一式陆攻成功的逃向己方机场,气坏了的爱德蒙挥拳砸着仪表盘破口大骂;妈的,煮熟的鸭子长翅膀飞了!

  这时像撵鸭子一样轰着陆攻机四处逃命的爱德蒙在机舱里骂不绝口,估计飞机制造者要是听见爱德蒙的话得气的吐血;你朝死里打,阿这打光了子弹居然赖我?你小子可真没良心。

  可在另一头,布姆却碰上了个硬茬,一架双发战斗机死盯着追了上来,把弹幕打的瓢泼一样哗哗的扫了过来。挨了几轮之后布姆也清楚,后头的日本飞行员一定是个新手,在战斗机打架的时候,老手们打的都是短点射,从没见过一上来就打长点射的老手,妈你战斗机上能有多少弹药够那几挺机枪炮打的?除非是揍轰炸机才是长点射,否则一上来就是长点射的一定是新手,跑都跑不了。

  看着后头这架速度快的出奇的双发战斗机咬得这么近,后面的弹雨还不断地盖头浇过来,左旋右转怎么躲都躲不掉的布姆急了,干脆拽着操纵杆咬咬牙;反正左右都是死,还不如拼一票,说不定就能活下来!

  布姆横下一条心,压下机头对着下方的山峦急速俯冲,而野马战机身后的那架屠龙战机不顾机身上传来的阵阵极不正常的爆音,死死咬着布姆跟着就俯冲下来,扫射不断。

  俯冲中,横扫的弹幕打碎了野马的机舱,一头冷汗的布姆清晰地听见了椅背的防护钢板上传来叮叮两声,顿时把布姆紧张得连攥着操纵杆的手心里都全是汗,整个人直勾勾地盯着仪表盘上的数据不敢眨一下眼。

  “1000米,800米,600米,400米,起!”

  布姆死命拉起操纵杆,牢固的机身支持着爬升力量几乎是贴着山峰飞了起来,这离地面近的让布姆被汗水浸红的眼里都能看清山上的松树树枝。可布姆身后那架追击而来的日机,却再也拉不起来了。

  P—51野马战机,这个从大工业生产里走出的精密战争机械,拥有那个时代里不可思议的厚甲钢板,坚固横梁,以使结实的机身冲刺到低空尚能猛然拉起。但从手工作坊里出来的日本飞机普遍质量不过关,特别是超高速的Ki—45双发屠龙战机,机身太脆钢材太差,导致整架战机在追击俯冲中凌空解体,机翼整幅飞离机身,全机陷入螺旋失控起火,朝着山上一头撞了下去。

  因为日本不顾战机质量的追求高速,再加上战争的长期拖延,优秀飞行员大批战死,让这个打红了眼的新手忘了自己的座机性能,直到最后反应不及一头撞到了山上。

  一声巨响,布姆扭头看见一股浓烟从山顶冒起,一把擦下满脸汗水的布姆卒然欢呼道。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噗噗……”

  布姆猛地吐出几口鲜血,不敢相信的看着胸口的弹眼,无力的松开了操纵杆。而在他眼睛合上的一刹那,最后看到了一袭反着银灰色光芒的修长身影,在阳光下飘着夺目的血光太阳,直飞而去。

  “布姆!布姆!我操你妈的小矬子!”

  爱德蒙亲眼看见一架疾风战机从高空突然切下,抓住布姆短暂走神的机会凌头击落了他的座机。当暴怒的爱德蒙追上去掠过疾风机旁的时候,只看见一个白巾蒙面的飞行员握着操纵杆,转过机身,带着尾翼上的那面嗜血的蓝色弧徽,迎面袭来。

  “去死吧,杂种!”

  爱德蒙怒咆着迎头对冲,打光了弹药的野马不躲不闪直线前突,直至双方近到了高速冲近的锥圆形机头已经历历于目,爱德蒙已绝无躲避可能的时候,疾风骤然开火。回身转来的飞鲨机头瞬时被航空枪弹砸起一片火花,爆焰升腾。

  “噗……死吧!”

  即将迎面相撞的时候,两架战机同时错开。而在错开的一瞬,鲨鱼忽的压下机翼,用机翼上的青天白日狠狠切进了太阳的心脏,一下让机身上被拉开了个大口子的疾风,燃起大火凌空爆炸。

  但在野马战机扭曲的主翼上,整条机翼当场连根断折,满身是伤的战机载着火光硝烟,旋转着栽了下去。

  燃烧的飞鲨坠地前,一朵洁白的云花弹出机舱,盛开在黑烟飘漫的天空上,只是挂于降落伞下的飞行员,胸侧一个恐怖的机枪弹洞在不住的冒血。没过多久,整个人就在空中昏迷过去。

  “透过稠密的……雾

  隐约……望见对岸

  顽敌……正在酣睡

  四周沉寂……夜阑珊”

  已是弥留之际的爱德蒙,轻声哼唱着《星条旗永不落》,在一缕缕最后的祖国之歌中,怀念着温暖的故乡,熟悉的亲人,还有那些永世不忘的生死战友,同袍兄弟。

  这一刹,爱德蒙仿佛又看见了布姆在天上冲着自己傻笑,还是笑的那样的憨傻。

  在附近的地面上,虎贲师的弟兄看见一个国军飞行员跳伞下来,急忙组织搜索队围了上去,全队没用多长时间就找到了浑身是血的爱德蒙。几个膀大腰圆的弟兄俯下身扶起这个大鼻子,赶紧把他背起来往不远处的随队军医那跑,不过弟兄们都看的心里难受;大鼻子兄弟伤势这么重,只怕是在劫难逃了。

  当爱德蒙在颠簸的背上勉强清醒过来之后,用尽最后的力气,低低的呢喃着。

  “哈哈,那些杂种杀死了我,该死的……婊子!嘿,上帝……老头,我现在……就去找你喝……下午茶了。”

  倏然,被血水浸满的嘴角,悄然露出了一丝恬淡的微笑。

  “中国人……来生……再会了”

  人,说话做事,昧什么都有的一说,可就是他妈不能昧良心!这些勇敢的德国军人,美国军人,俄国军人,在中华最艰困的时刻给予了我们最急需的支援,甚至他们之中还有不少人壮烈战死在了中国!而他们为谁战死?为了我们,为了我们中国人战死!他们这些来自遥远的列国军人,没有任何义务,没有任何责任要为中国人付出生命,他们完全可以在危险来临的时候选择逃跑或是投降以保住性命,但他们没有,而是选择了永远的留在这片异国他乡。

  如果要是连这些异国烈士都昧着良心给黑了,连人家最后长眠的地方都昧着良心给刨了,让人家暴尸荒野,让野狗咬散他们的遗躯,让他们空荡荡的棺木零散四碎,那到时候谁他妈还来帮你们这群良心被狗吃了的东西!

  远去的天虎,美利坚合众国陆军航空队中将克莱尔·李·陈纳德将军,这位飞虎骁将带着美国的青年们整整为中国效力八年,直到他满足了自己的愿望,等到最后一个日本人离开中国时,这才高高兴兴地离开了中国。

  1958年7月27日,美利坚合众国陆军航空队中将长官克莱尔·李·陈纳德将军,因患肺癌在华盛顿去世,终年67岁。

  虎贲师师部现在炸了锅,管机要的弟兄刚刚得到消息;蒋军座和军里其余的弟兄全都被堵在了慈利,大批准备去打四川的日本人突然掉头向常德打过来了!

  这次不仅是第六战区判断失误,甚至连军委会都产生了误判,当国民革命军第七十三军几近全军覆没在了石首一线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日军是冲着巴万要塞去的,绕开长沙敲了巴万打开入川攻渝的道路。虽然第六战区司令长官孙连仲将军隐约觉得事情不对,命令蒋毅将军率御林军主力部队立即开赴桃源,向五十七师靠拢,可谁知道日本人突然掉了个头,靠着为数不多的优势机械化装备以比徒步的蒋毅军快得多的速度,运送部分兵力抢先占领慈利,并将整个向常德靠拢的王耀武兵团全部堵在了慈利的关口外,使之寸步难行。

  没办法,日军的装备好,且士兵的体力也远强于国军弟兄,持续作战的日军行军能力在每日五十公里左右,强行军每日可达到八十公里以上,若是加上有限舟车辅助,其战役机动能力平均可达每日一百公里以上;而当时一般中国的部队持续行军能力在每日三十五至四十五公里左右,强行军一天最多六十公里左右。尽管全军的弟兄拼了全力,拖着两条快被累折的两腿没命的赶路,可他们还是晚了一步,让日军登了先,卡死了救援的线路。

  搞到最后,战区的主力部队都被集结在了入川大道上,让狡诈的日军抓住空子拿常德开了刀,骤闻此信的国军将军们无不是面色发青;这当上大了!

  日军这次来势不小,野战中的日军精锐势如破竹般的撕开了国军防线,其间最先和日军交手的三个国军大兵团之一,国民革命军第二十九集团军已经被淹没在了日军三个主力师团的洪流里,全军基本覆没。侧翼的国民革命军第十集团军则被卡在了赤溪河,公安一线,根本动弹不得。

  至此,三个大兵团中仅剩王耀武兵团尚未集结完毕的一零零军和军里的主力部队被堵在了慈利,堵在了一个始终打不动的山隘关口之下。

  此时在常德城内,师部负责侦讯的弟兄根据截获的部分日军密电码中出现的部队番号以及师搜索部队的探查结果来看,师里判断常德周围至少围了日军三个师团,且日军后续部队数量不明,再者就是还有数量不明的伪军部队和其他的日军配属部队也存在于常德附近。这一通分析下来,让大家都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常德这次恐怕麻烦大了。

  “师座,师座!”

  副师长蔡仁杰焦急的撞开师部大门冲了进来,一把将电文拍在桌子上,一下震得满桌子的茶杯都猛地一跳。旁边听见响动扭过头来的弟兄,甚至连蔡副师长太阳穴上暴起的青筋都看的是清清楚楚。

  “师座,这日本人还真他妈看得起咱们御林军,他十一军五个师团二十八个联队全砸在咱常德城下,再加上后面数不清的伪军部队,整个数估计得有十万上下。”

  “这还不是全部,鬼子的飞行联队,以及他们随时可以从别的战区抽调到常德的部队都还没算上。如果鬼子打到吃不住劲的时候援兵四起,和咱国军外围四处缠斗,到那时候恐怕鬼子总数得要突破十万。”

  张灵甫听完蔡仁杰的报告后,面色一紧,扭头向旁边的传令兵说道。

  “向军座求援,请求全军加快向常德靠拢,固守常德!”

  “是,长官!”

  “长官,校长电报,命令我们虎贲师死守常德,固守待援。”

  机要处的弟兄前脚跟后脚的的进到师部,拿着电报向张灵甫报告了来自蒋介石的最高命令。

  “明白,向校长回电,告诉校长,虎贲师将全师死守常德,直至最后一兵一卒。”

  旁边的三个副师长听到这话后,脸色不由的有些难看。

  “师座,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蔡仁杰将军犹豫了半天,站了出来。

  “仁杰,说罢。”

  “师座,咱虎贲师的兵员缺额,装备缺额到现在还没补齐,全师上下只有八千多弟兄,恐怕”

  张灵甫笑了一下,玩味的朝着蔡仁杰说道。

  “仁杰,怕了吗?”

  “师座!我蔡仁杰追随师座多年,无论是和谁打仗,师座可曾见我何时怕死过!”

  师部里无论是蔡仁杰还是别的军官,尽是一脸刚毅;都是打老仗的弟兄,谁他妈怕死!

  “诸位,在这场战争中,军人都是要死的,但为了中华不灭,我等何惜此躯!”

  “愿随师座同死!”

  师部里的军官们挺胸抬头的大声相和,这一张张望淡了生死大难的脸上,看不见一丝恐惧。

在接下来的战斗里,虎贲师的三个副师长全部忠实的履行了自己的诺言,先后战死在了常德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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