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合门自家已然内乱了,夺取这阿语草,怕是指望不上他们了。”池黎摩挲着茶盏沉吟道。
“早就同你说过,要万事当心,你总是不以为然。你当他们自家便是干净的?”熏池道。
“是弟子想的简单了。”
“麻烦的是,不管沁珠她是否会是助力,这阿语草你都要为含光取来。”
“我们放进来了许多万合门门人,这对我们很不利。”
“沁珠怎么说。”
“她会尽快排查的。”
“这件事你一人做不来了,你需要帮手。”
“弟子现在便给其余几家传信。”
“你知晓该如何措辞?”
“弟子晓得,师父放心。”池黎起身恭敬的行了一礼。
熏池见她已有计较便不多坐,径自回房了。
不多时,四只鸦羽白嘴赤爪信鸽从池黎的小院飞出;同时,远在南陵的叶家,尘封已久的大门缓缓打开了。
琼杯绮食,青玉桌案;美人更唱,长袖善舞;鼓瑟吹笙,丝竹不歇。
好一幅宴饮欢达之情景。
池黎坐在余恒崖左手下方,看着平素里仙风道骨的各位前辈此刻推杯换盏言笑晏晏,抬手饮下杯中果酒,借着宽大的长袖遮住了面上的冷嘲之色。
都是一样的道貌岸然。
“池黎小姐。”下面坐着的慕芝迢站起身子,先是向着主坐上的余恒崖、青桑见礼,然后道:“月色正好,不知慕某可否有幸,邀池黎小姐一同赏月?”
池黎佯作不经意的四下扫视一圈,见沁珠微微点头后,轻笑道:“自然愿往,公子请。”又转了身向余氏夫妇道:“阿黎失陪,爷爷奶奶慢用。”
“去吧。”余恒崖笑眯眯道。
又向其余人道过失礼,池黎这才从旁侧同慕芝迢出了正厅。
“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
“我们以前见过?”
“你三岁那年,父亲曾带着我去东莱府见过你。那时你穿了一件藕色的衣裳,走路还不太稳当,还得要姨娘牵着。”
“抱歉的紧,我记不得了。”池黎歉然一笑。
“那时姨娘还跟我说,等你长大些,便为我们准备婚礼。连信物,都同我父亲,先行交换好了。”
池黎没再言语,池黎不知他提及此事有何用意。
远远跟在后面的风渊看向慕芝迢的神色里有了些戒备之意。
“我那时还年幼,没有什么厉害的武神,不说比不得风渊先生,比我堂妹现在身边的那只黑豹都相差甚远。只是一只小猴子,刚开了心智。”
“原来米团子是这么来我身边的,那我娘亲给了你什么?”
池黎话一出口,风渊便知道,那个会放心依赖自己的池黎,从此离他远去了。
“你那时还没有武神,所以,姨娘便给我这个玉佩,充作信物。”慕芝迢小心的从怀里取出一枚圆形镂花的玉佩,灯火下,白玉温润通透,一看便知已被人随身小心佩戴了不少年了。
池黎看着那玉佩短暂的愣了愣神,很快便道:“这玉佩好看的紧。”
“我以为,今天能将它交给你。如今看来,还要再等上两年。”
“你还愿意等着,我心里很感激你。”
“我知道你很是依赖风渊先生。你取走这玉佩后,风渊先生仍旧会留在你身边。”
“你说这些,我会记着的。”
月光暗了一下,风渊压下心事,快步走上前去,俯身在池黎耳边低语一句。
“慕公子,不巧得很,府里有些急事,我得去看看。”
“您请便。”
跟着池黎走远些,风渊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眼仍旧伫立原地的慕芝迢。
慕芝迢看风渊望来,笑容有些说不明的奇异,嘴唇微动,无声的说了两个字。
荒山。
风渊顿时觉得自己如坠冰窖。
“你不跟着,倒是奇怪。”熏池对着风渊道。
“有襄襄护着,无碍。”风渊在崖边专心的弄着一小滩的泥洼。
“哪个襄襄?”熏池问道。
“猿翼之山。”
熏池脸色微变,“你们是怎么把她找来的。”
风渊没有回答,凌空摄来一根树枝,沾了那些泥泞,挥手一甩。
泥点落地而长,瞬息间,便显出人形。
熏池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风渊嘴里吐出金雾,金雾进了那些泥人的口鼻,那泥人便活了过来。
“下去助她。”
五个人应了,从崖边一跃而下。
风渊弃了手中的树枝,偏头去看已然呆立于原地的山神,金色的竖瞳的夜色里熠熠生辉。
“臣熏池参见风渊大人。”熏池猛地跪下,以额触地。
“免了。”
“谢风渊大人。”
“过些时候,崖下会出来很多灵兽,我若下去,会叫人起疑。”
“臣明白了。”
“你知晓主人是谁了。”
“臣,知晓了。”自风息、风尧化身轮回,天地间仅存的灵蛇下落如何,谁人不晓?
“那你便更该尽心护着她。我隐约觉着,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了。”
“臣万死不辞。只是有大人您在旁守候,殿下必当无忧。”
“你莫非忘了千年前发生了什么。”
“臣相信自己的眼睛。”
风渊闻言垂了眼睫,勾了勾唇角道:“怕是从今后,她便不会再信我了。”
“怎会!”
“慕芝迢,你要当心。他认出我了。”
“他一介人界小儿,如何能认出您的真身?”
“我不知道。他今日,故意挑起了主人她小时候的事情。”
“殿下她是何反应?”
“我看不出。”
“慕芝迢是何用意。”
“我猜,他是要主人疏远我。”
“殿下心思细腻,当不会轻易中了他的奸计。”
“在此之前,你看主人她,可信我?”风渊忽然问。
“信任有加。”
“错了。”
“错了?”
“这一世的主人,戒备心甚重,尤其善疑。她曾多次跟我要了我长久带着的随身物件,暗自用了回溯之法探测我做了些什么。她对我的信任本就浅薄,慕芝迢一番言辞后,这浅薄的信任,当不复存在了。”
“您的心意,有心的人都能看得出,何况亲历之人!”熏池急语。
“原就是我,对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