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城里贴了告示,半月之后,九月初九,皇帝将在泰山封禅祭祖。”山薇步子轻快的进了大堂,道。
“也给我帖子了?”
“昭告天下,邀所有修真之人前去观礼。”
太禾笑了笑,“那就去罢。你去盯着,将府里都安顿妥当。”
“主子,我们何时动身?随行之人,如何安排?”
“当日去。你和梧桐随行便可。另,给华汤城送去拜帖,我明日一早前去拜访。”
“是。主子若无旁事吩咐,婢子告退。”
太禾一边应了,一边直起身子从花厅小门出去去往书房。
“你现在该在山里。”
“小妖见过太禾殿下。”襄襄咬着唇,颤声问安。
“无故伤人,来见我,是要我降罪于你吗。”太禾唇边啜着一抹清浅的笑意。
“小妖自知有罪,只是,事出有因。小妖相信殿下不是只认得律法的死板之人。”襄襄强自镇定道。
“呵。你且说说。”
襄襄深吸了一口气,道:“他想毁去您房内的风水。”
“继续。”太禾微微扬了扬下颌。
“他喝过渡河河水,且他手里还封着一只怨鬼。他想在您去见各位道长时偷偷进来,用怨鬼和参着河水的血污了这片福地。小妖是在他将要下手时动手的。因他身上有晏家道长赐下的平安符,小妖别无他法,只得将他杀了。”说着,使了个法诀,被障眼法遮去的尸体便躺在了一旁。
“这么说来,你有功劳于我。”
“小妖不敢居功。”襄襄忙回道。
“你且先说说,你是怎么知道,他身上的平安符,是晏家的。据我所知,你该是一直待在猿翼之山,不曾接触过这些修真门派。”
“不敢欺瞒殿下,小妖……小妖是用了招魂的法子。”
“走兽一族,未达金仙者,不当晓得这种法术。”
“之前风渊大人曾口授小妖。”
“那你怎么又回来了。”
“前日小妖在猿翼之山修炼,忽觉天下生机骤减,出来探查方寻到这里。又见此处祥瑞阵阵,猜着该是有哪位大仙亲临。于礼该前去问安,故在此等候。碰见那人,只是凑巧了。”
“这番说辞,也说的过去。”太禾顿了顿又道,“留下听用罢。瞧你这点小聪明,应当能替我分忧。”
“小妖谢殿下抬爱!”襄襄欢喜道。
“有事我会召你,平日安心修行便是。”
“小妖晓得了。”襄襄很快明白了太禾的意思,身形微动,便化作了一根灵蛇形状的簪子,悬在了太禾的面前。
太禾眼里有过一丝赞赏,确实是个机灵的丫头。
“一如既往,潜心问道。勿要强求。”太禾又嘱咐道。
“小妖受教!”
太禾指尖点了点头上的簪子,襄襄周围氲着的灵光暗了下去。
“将气息藏着。”
“小妖晓得了。”这次,襄襄却是用传音的法子与她讲话。
太禾眼里赞赏之色较之前又重了几分。
轻轻吹了一口气,一个式神便出现在屋里。待其化作自己的模样留在屋里,太禾便出了府,打算四处看看采些天地灵宝,另,府里得力之人不多,路上许能遇见一两个用着顺心的人。
缩地成寸的神通施展开来,几步便出了东莱府的境地,一路向西,竟走到了望桥。
望桥啊。
太禾心道真是因缘。她便是从这里苏醒,如今信步而走,竟然又来了这里。只是不知,此番又能遇见些什么。只是不要是鬼门此时大开叫她刚好遇上便好。
愈往里走,愈靠近渡河河水,死寂之气愈发厚重。可奇怪的是,这里的怨气较千年之前轻了些许。而望桥之上来往的鬼魂,魂魄之色也淡了很多。
“殿下,这里有些不对。”襄襄传音道。“这里太干净了。”
太禾径自向前走着。此地乃人界、鬼界、天界三界交汇之处,地处险要。若真出现了什么事,必将引起大乱。
“怨气都哪儿去了。”太禾走了几圈,仍不得答案,不由皱了眉头。
“殿下,不妨推算一番,或许能有收获。”
太禾摇了摇头,道:“我算不出。”
“怎会!”襄襄惊讶道。
“神通大不过业力。此处恶业太重。”
“清了怨气,怎么还会有恶业?”
太禾颦着眉头思索片刻,又道:“再去别处望桥看看,许能有所发现。”
正要离开望桥,却见一老妪向着这边走来。
太禾道:“如何独自前来?”
老妪神色茫然的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晓得,只是醒来便在这里了。”
“此处是羁押厉鬼所在。你当前往转生殿,转生殿在南边。”
“南边?”老妪仍旧茫然。
太禾指尖轻点,一只青色的蝴蝶翩然盘旋在老妪身边。“你只跟着它便是。”
老妪道了谢,木然的走了。
“殿下,她身上的烟火气好重。”
“她在人界留连很久了。”
“小妖还想起件奇怪事。这些年,徘徊在外面的鬼魂愈发多了。几百年前还未曾有此现象。”
“鬼差呢?不曾一一将其押回转生殿?”
“这就更奇怪了,小妖还未曾在人界见过鬼差。”
“倒是愈发有趣了。”太禾勾唇笑了笑。
“近来可好。”
“一切安好,劳上玄殿下挂心。”
“我给你带了些水来。”上玄从袖筒里取出了一只竹筒,“这是从我殿里那口井里盛的。我记得,天界众多水井,你独偏爱我殿里那口。”
风渊看着那只竹筒,愈发觉得口渴难耐。
“喝吧,你离开天界许久,该渴了。”
风渊抿紧唇伸手接过,“多谢上玄殿下。”
“鬼界的事,你可知晓?”
递到唇边的竹筒倏尔停下,风渊垂眸道:“不知上玄殿下所问何事。”
“鬼魂如何去得人界。”
“臣不知。”风渊将竹筒放下,“上玄殿下还是将水收回罢。”
“给你的,便是给你了。罢,你还是快些喝罢,这水打出来久了,该不爽口了。”
风渊抿着唇,再次将竹筒递到嘴边,小口小口的喝着来之不易的净水。
“风渊,你便认个错可好?至少,你可以再次回到天界,不必继续在这荒山呆着了。”
“臣已认罪。”
“你明白我说的不是这个。”
风渊有些遗憾的将空了的竹筒放在一旁,道:“不知臣除了弑主之罪,还当认下何罪?”
“风渊!”上玄有些着恼。按了按火气,又劝道:“古神的陨落是必然,元白也好,太禾也好,这都是早已注定的,你又何必执着?我们都知晓你还做了很多事,只要你放手,同玉央说清楚,便是看在你兄长的情面上,玉央也不会继续为难你。”
风渊笑了笑,“弑主之事,臣认了,旁的,臣无话可说。”
“风渊,别犯傻,想清楚。若是准你回天,除了不许你如以往那般自由走动,旁的,都是一样的。至少,你每天都可以喝到净水,每天都可以用到桃林里的仙桃。”
风渊只沉默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