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趁热打铁：“燕大哥，你藏得好深，快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燕北辰左躲右闪，闪烁其词，我自然是不会放弃追问，他腼腆的样子真是让人心动。

　　原来他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被我打懵了。我当时给了他一巴掌，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然后我就在他面前，像仙女下凡一样。我拉着他的手进李府打探消息，他是第一次和女子有肌肤接触，当时就更懵了。后来我们一起住在山神庙，我虽是逗乐睡在他身边，他却已经上心。

　　他为此事痛苦了很久，也曾冷言冷语对我，也曾想远离我，可是，他越是努力，心就越是向我靠近。他见到阿武和我形影不离，就会妒火中烧。他故意破坏我和阿武合体修炼，虽然他嘴上不承认，可是他心里已经不能欺骗自己。

　　就在假意离开蓬莱岛后，他每日忧思难当，生怕我遭遇什么危险，整日都处于要将心弦拉断的边缘。他说，那几日他算是知道，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他当时就想，等大事完后一定向师父禀明，哪怕万箭穿心，也只有违背誓言了。

　　燕北辰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我费了好大的劲，才从他的只言片语中理出这些头绪来，心中好不感动。原来他当初对我时冷时热，其实心里不比我好受。

　　当天，众仙侠已经走了好些，第二天，绝大部分也将离开，包括四大名门正教，也包括我们。

　　我本来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可是看着阿武盯着我的眼神，心里有些瘆的慌，晚饭后也不及和燕北辰拉小手，径自回到芸敷安排给我的房间里，以收拾东西为名傻呆着。

　　还没等到一炷香时间，敲门声就响了。不用猜，我就知道来的人是阿武。人间一句老话说得好，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有些话总是要说清楚的。

　　开了门，果然是阿武。他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宴会后你去了哪里？”

　　“海边。”

　　两个人一下沉默了。提问和回答的人似乎都意识到再问下去会触碰到一个火山口。

　　他走近我，我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拉着我的手和解，便悄悄把手往身后藏。谁知他一把把我抱在怀里，我想挣脱也挣脱不了，他反而把我抱得更紧。

　　我：“你把我勒疼了！”

　　阿武定睛看了看我，复又把头埋在我的头发里，轻抚着我的背，低沉着声音说：“什么也别说，你不过是图个新鲜。等你再认识更多的人，燕北辰不过就是个过客。”

　　我尽量推开他：“我这次是认真的，他为了我被师门除名，他那么一个一根筋的人竟然喜欢上我这个狐妖，我不能对不起他。”

　　阿武：“你这算什么理由！你如果是因为这个才喜欢他，那你们也不会长久。”

　　我赶紧辩解：“我很早就喜欢他了，是啊，我也想过如果再认识更多的人，我或许还会喜欢别人。可是现在我都害怕自己有这个想法，我一想到我会喜欢别人心里就难受。我想我这辈子只愿意喜欢他了。”

　　阿武：“可是你是狐妖，而他是一介凡人，寿命有限。等到他几十年后老死了，你难不成还守着他的棺椁度过余生。你要知道，你的余生是几千年，甚至更久。”

　　我倒没有想过这个，躲闪着说：“我和他可以一起修仙，如果我们成仙了不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阿武：“修仙之路何其艰难，即便如我们也不一定能成仙，何况他一介凡人。再说，你们若是成仙，也就没有相爱一说了。”

　　我还是嘴硬：“谁管以后，他在一天我喜欢他一天。至于其他人，就算对我再好，我也不会动心了。”我说到后面的话时，不禁瞟了他一眼，他似乎心痛难当，接下来便是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阿武才说：“既然燕北辰百年以后的事你还没有想好，那我还是要守着你。”

　　我愕然。

　　阿武：“你忘了吗，我这辈子只打算做好一件事，就是守在你身边。你自己也说过，就算你叫我离开我也不能离开，必须等到你在人间玩腻了和你一起回沐灵轩。”

　　我哑口无言，待要辩解是此一时彼一时时，施施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茗娘，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哥哥对你那么好，你就没有一点感动！你要为了一个凡人亲手毁了你和哥哥的九世情缘吗？”

　　阿武呵斥她：“茗娘的事让她自己选，既然她选定了，我不会勉强她。”他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也不要勉强我。”说罢便离开了。

　　我有些不解，我拒绝阿武，不是成全了施施吗，她干什么大嗓门对我吼？

　　我这才发现，燕北辰、阿饼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外。

　　阿饼看施施跟着阿武走了，嘴里嘀嘀咕咕的说：“天下最难缠的便是狐狸精。”说罢也摇头晃脑的走了。我知道他话里有话，却也懒得去想，只是有些惶恐的看着燕北辰。

　　我以为他会给我个背影，傲然离去，谁知他走到我面前，用下巴蹭了蹭我的额头，说：“下次他再敢抱你，我就剥了他的狐皮。”

　　第二日清晨，燕北辰一早已经等在屋外。他是要带我去给墨云飞送行。想到以后我都会跟他一起做类似的事，觉得我们俩就像夫妻一般，好不高兴。只是似乎此次送了墨云飞后，他也再没有什么长辈让我们见了，又不禁有些失望。

　　陆声倒是比以前客气了很多，见到燕北辰也不颐指气使了，而是拱手道：“燕少侠，后会有期。”眼神却在我身上打转。连称呼也变了，自然是知道燕北辰再不是他的同门。

　　燕北辰也是拱手回礼，放下手时却已把我拉在他身后。陆声见我俩如此亲密，面露意外加失望的颜色。墨云飞并没有让弟子们知道让燕北辰离开天门教的原因，也是，名门正教弟子恋上狐妖，这话确实说不出口。而且燕北辰已经央求墨云飞为我的身份保密，所以别人也只当我是个凡人。

　　见到墨云飞，燕北辰也不管周围人怎么看他，双腿一弯，“咚”的一声跪在燕北辰面前。我还没愣过神来，他已经拉我也跪下。

　　燕北辰：“师父，徒儿以后再也不能向你尽孝，今日请受我和茗娘三拜。”

　　他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我也跟着磕了三个，基本没有声音，顿时觉得给他丢了脸。

　　墨云飞受了这三个响头，然后淡然御剑离开，只留下一句话，便只见到他的衣袂在风中越来越小。

　　“北辰，你我师徒缘分已尽，前路茫茫，好自为之。”

　　这个墨云飞，燕北辰一腔热忱给你磕了头，你好歹说几句中听的话，什么“好自为之”，感觉像是在骂人。

　　燕北辰倒不会像我这样想那么多，他看着墨云飞消失的地方，一动不动。我的腿跪的实在不行了，拉他衣袖好几次，他才站起来。阿武一直在我身后，唯有叹气而已。

　　送走墨云飞，阿饼也送走蜀山派来跟我们汇合。司御率昆仑弟子也要离开，因同要去芸敷处告辞，便一路同行。

　　司御对施施尤其不同，因他是个老实人，所以什么都写在脸上。施施那个狐狸精真不是盖的，嫣然巧笑，眉目含情，那小腰一扭一扭的，那纤长的玉手总是有意无意的去捂着那微微嘟起的小嘴，估计好些男人都会被她这副骚浪样子迷得七荤八素的。只是我看到了，觉得年夜饭都想吐出来。

　　没想到阿饼先吐了：“这还要不要人活了，成天恶心人，有点道义心没有！”

　　司御关切的问道：“阿饼兄弟，你哪里不舒服？”

　　阿饼死皮赖脸：“我哪里都不舒服。特别是这里。”他指着他的心口，一副肉麻舒泰的模样。

　　施施引着司御走在前面：“司掌门，我们别管他，他是懒人麻烦多。我给你写的药方可都收好了？那是我家传的秘方，你只要定时服用，一定功力大胜从前。”她边说边搔首弄姿，我真是看不下去了。

　　司御又是连连道谢，施施连忙还礼，两人一来一去没玩没了。到后来，阿饼已经连吐的力气都没有了。

　　像我们这样无门无派的人其实大可不必向芸敷告辞，自有蓬莱教司礼长老安排妥当，但她却专门请人传话给我，让我走之前见她一面。

　　芸敷和我们寒暄一番后，单独留我说话。此次见面，我已没有之前的拘束，就像见了二姐一般的拉着她的衣袖撒娇。

　　芸敷：“我有一位故友也是灵狐，你可认识舒岫？”

　　我高兴的一拍手：“那正是我家二姐！”

　　芸敷端详着我：“难怪觉得你面善，可怎么从未听她提起过有你这么个妹妹？”

　　我：“她游历人间的时候还没有我。真不知道二姐在人间都发生了什么，她什么都不对我说。”

　　芸敷点点头：“一晃就是五百年，好多事我已经不记得了，有时候觉得这蓬莱宫里实在没趣，真想快些坐化了。”

　　之后又和芸敷说了些话，原来她只是想确认我是否是她故人的亲友，但她却也不再提及及二姐，其中隐晦原因，我也没有头绪。

　　墨云飞那句“前途茫茫，好自为之”老是在我耳边响起，我不知道前路会怎样，可是无论如何，我身边已经有了一个燕北辰，哪里还管那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