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下去。”龙寒恨铁不成钢地摆手道。
老三望了一眼偷笑的涟漪,两手一摊无奈的涟漪。
两人稍作收敛。
龙寒这次才看清被挡在身后的‘男子’一眼,乌丝高束,衣着不凡,面如皎月竟胜过几分,微醺的双颊似桃花,眸子里无波无澜似秋水般平静,却比大海深处的暗涌还要难以捉摸,殷红的唇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能在他面前还不卑不亢,这般姿态的人她是第一个。
容颜儿也不避开他的直视,她容颜儿还不曾怕过谁呢?
“楚留墨,这是谁家的公子哥,我怎么没见过?”龙寒扬声道。
谁都没想到他会过问起容颜儿的家世,炎渊恨不得将容颜儿藏起来,他们哪里会知道?
老三抿唇在脑中搜刮着有用的信息。
涟漪也犯起了难。
“不才颜融,与留墨志趣相投,也算得上他的一位至交,本就是无名小卒,龙爷不知晓,也是在情理之中。”容颜儿侃侃而谈,谦和有礼。
龙寒眯起了眼,这人还真是变脸变得快,转眼就是儒雅有礼的谦谦公子,方才还咄咄逼人地紧呢,真是有趣。
“是吗?我恰好得来了一幅墨宝,颜公子可否赏脸,到府上一聚。”龙寒话锋一转,望向她。
涟漪、老三立刻紧张了起来,将容颜儿偷带出来本就是祸事了,要是被龙寒还带去了刺影,他们的腿不还被炎渊打断。
容颜儿莞尔一笑:“多谢龙爷的赏识,只不过,我这手都快要废了,只怕扫了龙爷的兴,还是不叨扰了。”
“废了?”龙寒挑着眉走近,倏然抓住了容颜儿的手臂。
“龙寒。”涟漪喝道。
只见从门外飞入了两个人拦在了二人前。
容颜儿眉头紧皱,低声道:“既然龙公子想要看看我的伤势,也无妨。”
龙寒低头玩味盯着比他矮许多的男子。
她缓缓抬起右臂,怔怔地盯着被缠的乱七八糟的右手,说真的,绑得可够难看的,难怪别人不信呢?
单手扯开打的结,一圈圈绕开,刚开始还好。
后面白布越来越贴近肌肤,容颜儿疼得倒吸冷气。
抬头望了一眼一脸玩味的男子,他抬起下巴示意她继续。
容颜儿暗暗咒骂道,你就等着,若是被老娘逮到了,我不活扒了你的皮。
狠话想得倒是痛快,可手上就一点都不痛快了。
水疱被挤压出了黄色的液体,沾到了白布上,每撕开一角都仿佛将皮肉从身上剥离般了的痛地窒息。
龙寒低眉认真地望着她拆开白布,她的身形因疼痛一颤一颤,他的心竟也跟着一动一动的,她额角毛茸茸的发丝已被冷汗浸湿黏在肌肤上,脸色更是惨白的可怕。
容颜儿恨不得咬碎后槽牙,抓住布头,用力一扯,伤口完全裸露了出来,触目惊心地让人心疼。
“颜儿……”涟漪惊呼了出来,一掌直劈向士兵。
“拉住。”龙寒冷声说道。
涟漪便被钳制在了原地。
容颜儿望着瘪下去的水疱,指尖还是火辣辣地疼痛。
炎渊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覆在另一只淡紫袖口的情景立刻浮现了出来,她的心里说不出异样的难受,原来还是会在乎的,她痴痴地想着。
“嘶。”容颜儿只觉得伤口处一凉。
意识瞬间被拉回了现实中。
看清手上白色的粉末,容颜儿脸都吓绿了,一把抄起桌上的酒壶就浇到了手上。
动作一气呵成,让所有人始料未及。
他们都怔怔地望着龇牙咧嘴的容颜儿朝手上倒酒。
“龙寒,你真狠,你是不是看老娘的手还能动,你就不死心,竟然当众下毒,真想把它搞废了你才死心呀。”容颜儿扔了酒壶,抱着右手大骂道,再也没了方才的镇定。
“所以你在?”龙寒望着似泼妇的女子,右手还握着玉瓶。
容颜儿剜了他一眼:“你觉得老娘在干什么?自保,解毒,可听清楚了?”
龙寒眯起了危险的眸子,这女人的警惕性还真高:“我就有那么卑鄙?”
“卑鄙?”容颜儿冷哼一声。
“龙寒,你不是卑鄙,你是丧心病狂,懂吗?你就这么见不得别人好?不就你手里的一个蠢货偷拿了军饷砸到了醉香楼,我给你说,就他那脑筋,
今日不砸到了醉香楼,明日指不定就砸到什么楼了呢?一点都怪不到我,
我理解你为了立住军纪这般大动干戈,可你杀鸡儆猴,我告诉你,你找错人了,我容颜儿从来就不是软柿子,你要是真弄残了我的手,我就让你从醉香楼走着进来,爬着出去。”容颜儿气得连头发都快要炸起来了,再也顾不得什么狗屁刺影。
想她堂堂的月荒之主,竟沦落到了这般田地。
老鸨、涟漪、老三以及楼里楼外的士兵听她指名道姓地大骂着,暗道一句痛快的同时,却不由为她捏了一把汗,她骂的可不是别人,是刺影的龙寒,龙爷,连无生海的王,炎渊都会侧目的男子。
斜瞄了一眼金甲长身而立的男子,一双阴骘的眼紧锁着瘦弱的男子。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容颜儿觉得倒是可惜了这好酒,斜倚在了栏杆上,垂着右手,提酒侧头闷了一口。
“看什么看?我说得有错吗?”容颜儿突然望见了涟漪的眼神,楼里楼外的士兵,心里有了一点点发虚,可还是硬着头皮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
龙寒一步步朝栏杆走近,眸里看不出悲喜,幽幽道:“女人,你很猖狂。”
容颜儿斜撑着身子,冷冷道:“男人,你也是。”
敢碰她容颜儿汗毛的人,他的胆量也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