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雨也不知道下了有多久，余晗婼便一直跪着，想到那首歌，就唱了起来。

声音嘹亮，刺耳，带着穿透力，“我爱疯了，我疯到自己痛也不晓得。放弃了保护自己的责任，放弃了抵抗脆弱的天份。”雨水灌进了嘴里，苦涩，“我不管了，我不管这伤口能不能愈合。选择了你也许是错的人，选择包容了你的不安分。”

门卫似乎被她惊动了，精铁的大门被打开了一点，有人伸出头来看，然后越来越多，他们知道这个女人是才被拉出来的，可是能撵出去，并没有说她不能唱歌，便没有过问，反而是看热闹。

余晗婼则忘我的唱，一遍又一遍，“我想我疯了。”

她忘记了说，她曾经是真的疯了，而现在一样的疯了。

忘记了她多少次站在那个和肖翊说分手的路口傻傻的看，忘记了多少次被大雨浇湿了衣服却仍是坚持着站在那里，可是人去楼空，那一年，他们都毕业了，肖翊不会回来，却只有她仍是傻傻的等，她一遍又一遍的想，“只要肖翊回来，我就说出真相，其实我不是真的想分手。”可是都没用，肖翊就这么消失不见，音讯全无。

时隔多年，当她再看见肖翊时，他竟然带着个孩子，安稳平静地说：“我儿子。”撕心裂肺都不足以形容，跪在洗手间恨不得以头抢地，她恨，恨得斩钉截铁，恨得肝肠寸断。肖翊终于还是说爱她，可是怎么办，他已经有了妻室，她只能狠心拒绝，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肖翊死在了面前。

爱情晚了一步就是别人的，再晚了一步人鬼永隔。

她快要忘记了，忘记了多少个夜里想要纵身跳下楼去，忘记了多少次割破了手腕，忘记了多少次躺在医院里听见母亲放声的嚎哭，她开始恨，恨得撕心裂肺，恨她的母亲，为什么牵扯了她不能叫她安稳的去死。

那一天母亲突然拿起刀朝着手腕割下去，鲜血喷了满墙，甚至喷进了余晗婼的嘴里，苦涩腥粘的味道，母亲虚弱无力的哭泣，“这样的日子没法过了。”余晗婼跪在地上和母亲抱头痛哭，“我不会了，我不会再这样了，再也不会了。”

然后她再也不哭了，她开始笑，开始不停的笑，寻求各种刺激和jiqing，开始频繁的和肖晟玟约会，看电影，和肖晟玟吃饭，答应他的求婚。

“你和他很像。”她实话实说，“我不知道结婚是不是能幸福，能不能给你幸福。”肖晟玟毫不犹豫的给她戴上了戒指，“你只要走出一步，我就会走完那剩下的九十九步。”她说：“好。”明知道这样偶像剧的告白这么肉麻，她满脑子都觉得这是肖翊要对她说的。

其实她不在乎了，嫁给谁都行，什么样的婚礼都可以，只要肖晟玟能长得像肖翊，只要能看见肖翊，哪怕是去做jinv她都不介意。

太子府的大门吱一声打开，余晗婼看不清是谁站在那边，她还是在唱，声音洪亮。

终于有人跑过来，“婼婼，你在干什么！”

是欧巴。

余晗婼笑起来，楚池墨去拉她，她仍是笑，可为什么听着像是在哭，“欧巴，我想他啊怎么办，想的恨不得用手去心脏里面抓，希望能把他抓出来。没有用的，哪怕是我一遍一遍的求原谅，他都不会再出现了。我现在只想要嫁给楚念，就算是不娶我，我能站在他身边也好，欧巴，你替我求求他，求求他啊！”

楚池墨的衣服也湿透了，雨水顺着脸滴落在余晗婼的脸上，他抱住她，“婼婼，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我很难过，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我不知道你的过去，但是我告诉你，皇兄他不是他，不是你的那个他。”

“是不是都没有关系，我现在别的都不要了，我的余生除了楚念谁都不要，我的生命也是他的，我不在乎，我只要他，你把他给我，把他给我啊！”

小唤子立在太子爷书桌前等待，太子爷一直平静的看着奏章，也不说话，过一会看完了，才慢慢的放下去，“七弟走了？”“是的，将余晗婼抱走了。”

楚念冷笑一声，“你认为七弟喜欢她么？”小唤子头低了，“都说是，但是余晗婼只对太子爷您死心塌地。”“都认为本太子不喜欢她？”小唤子说“不敢”，楚念笑道：“就是说这么认为咯。”

“你错了。”楚念放下奏章否定，小唤子应道：“奴婢愚钝，不知道哪里错了？”楚念笑，也不回答，“可是没有关系，这不影响大局，我倒是要看看这盘局会怎么收尾。”

余晗婼烧了一个晚上，整个身体不住的抽搐，一夜都是胡话，楚池墨坐在旁边守了一夜，莫枝换了一夜的毛巾，连裴笑都陪在一边。

天大亮，余晗婼仍是没有退烧，裴笑和莫枝已经睡得香甜，楚池墨却一夜未睡。天亮了，余晗婼才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胡乱的说话，然后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楚池墨便一直等，直到第三天，她才退了烧，可是因为夜里面喊得多了，声音哑了。楚池墨赶忙又去叫来御医，御医说：“不妨事，稍后一定能恢复了声音，但是时间就很难说了。”

余晗婼醒过来之后也并没有太多的精神，一张脸白的像纸一样，嘴唇都变薄了，楚池墨本来所有的责备话都再也说不出口，换成了温热的粥送到了她嘴边，“喝一点吧，你的身体很虚弱。”

余晗婼也不动，莫枝去扶她，她就将脸别进里面，并不看楚池墨，楚池墨哄道：“是不是生我的气，我这次直接去求皇兄，叫她纳了你做偏房好不好？”余晗婼也不说话，楚池墨似乎不能接受她如此沉默，想要去摸她的脸，她躲开了。

楚池墨有些失望，站起来，一个不慎，药碗打碎了，他蹲下去捡。

莫枝突然大吼道，“王爷，你的手，天啊，快来人啊。”说着想要从楚池墨手里拿回碎片，可是楚池墨的手张开，碎片竟然深深地印了进去。

余晗婼豁然起身。

楚池墨呆滞的看着手心，莫枝慌乱的去拿掉那些碎片，余晗婼心乱如麻，可是不想说话，放佛所有的话那一夜都说完了，再也不想说了。

楚池墨站起来缓慢的朝大门走去，余晗婼叫道：“欧巴。”声音沙哑，竟然再也发不出来了。

楚池墨听见这一声便开心起来，他又温柔的转过脸来，“你是不是不开心，没有关系，我会跟皇兄说，皇兄他其实很听我的话，我相信他一定能回心转意纳你为妾，你，不要跟我生气。”

眼泪扑刷刷的掉落，“我没有生你的气，我是气我自己，我气我自己这么没用，气我自己不能忘记，欧巴，你没有错，是我的错，是我让自己失去了所有。”

“婼婼，你不要担心，一定还会有转机的，我一定不会叫你失望，你等我，我去求皇兄，叫他不要放弃你。”说着就匆匆的朝外面跑去。

余晗婼爬起来叫道：“欧巴，你不要去！”一个重心不稳，从床上跌下来，楚池墨见状赶忙又回来，“好，我哪里都不去。”

如果她不迈出那一步，是不是肖晟玟就不会这样锲而不舍？其实错的会不会还是她？

余晗婼不知道，这个城市里面已经传满了关于她那夜跪在太子府门前唱歌的情景，所有人都知道，有一个女人爱太子爷爱的疯了，疯的大雨天唱情歌。

裴笑说完，余晗婼只是浅浅的笑了笑，其实这话也不假，她的确也爱疯了。

余晗婼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声音嘶哑，“怎么没看见二皇子和三皇子他们？”裴笑说道：“三皇子和夫人回去省亲了，二皇子似乎去了哪个都城巡抚。”“那四皇子和五皇子呢？”裴笑说道：“若是太子爷不来，他们多半也不会来的。”

余晗婼奇道：“为什么这么说？”

裴笑小声说道：“你不知道，其实太子爷和四皇子五皇子为一派，他们都是保太子爷的，一心拥护太子爷上位，而二皇子三皇子和韩王是一派，他们比较拥护韩王上位。”

余晗婼奇道：“欧巴能上位么？太子毕竟已经是固定的称谓了，欧巴怎么抢？”裴笑说道：“政治这东西我也不明白，谁上位和我这平民小卒都没关系。”

语毕又说道：“不过话说回来，我听说太子爷因为最近犯了很多事，民间关于他的性格越传越恶劣，甚至说他嗜血，都说他要是登基了一定是昏君，韩王你是知道的，一直温厚良慈，慢慢的就很多人拿韩王出来说事，其实我看太子爷没有那么坏，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当然韩王是最好的王爷了。”

余晗婼愣了愣，突然很是担心楚念，越传越恶劣这种事情，多半是恶意中伤，如果这么说的话，会不会其实楚念是为了某种目的才排斥她？

她忍不住又笑，自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