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芯如豆,昏昏摇影。
“有把握么?”
云谧沉默地处理着手心的伤口,语气淡漠:“既然决定合作,请不要再怀疑我的能力。”
“有意思。”月华饶有趣味地勾了勾嘴角,“还有半月,宰相夫人三十岁大宴京中名门贵族。届时,希望你能将所需之物,亲手交到本王手里。”
“如何寻你?”
月华微笑着掀开窗牗:“放心,半月后,本王也会出席那场盛宴。”
“等等!”
云谧匆忙叫住了欲要离去的那人,一双眼睛没有一丝温度,却笑得晶亮:“我也有一件事需要请你帮忙。”
“哦?”
年轻的女子附在男子耳边轻声说罢,月华罕见了挑了挑眉:“你就这么喜欢出风头?”
云谧似有若无地笑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只是给自己寻个保障罢了。”
“是吗?”
月华极富深意地勾了勾嘴角,转身离去了。
摄政王府内,在书房里等得焦灼的燕青终于盼回了自家主子。递到月华手中的,是一份满是褶皱的战报。
“东北部乌牙山传来的,大昭这几日蠢蠢欲动。大昭驻北大军虽未曾侵犯我西迎军部,却任由大昭军在乌牙山附近村镇肆虐。”
月华沉静地拆开信件,飞快地扫视着信上所言,面色也染上了一层冰霜。
“比想象中早了一些。军部都是我们的人,你立即赶去军部李长信尚书府上,将密信呈与他。”随即,又从书架的暗格中取出一张羊皮纸,语速飞快,“这是本王安置在大昭的暗卫绘制的大昭西北部军防图,你一并带到李尚书那里去,他自有定夺。”
燕青一愣:“殿下,这次行动还是要瞒着皇上吗......”
月华理所应当地点头:“皇上年幼,请李尚书保密。”
“是。”燕青连忙恭敬行礼,将两份承载着重要军情的纸张小心地塞入怀中,朝着李尚书府匆匆赶去。
浓重的夜幕之下,一身锦服的男子面色坚毅地坐在书桌前,认真谨慎地处理着桌上摆放整齐的几叠奏折。
先皇驾崩,他力排众议扶持了年幼的太子即位。这些年来,这相比天下太过狭小的书桌,硬是撑起了西迎的锦绣江山。
只是,当年年幼的太子,已不是牙牙学语笑着喊他“皇叔父”的小男孩。在深宫久居的八载时光里,没有温情,没有企盼,有的只是一个为众人朝拜的“皇帝”称号。皇族血脉中尤其突出的躁动缓缓苏醒,这种躁动往往被称为:野心。
次日清晨,红梅小心地服侍着云谧起了床,洗漱装扮后匆匆前往琳琅院正屋给老夫人请安。屋内依旧是温暖的气氛,这次不仅是大夫人与云宁坐在屋里,二姨娘也携了另外两个云家小姐恭敬地端坐着。
云谧刚进屋,一袭桃红夹袄的二姨娘便满面红光的迎了上来:“大小姐可算来了,咱家老祖宗可念叨你念了许久呢,耳朵都生茧子咯!”
老夫人故作嗔怒地指了指二姨娘:“丽娘,来让我瞅瞅,是不是真长茧子了!”
二姨娘掺着云谧朝前走着,娇嗔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是贱妾嘴皮子快了,该罚该罚!”
老夫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云谧应和着气氛以袖掩唇轻轻笑了。大夫人依旧是淡然地勾着嘴角,低头品着茶。云宁的目光在云宝珠和云璎珞之间来回游走着,顺着视线看过去,云宝珠的眼圈似乎有些红。
老夫人笑眯了眼,乐呵呵地看向云谧:“阿谧,今日丽娘抢了你风头,你说怎么罚?”
云谧心底盘算着,丽娘能在老夫人与云思敛间长袖善舞,定然是有什么好本事的。老夫人明面上说是罚她,不过是希望自己点出个她的特长来助助兴罢了。若是真点中了什么缺处,于谁都没有面子。
“那就罚二姨娘作个裁酌吧。”
“什么?”二姨娘新奇地眨了眨眼。
“前几日祖母不是说,让我与二妹妹切磋切磋琴艺吗?”
老夫人豁然开朗地点点头,二姨娘为难道:“老祖宗,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我那琴艺可是上不了台面的。哪敢给两位小姐......”
云谧微微笑道:“自家姐妹,说是切磋不过是玩儿罢了。难不成还特地喊个外人来看笑话呀?”
老夫人抿了口茶,笑得温和:“丽娘,你就应了吧。不过是小女儿家的玩闹,可别装正经了啊!”
二姨娘面上一愣,随即立马掩上圆滑的笑:“老祖宗您这是说哪去了,贱妾只是怕仲裁不当,得罪了两位小姐。”话虽这么说着,她的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投到了大夫人的身上。
大夫人当即放下茶杯,嘴角含笑着抚摸了云宁的长发:“阿宁做事总是全力以赴,倒是希望大小姐到时无论输赢都不要放在心上。”
“嫡母大人说的是,无论输赢都应该不露于色,这才是大家风范。”云谧缓缓地福了个身,语气淡然。
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将云谧拉至身前,抚上她的手时,这才看见了里头裹着伤口的白色纱布。
“阿谧,你手是怎么了?”
老夫人惊呼一声,二姨娘连忙凑了过来:“哎呀,伤了手今日还论琴呐?要不今日先歇歇?”
云谧伸回了手,敛下眉目谦恭答道:“二妹妹做事全力以赴,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不敢落后,小伤罢了。”
云宁心底默默嗤笑一声。想必这云谧是知晓她的琴技不如自己,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罢了。不过这样也好,反正她都已经替自己找好了台阶,切磋时总算可以不用顾忌她了。
云宁想着想着便眉飞色舞起来,直到大夫人波澜不惊地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惊觉老夫人已用含着责备的眼神瞥向她了。
“既然阿谧执意如此,那今日未时,花园凉亭再聚吧。”
“未时?”
一直未曾开口的云宝珠忽地一声尖叫,老夫人当即皱了眉。
云宝珠急忙跪了下来:“老夫人,宝珠方才只是忽地一阵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