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八门金锁?”文姬紧皱着眉头,看影舞布下的这个阵法,隐隐约约的很像是八门金锁阵,可又有些不同,那些马贼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坚固的盾牌,似乎影舞早就算好了会有这么一招。<br/>就是八门金锁也有很多种,之前文姬就曾布下过一个八门金锁迷魂阵,就像一个迷宫一样,进去的人一路杀过去,就会发现自己再一次出现在了阵外,可影舞现在布下的这个阵法却并不是迷魂阵,更像是绝杀阵,没有生门,进阵者除非破阵而出,否则就只有死在里面。<br/>这个影舞看来是不想留下后路啊!<br/>“小姐看我们可有胜算?”不知何时,周进来到了文姬的身边,似笑非笑地问道,看着他那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文姬在厌恶之余,心头更是泛上一阵冰冷,杀人于谈笑之间最是可怕,周进就是这种人,她隐约觉得这件事和他之间似乎有着什么联系。<br/>“进阵!”左贤王抬头看了一眼满脸忧色的文姬,知道此刻她也无能为力,一切只能靠自己了。<br/>“等一下!”文姬毕竟是一代才女,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心念电转间,一个古怪的想法浮现在了脑海中,事急从权,她也来不及去考证这个想法的可行性,急匆匆地说了出来:“王爷,请让五百精兵带上盾牌!”<br/>左贤王一愣,在场的所有官兵更是不明所以,周进看向文姬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屑,这八门金锁阵布阵看起来是人,但实际上就是盾牌和古怪的兵器在发挥作用,要破阵,就需要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以强有力的攻击来破阵,可盾牌自古以来就是防卫的装备,用盾牌破阵,恐怕只有白痴才能做得出来。<br/>只有两个人听到这个建议后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一个是花姬,一个是影舞,这两个人都是剑走偏锋的人物,自然也知道奇门遁甲之术不能用常规的方法来破解,这八门金锁绝杀阵是他们无意中得来的,文姬是才女,花姬也不是笨蛋,经过仔细的钻研之后,她已然明白,这八门金锁阵的实质就是阵地战,破解阵地战的方法一是外围的游击战,二是阵法内的阵地战!<br/>外围的游击战其实也是一种剑走偏锋的做法,不与敌人正面接触,游离于阵法外部,以弓箭抛射对敌人造成强有力的压迫,但也是最耗时的办法,布阵的一方防御足够强的话,箭矢就无法造成太大的伤害。<br/>而左贤王更是一个光明正大的人,不会采取这种做法的,真正的交战一定会在阵内。<br/>左贤王看了一眼身后的一千精兵,这些人马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都是在前几次的交锋中顶在最前线幸存下来的,此刻的他们已经不是混军粮的兵痞了,而是真正有经验的战士。他们或持长刀,或持盾牌,脸上尽避布满了风霜,但眼中却充满了坚毅。<br/>“儿郎们,进阵!”左贤王大喝一声,率先向阵法中走了过去,一千士兵齐声大喝,五百精兵举起手中的盾牌,将另五百手中拿着长兵器的士兵围在中间,跟在了左贤王的身后。<br/>按照文姬事先的安排,无论是八门金锁迷魂阵还是八门金锁绝杀阵,都脱离不了八门金锁的本阵,如果从生门、景门、开门而入则吉,从伤门、惊门、休门而入则伤;从杜门、死门而人则亡,因此他们既定的方针也就明确了,“从东南角上生门击人,往正西景门而出,其阵必乱。”<br/>左贤王之所以敢于冲在最前面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这个八门金锁绝杀阵他多多少少也有些研究,知道在这个阵法中,有一条甬道可以将其它的甬道顺序连接起来,在战争中,这条甬道是用来为各个部位输送粮草的,而其他的每一条甬道都会布置非常狠毒的陷阱,只要进到阵里就别想活着出来。这条甬道一般就在生门处。<br/>影舞和花姬自持左贤王生于大漠长于大漠,不可能知道内中的玄机,却不知道文姬对这些颇有研究,三国争霸之时,魏国大将曹仁对刘备就使用过这个阵,不过被军师徐元直所破,这一段历史早就在左贤王的脑子里深深扎根了。<br/>一看左贤王扑过来的方位,二人的脸色不由得一变,这是遇到行家了,情急之下影舞就要指挥变阵,可却被花姬挡了下来,“大王请放心,我们这并不是在战争中!”<br/>仅此一句不明所以的话,影舞却没来由地一阵心安,他知道,那条唯一没有陷阱的道路,在这个阵法里也是不存在的,左贤王,你莫怪我无情,如果你不能从这样的阵法中冲出去,那么也就不要和那个人争夺大漠了。<br/>左贤王面沉似水,行走的速度越来越快,大漠上留下了他一串深深的脚印,行至距离大阵还有百步之遥的时候,左贤王的身形已经开始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道的残影,速度飚到了极限。<br/>仅剩五步之遥的时候,左贤王暴喝一声,突然腾空而起,合身向马贼举着的盾牌扑了上去,高速所带来的冲击力可想而知,向来单打独斗的马贼们甚至有了放下盾牌和左贤王对砍的冲动。<br/>“分!”花姬猛然暴喝一声,伴随着这一声暴喝,前排的马贼突然向两旁分开,露出了里面的通道,一千人毕竟太少,前后只有两排,前排的马贼一让开,后排的马贼连忙转身,但动作还是慢了点,被左贤王硬生生地撕开了一个口子,虽然没有造成伤亡,但他身后的一千士兵已经冲了上来。<br/>按正常的阵法,此刻的马贼应该合拢阵法,将长兵器从盾牌后伸出来杀敌,可左贤王带领的这一千人马也都躲在盾牌的后面,反而成了一个坚固的小堡垒,让马贼们无从下手,只能合拢阵法,将他们困在了八门金锁阵内。<br/>他们不动手,不等于左贤王也不会动手,入阵的瞬间他就已经看清楚,预料中的甬道并没有出现在眼前,反而是一群赤膊的大汉手持着马刀站在不远的地方,满脸的横肉,胳膊上肌肉隆起,都是不好惹的角色。这也难怪,这个仓促布下的阵法哪来的陷阱呢?只有在各个重要的地方布下重兵来截杀他了。<br/>站在高处的文姬看到这一幕,紧皱的眉头反倒放松了些,光明正大的交锋左贤王未必会落下风,手上的小旗子轻轻一挥,得到命令的众兵将迅速散开,分成了十个小组,盾牌在外,长兵器在内,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小战阵,跟在左贤王的身后向阵法内涌去。<br/>久居蛮荒之地的影舞和花姬尽避仰慕大汉文化,甚至穷尽精力研究奇门遁甲,但文化层次毕竟和文姬不在一个层次上,对于八门金锁这样的阵法,文姬已经深得精髓,可影舞只是窥得皮毛。<br/>在他们的印象中,破阵就是快刀斩乱麻,利用骑兵的速度优势与冲击力冲击盾墙才能有一线生机,可在文姬的指挥下,左贤王的队伍却反其道而行,在阵法中打起了阵地战,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br/>但左贤王却清楚,机遇稍纵即逝,自己带来这一千精兵就是壮个声势,和马贼们只能拼个势均力敌,真要破阵,还要靠自己的勇猛,当下也不多说话,握紧自己的兵刃迎了上去,满脸的肃杀之气,那股杀伐之气竟然比长年杀戮的马贼还要高上几分,拦在他面前的那股马贼还没开战,就已经有些胆怯了。<br/>左贤王抡圆了手中的长刀,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就那么直直地劈了下去,可却势大力沉,速度奇快无比,拦在他面前的马贼下意识地举起了刀格挡,可刀只抬到一半,就感觉自己的胸口一凉,低下头看着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满脸的不敢置信,瞪着双眼倒了下去。<br/>喷出的满腔热血溅洒了左贤王一脸,可他却擦都不擦,只是伸出舌头舔了舔,彪悍的大漠作风让这些杀惯了人的马贼都是心中一寒,这回似乎惹了一尊杀神回来。<br/>马贼们吃惊的当,左贤王可没闲着,大刀飞舞,转瞬间,拦在他面前的第一道防线已经溃散了,当最后一个人倒下的时候,影舞才想起来应该发动阵法,但是已经晚了,汉军们见这个王爷都如此的凶悍,一副不要命的打法,自己还有什么理由退缩呢?一声唿哨,十个小团队各自为战,就近冲杀起来。<br/>马贼们毕竟没有经受过系统的行军训练,汉军只是一轮冲击,那些持着盾牌的马贼就溃散了,何况,马贼一辈子干的都是冲锋陷阵的事,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当下就有几个马贼放下了手中的盾牌,拎着大刀和汉军们对砍了起来。<br/>文姬冷笑,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都躲在盾牌后面,打到明天早晨也分不出个胜败,可马贼是什么人?都是脾气暴躁的主,就算暂时屈服在影舞的淫威之下,也绝不会像军队那样令行禁止,只要他们放下手中的盾牌,王爷就有获胜的希望。<br/>不出所料,这些马贼很快就沉不住气了,他们抛弃了手中的盾牌,拎着更趁手的马刀向汉军冲杀了上来,可随后他们就发现,这些汉人都是大大的狡猾,竟然统统躲在坚固的盾牌后面,他们卯足了力气抡起大刀砍上去,却只是让盾牌稍稍后退了一点,很快就补了回来,面对生死存亡的时候,就是柔弱的汉军,也开始发挥出巨大的潜力了。<br/>起初这些汉军只是防守,好像还没有从前几日的惨败中清醒过来,但很快,他们就发现,在文姬的指挥下,这个方法打起来确实有些窝囊,甚至还有些卑鄙,但是这些汉军只是想能够活下来享受富贵,那些马贼的刀砍在盾牌上对他们并不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也渐渐开始了反击。<br/>汉军中都是些聪明人,都知道正面对抗讨不到任何的便宜,也幸亏文姬聪明,知道马刀一类的短兵器在破阵中作用不大,他们带的都是一些长矛,寻了盾牌的空隙,将长矛伸了出去,砍红了眼的马贼躲闪不及,几个人就这么糊里糊涂地丢了自己的命。<br/>影舞大急,急令自己的部下保持阵型,可马贼们都是纪律松散的主,就算在影舞的打压下有些收敛,可上了战场就管不了那么多了,越来越多的马贼抛下了手里的盾牌,拎着大刀冲了上去。<br/>汉军们平日里也都是骄横无比,在中原横行无忌惯了,刚刚取得了一点小成绩就得意洋洋起来,都想那些嚣张的马贼也不过如此,龟缩防守倒不如放手一搏,要知道所谓的论功行赏看的就是杀敌的多少,那些盾牌兵眼看着功劳都被那些长矛兵夺去,内心不免有些不平衡,渐渐的开始有盾牌兵放弃了手中的盾牌,抽出了腰间的马刀。<br/>一场奇门遁甲之战眼看就要变成混乱的大屠杀,文姬也不由得心焦不已,可她一介女流,对这些兵的统率本就不行,此刻一乱,她也无能为力了。<br/>玩阴谋诡计,影舞的马贼不是对手,可真刀真枪的对砍,这些养尊处优的汉军又怎么是对手呢?唾手可得的胜利就这么拱手让人了,看着身边的汉军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去,左贤王也无力回天,抡起长刀砍翻了身边的几个马贼之后,将目标锁定在了阵中央的影舞。<br/>影舞也是条汉子,直视着左贤王,抛掉了手中的弓箭,因为左贤王在进阵的时候也没有带弓箭,这场鲍平的战斗,他期待了太久了。<br/>文姬心急如焚地关注着场中的局势,并没有注意到周进悄悄地向后退了退,挥手叫过自己的亲卫,低声交代着什么。<br/>失去了盾牌防护的汉军怎么可能是马贼的对手?瞬间就被砍倒了大片,死者有,重伤失去战斗力的也有,可那些马贼却像打了鸡血一样,身上也同样被砍了几刀,却像没事人一样,反而越战越勇。<br/>左贤王的心在滴血,这些汉军虽然不是他的部下,可却都是为了保护文姬才追随他闯进这个阵法的,可自己却无法带着他们全身而退,在左贤王的心中,无论汉人还是胡人,都同样是人,同样是一个脑袋两条腿,没有谁比谁高一等,谁死了,家里都会一片愁云惨淡。<br/>认准了影舞的方向,左贤王挥舞着手中的宝刀冲了上去,当真所向披靡,凶悍的马贼也不得不暂时退避。影舞掣着自己的宝刀分开众人迎了上来,脸上竟然难以掩饰的兴奋与激动。<br/>“王爷,要不要休息一下再战?”影舞好整以暇地提醒道。<br/>他是一片好心,执拗地想要一场绝对公平的战斗,可这句话在汉人一方听来却更像是讽刺。<br/>“影舞,何必假惺惺呢?我家王爷勇武过人,岂是你这种宵小之辈能够阻拦的?”不待左贤王说话,周进已经轻蔑地代答了。<br/>文姬心下一凛,看向周进的眼神带着些不解,更有些警戒,这个周进十足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主,什么好事在他嘴里也能成坏事,作为大汉臣子的他此刻竟恬不知耻地说出了“我家王爷”,这是摆明了代表左贤王说话了,巧妙地让左贤王无从反驳。<br/>“不必了!”左贤王惨然一笑,刚刚一阵力拼,饶是他勇武过人也有些力竭,但周进代表的不仅仅是个人,更是整个汉军,自己一个外人,能说什么呢?<br/>“我们多拖一会,这些兵将就要多死几个,还是速战速决吧!”左贤王说着,拖着刀向影舞扑了过去,不像是上阵杀敌,倒像是市井泼皮打架。<br/>影舞也不是善类,也不摆什么花架子,拖着刀一样冲了上来。两人扬起的刀锋在阳光的照耀下寒光闪闪,煞是骇人,可还没等刀剑相交,一阵嗡嗡声刺破了众人的耳膜,如飞蝗般的箭矢从天而降,覆盖了整个战场。<br/>“这场仗看来是打不起来了!”影舞和左贤王相视一笑,抄起身边的盾牌挡了起来,可怜那些丢掉了盾牌的士兵只能以血肉之躯迎接着那些箭矢。<br/>这是一次无差别的抛射,无论是马贼还是一千汉家儿郎,都在这些箭矢的覆盖之下。<br/>“周进,你这是什么意思?”直到一轮箭矢过去,看傻了的文姬才反应过来,看着周进那一脸的阴笑,她蓦然明白,这一切都是这个阴险的小人设计好的。<br/>“成大事者,必不拘小节!”周进阴冷着一张脸,阴森森地说道:“影舞和这些马贼为害大漠多年,此刻正是彻底消灭他们的大好时机!”<br/>“那里有我们的一千人马,还有匈奴的王爷,难道这些你都不管不顾了吗?”文姬声色俱厉地吼道:“董祀,将这个逆贼给我拿下了!”<br/>等了半晌,却不见董祀有任何的动静,愕然回头,却见不仅仅是董祀,就是自己的侍女的琉璃也被周进控制了,他们的脖子上无一不架着三四把长刀。<br/>“小姐,得罪了!”周进装模作样地一揖,“此次进入大漠,本官还有另外一项军务,那就是铲除大汉的威胁,左贤王身为匈奴单于的左膀右臂,将来兵戎相见是不可避免的,能降则降,不能收为己用,就要杀!”<br/>文姬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嗡的一下,根本无暇去辨别这句话的真假,按曹操的性格,这样的事他的确能做的出来,但却又不愿去相信,求助的眼神瞟向了已经被控制住的董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