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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3章 一池水
作者:谷夏 时间:2018-10-26 12:28 字数:11977 字

<br/>京城之中有三大去处,一是名满京华的百年老店留香楼,二为城郊三里的法华寺,其三便为大名远扬的听雨阁。<br/>听雨阁有着像诗一般的名字,却是京城最大的窑子,是玩乐的好去处,不论王孙公子,商贾巨富,贩夫走卒,只要有银子,便可在这里千金一掷买红颜一笑。可是,无论你有多少金银,也买不到含烟姑娘的一笑。<br/>曾经有个北方来的大豪出价万金买含烟姑娘一笑未曾得。从此,听雨阁更是名声大噪,含烟姑娘也是身价倍增。在听雨阁卖艺不卖身的只有含烟姑娘一位,但是有这么一位就够了。不知有多少人慕她之名而来,只为听她惊鸿一曲。能睹她翩翩一舞者,更是可遇不可求。盛传当日位高权重的大将军兼宰相鹏城王凯康,也得连等上十日才可一睹含烟姑娘一舞!<br/>含烟姑娘的琴一月只奏三次,因此,那一天为求坐到前面最近距离一睹美人芳容,前面的几排座位更是卖到了百两银子以上。奢华如此,听雨阁仍是车如流水马如龙!<br/>今天是含烟姑娘一月中最后一次抚琴,不要说张忠,丁厚二人兴奋无比,便是吴有德也雀跃不已。大人今日忽然兴趣奇高,要带大家一睹名满京华的艺妓含烟姑娘的风采。众人能不喜出望外吗?<br/>薛宝功夫大进,心中甚是喜悦。本来是邀关万重也是一起去的,但是关万重对烟花之地兴趣不大,另一个原因却是无法释怀败在薛宝手下,便婉转拒绝了,倒是从北方来的陈焕欣然应允。<br/>其实,听雨阁薛宝是去过一次的。那是在他初到京城之时,慕含烟之名而去,不过,却不知她那么多规矩,吃了闭门羮败兴而归。<br/>今日难得高兴,便动了兴致。一行五人都着便装打扮也无带随从,陈焕亲自驾车从将军府后门出去拐过两条街,便到了听雨阁。<br/>早有老鸨笑脸相迎,公子爷长公子爷短的叫个不亦乐乎。她倒也好眼力一眼便看出薛宝是众人之首。其实,这倒也不怪,薛宝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仪表堂堂一付气定闲若的样子。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令人无法逼视的威仪,不让人侧目都难。好在他的内力修为已有了一定的火候,可以最大弧度的收摄那股给人的无形精神压力。只有当他练到收发由心之时,才可以做到锋芒内敛,形而不露!<br/>“哟,这位公子爷各位大爷,听雨阁的姑娘可是水灵灵远近闻名的呢,挑一个吧,保管公子爷,各位大爷一夜销魂。姑娘们,都楞着干什么,还不过来伺候公子爷和各位大爷!”老鸨腰肢一扭一扭,大声招呼着。<br/>几个擦脂抹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娇笑着一窝蜂的向薛宝扑来,薛宝看的直皱眉头,将张忠,丁厚二人往前一推。他二人倒是乐不可支,左搂右抱,正是花月场上老手。在保宁府之时,这对他们来说可是家常便饭。自从跟随薛宝之后,大为收敛。此时,见有薛宝点头应允,那还不是故态复萌,如鱼得水。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便是如此!<br/>两人左右摸了一把,大占了便宜这才将她们推开道:“妈妈,咱们公子爷可是慕含烟姑娘之名而来,这些大姐怎么入得眼!”这一句话不打紧,可全把这些女人得罪了,一个个娇嗔着柳眉倒竖,扫兴而去。<br/>老鸨陪着笑,说道:“哎哟,公子爷今儿你可真是来巧了。今天正是含烟姑娘开阁之日,这个,这个前面的位置可都订满了,这可得委屈公子爷和各位大爷往后面坐了!”<br/>张丁二人会意,掏出五锭足足十两的金子塞在老鸨手中。老鸨顿时眉开眼笑,这位公子爷不但一表人材,更是个有钱的主呢!连说道:“哟,这位公子爷你可是有心人,第三张桌子都给你和各位大爷留着的呢。铭心,你这小混蛋又偷懒去了,快带这位公子爷和四位大爷去三号座。小混蛋偷懒,看我呆会儿怎么收拾你!”她凶神恶煞的对一个小厮喝道。<br/>当转头面向众人之时立即又喜笑颜开,道:“公子爷,四位大爷里面请!”说罢,又风车斗转般的出去迎客了。那个小厮苦着脸,心中想着呆会儿又要吃那老婆子的苦头了,忙不迭的将薛宝等人带上听雨阁便退下了。另有两个小丫头招呼着几人坐下,奉上茶水点心,自在一旁伺候。<br/>薛宝这才四下打量一眼,只见一卷珠帘,半掩门扉。门前伺候着两个丫头,想必便是艺妓含烟的居处了。前面一座假山,山下流水叮咚,侧面屏风绣着青山绿水,桌椅茶具,一应古色古香,甚是考究,四面壁上各挂着几付字画,却是诗经上的诗句,笔走惊龙,倒也是名家之作。四下布置倒像是世家书香门楣,与那青楼烟花之地全然不相干,倒也是一个雅处。<br/>不多时,座中便已熙熙满堂。薛宝不由暗叹,这个含烟果然厉害,却不知到底如何倾国倾城。满座之中倒有一人引得他注目,只见那人也莫约二八年纪,生的也是风流倜傥,一表斯文,独据一座,虽不是头排却也在三行的位置。<br/>薛宝见他自酌自饮,举止神态虽然风雅,眼中却不无寂寞落魄之色,那是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心中一动,只是素不相识却也不便相邀。这一心动,忽发酒兴,令丫头换上酒来,陈焕素居北方,酒量亦是不浅,吴有德久经官场,也是此中好手,五人之中倒只有薛宝酒量最浅,慢慢饮之,三两杯下肚,倒觉更是舒坦。<br/>这时,忽听一阵吵闹之声由远及近,一个粗大的嗓音说道:“大爷我给银子消遣,竟敢不让我进去,快闪开,惹火了大爷我可不管什么听雨阁,银雨阁,天下还没有我黑金刚不能去的地方。”<br/>“大爷,哎哟,看你的说的谁能拦你啊,谁敢拦你呀,只是,只是这个里面位置实在满了,大爷你多多包涵,下次一定给你留着位,你……唉哟,大爷,你可不能乱撞……”<br/>接着就听哗啦一声响,卷帘子被掀开,一条喝的醉熏熏莽大汉走了进来,五大三粗,长的着实倒也魁梧,不愧叫作黑金刚,腰中挂着一条钢鞭,显然便是个武林中人。<br/>老鸨连声的陪着笑,那人却哪里听得进,伸手一指道:“好个婆子欺我眼瞎,那里好端端的不是空着,怎说没座位。若不是看你妇道人家吃不得老黑一拳……”说罢,手一推,老鸨那里受得了他得力气,骨碌一声跌倒在地,小厮忙扶着她叫苦连天的爬了起来,那大汉跌跌撞撞向那人走去。<br/>众人见他喝的大醉,都怕被他撞上,他一路走过,众人忙不迭的给他让路。座中倒有几人也是江湖中人,但是,想来都不想多惹麻烦,只是皱眉。大汉往那桌一坐,顿时酒气熏天,那人本也是斯文之人,如何见得这种场景,只得掩面相避。<br/>大汉鹊巢鸠占,倒也旁若无人,大声吆喝着上酒。<br/>薛宝见那人没了座位,顿时正中下怀。站起身来微微一揖道:“这位兄台如蒙不弃,何不过来一坐。”那人见薛宝举止大方得体,又是诚心相邀,正好无了座位,他可不想与那莽汉相争,逐告了个罪,道声:“打扰!”举步坐下。<br/>小丫头已将他的杯盏移了过来。那座任由莽汉坐了,也无人去理会与他。这人道:“多谢兄台,敝姓孔,初到京城。请教兄台尊姓?”薛宝道:“不敢,在下姓薛,这位是吴先生,这位是陈先生!”又指着张忠,丁厚二人介绍了。这人一一作礼,众人也都相谢。<br/>薛宝道:“听孔兄的口音,莫不是从广州来?”孔公子道:“正是,薛兄好眼力。在下久闻含烟姑娘大名,琴技天下无双,初到京城便迫不及待前来一睹芳容和绝世琴音。倒教薛兄见笑了!”<br/>“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哈哈,大家彼此彼此,有何怪之!”薛宝笑说着端起酒杯。孔公子见他言谈之间,大方得体,举止文雅,更增几分亲近之情。两人对饮一杯。<br/>忽听叮咚一声响,珠帘卷起,一股淡如幽兰般的馨香若有若无迅速弥漫了小小的阁楼。众人的心神不由为之一颤,都不由加快呼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双目圆睁眨也不眨,生怕漏过了美人的第一眼。<br/>忽见屏风轻摇,在众人千盼万盼之下一个人影终于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之中。佳人即出,一时座中诸人目瞪口呆,半晌之后方才嘘声一片。原来,出来之人并不是什么含烟姑娘,而是一个奇丑无比胁下挟着一把铁剑的灰衣人。就连薛宝也没有见过如此丑陋之人,那一张不能称之为脸的脸犹如一块黑黝黝的铁板一样,鼻子和嘴巴都已看不到了,只留下两个似是而非的黑洞,一对睛眼更是吓人,深陷的眼眶只留下干枯的白精,几撮稀松的头发下面耸立着两只残缺不全的耳朵。<br/>世上竟有如此丑恶之人,众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正自怔忡之间,忽闻琅佩叮咚,香风扑面。但见一白衣女子怀抱琵琶,低首垂面,身如袅袅,轻摇莲步,至台阁前盈盈一福方才坐下。倾刻,抬起头来,四下立即引起惊呼声一片。<br/>薛宝端着酒杯的手也不由微微一颤,洒出少许,他深吸一口气,却发现并没有人注意自己,座中所有的人的目光都呆滞了。如烟似水的眼神,吹弹可破的肌肤,春山含俏,黛眉长敛,朱粉不深匀。<br/>座中惊嘘连声,佳人之名果然名不虚传。美艳不可方物,如此一坐,屋中诸人与她一较黯然失色,就连那莽汉都寂然无声,生怕唐突美人。<br/>薛宝暗赞一声,果然佳人。可惜这种近似天外的美,只可远望,不可亵玩焉!就像一株绝顶之上的孤艳的寒梅,飘然世外,非尘世凡人所能企及。难怪,久闻美人之名,却无一人败坏斯文。这样的女子,本就如广寒宫外的仙子,孤寂冷艳。众人在她的面前不由自主的升起一种自惭形愧的感觉。<br/>一个含烟已是如此倾国倾城,天上地下,无人出其左右,那么被称为江湖第一美人的燕非非呢?<br/>就在众人哑然无声,失魂落魄之时,却听琴声叮咚悠悠的响起,先是细不可闻,忽地爆响,节奏渐急渐繁,忽快忽慢,犹如万马奔腾,天地失色。<br/>“咚!”琴音忽断。再起之时,又如惊涛裂岸,浪起千层,锦绣江山,天高任翱翔。众人都似要忍不住起身抚掌,一吐胸中积闷,端满的酒杯不知何洒落了一桌而兀自未觉。<br/>一曲终了,皆忘了喝采,满堂之中,寂然无声,落针可闻。<br/>待众人回过神来之时,却听外面人声鼎立沸,吵成一片,奔走吆喝之声,不绝于耳。众皆愕然,细听之下,只听有人道:“那小子溜进听雨阁了,大伙围着,千万别放走了,其它的人跟我进去搜!”接着就听哄的一声和老鸨及姑娘们的尖叫声。<br/>“都站好了,不想吃刀子的就不要乱动,咱们是铁掌帮的,抓一个紧要的小贼,办完事就走,大家不用慌,也不要怕,窝藏小贼的趁早站出来,否则别怪兄弟们不客气了!”接着,就听到各房间的吆喝声和惊呼,显然是在挨个房间挨个房间的搜人了。<br/>不知来了多少人,一时听雨阁里闹的鸡飞狗跳。<br/>胆小怕事的都欲走,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门已被五六个大汉守着了,便再也不敢动弹。张忠丁厚二人正要起身,薛宝摇了摇头,他倒是好奇,不知什么事铁掌帮闹的这么大的阵仗。一看孔公子,倒也镇定自若。<br/>“他奶奶的熊,大爷我要走便走,谁敢拦着老子!”那莽大汉站起来往门口走去,似是故意找碴。这时,又进来一个三十左右面皮白净的汉子,他上下望了莽大汉一眼道:“这位兄台请,咱们要找的是个小子,与兄台全然不相干,请!”说罢,让开一条路来。<br/>莽大汉本要找碴,可一听他这么说倒也不好意思了,只得悻悻的走了。<br/>丁厚低声对薛宝道:“这人叫陆得放,是赫连铁树的三弟子。”薛宝不置可否,那陆得放显然也看到了张忠,丁厚二人,再一看薛宝脸色微微一变。张,丁二人他自是认识的,而且上次还有过冲突,那么便不难想到薛宝是谁了,而且铁掌帮身处京城之中,对薛宝的情报都是有一定了解的,他低低的对身边的那几人吩咐几句,那几人立即出去了。<br/>他这才走到薛宝桌前抱拳道:“薛大人,没想到你在这里,打扰了你雅兴。实是抱歉,在下已命兄弟们散了,多有得罪,请大人海涵!”说罢,又是躬身一礼,再向张忠丁厚二人抱拳打了个招呼。二人只装作没看见,不答理他,他二人上次吃了亏,有心要给他难堪。<br/>果然,他面色一变,却又随即恢复正常,终是忍了下来。<br/>薛宝可就不能像张忠丁厚二人一样装作没看见了,别人怎么说都是以礼先待。他淡淡说道:“贵帮好大的势头嘛,可是威风的很啦,哪有什么得罪。”他坦然而受,也不还礼。<br/>“不敢,帮中失了重要的东西,在下一路追踪,那小贼逃到听雨阁来了。多有得罪,即是大人在此,我等也不敢打扰,先行告退!”说完,行了一礼,目光四处望了一眼,然后带着人出去了。<br/>薛宝见座中多有人望向自己,心想,传扬出去只怕多有不妙。站起身来下向一脸讶然的孔公子道:“孔兄,在下先行一步。他日有闲,可来丹阳府来一聚,在下薛宝!”说罢,顾不得理会他恍然大悟的表情,当先走了出去。<br/>却见铁掌帮众人却仍在,守着各处门口,显是顾忌薛宝身份,暂时放松,待他行去要再行搜索。看到他过来都纷纷让路,薛宝也不多说什么,陈焕去偏院拉过马车驶至门前,众人一一上车,陈焕鞭子一甩便要行。<br/>忽得两个人不长眼的人过来拦住去路,道:“三当家的,这辆车可还没搜呢。不能放他们就这么走了。”<br/>“啪”的一声,这人被陆得放打了一个耳光,骂道:“蠢材,这是丹阳尹薛大人的车你也敢搜,还不快滚。”这两人这才如梦方醒,捂着脸狼狈的退开了。<br/>陆得放赔着笑脸道:“薛大人,兄弟们不懂事,多有得罪,你大人有大量,万勿见怪。大人请!”薛宝揭开帘子,露出半个脸,冷冷说道:“三当家的不用搜上一搜吗?说不定这车上真还藏着贵帮要找的小贼呢!”<br/>陆得放依然是一脸的笑容道:“大人说笑了,请!”<br/>薛宝再不说话,放下帘子。陈焕一甩马鞭,马车驶动片刻即离了听雨阁。<br/>“姑娘,铁掌帮已找不着你了,车底藏身。久居岂不受罪。何不到车内一坐!”薛宝没来由的话让车上众人都愣了一下。<br/>接着只听格格一笑,珠帘晃动,从车底钻出一人手握辕门,顿时翻身进来了。众人皆是吃了一惊,难道他便是铁掌帮要找的那个小贼,明明是个小子,大人怎恁说是姑娘。<br/>“嘻嘻,你这官儿倒也是厉害,给你发觉了,一点也不好玩!”说完,也不客气就在车厢内坐了。车厢甚大,五人坐在一起也不甚拥挤。众人听她说话,这才知确是位姑娘,不过女扮男装罢了。<br/>车厢很暗,看不大清楚,但也觉得眉清目秀,一笑之间,唇红齿白,甚是妩媚动人。众人料想若是换回女儿身,岂不是香车美人,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心想,铁掌帮劳师动众,不知什么宝贝被她偷去了?<br/>“多谢你的车子救了我出来,早知你是个大官儿,便不用受罪藏在车下了,跟着你那姓陆的多半也不敢拦阻!”说完,轻轻一笑,对虎口脱险丝毫不放在心上。不过,却是多看了薛宝两眼。<br/>薛宝虽见他女扮男装,说话举止之间却是妩媚,天真活泼,犹是可爱,不由想起那个时空的她,微微叹了口气,对她不觉亲了几分。说道:“姑娘不用客气,能从铁掌帮将东西带出来,那姓陆的哪里又奈何得了姑娘呢!只怕多半也是逗他们玩一玩吧?”<br/>那女子见薛宝一口道出,嘻嘻一笑道:“这你也知道,嘻嘻,赫连铁树那老头正好不在帮里,被我拣了个大便宜。那东西本来就不是他的,对他一点用处也没有,可笑死了,竟说是什么藏宝图,回来肯定气死他,嘿嘿!你年纪这么小,就是丹阳尹,当真好玩!”神态之间,真诚流露,在她看来真是当真好玩的事。<br/>听她说完,薛宝心里微微一动,想到青龙掌和铁掌帮相争不就是为了一张藏宝图吗?这姑娘也当真大胆,铁掌帮这么多人她竟也只身偷了出来,却什么地方不去,一个姑娘家逃到了妓院之中,也当真是好玩的事。<br/>他平日在人前严肃,喜怒不形于色,在朝堂之上更是如此,却多半是为势所逼,不得不做出样子给别人看。其实内心却非是如此。眼下被这个活泼的假小子感染,仿佛当真回到了从前那个真实,随心所欲的薛宝。<br/>他微微笑着道:“还未请教姑娘尊姓芳名,可否见告?”那女人道:“你问我名字是吧,又何必文绉绉的,什么请教,嘻嘻,当官都这般迂腐。小女子叫傅冰雪,你叫我阿雪便成了!你叫薛什么来着,小女子总不能一直称呼你为大人吧!”好罢,嫣然一笑,好以整暇的看着薛宝。<br/>吴有德一听,眉头一皱,这女子也未免太过不知礼数,竟说大人迂腐,当真是胆大之极。还叫什么冰雪,那里是冰雪了,这性子比火还热呢。偷偷看了一眼薛宝,只怕那女子言语之间冒犯于他,见他脸挂笑容,殊无怪罪之意,这才放下了心。<br/>张忠,丁厚二人倒是如坐针毯,身边突然多了个女子,而且是个极美的女孩子。虽然女扮男装,说话之间,身上却暗音盈盈,格格的笑声更是刺激两人神经一跳一跳的,两人只忍住,当真是辛苦之极。<br/>薛宝笑道:“原来是阿雪姑娘,在下薛宝,见到姑娘如此漂亮,就是机敏百倍的人也会变得腐迂,何况在下!”<br/>他这句赞美之言倒也不是说的十分露骨,哪个女子不喜欢听别人称赞自己漂亮呢。傅冰雪闻言,娇嗔道:“好啊,你也欺负我,不跟你说啦!”脸上飞起一片红霞,扭妮之态,溢然于表,无丝毫作态。<br/>看的薛宝心中大奇,难道从来没人对她说过如此之话吗?他可猜对了,这女子生性火热,活泼大方,性子便如男孩儿一般,身边的兄长亲友都当她男儿一样。虽是极美,却是从无一人在意,开口对她说过。<br/>薛宝看她娇羞之态,当真是好看之极,只是不知若她当真打扮成女装,又该是如何妩媚动人?心中隐隐竟大是期待的心情。<br/>其它几人也是暗暗称奇,刚才比火还热的性子,转眼变成了娇羞欲滴的大姑娘,当真令人莞迩,大开眼界。<br/>“啊!”<br/>傅冰雪突然张口吐出一口血来,然后,身子一软,向下倒去。事发突然,谁都始料不及。薛宝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抱住。只见她面色苍白,嘴角挂着一丝血迹,脸上兀自带着笑容。不知她受了什么伤,身上也看不到伤痕,突然间无声无息的发作了起来。<br/>薛宝催着陈焕加快马车速度,不到片刻便到了将军府前。薛宝也顾不得许多,将她抱在怀里下了马车,吩咐张忠丁厚二人去请大夫,自己头也不回的入府里去了。将她放在自己床上,吩咐府里丫头打上热水,他亲自动手将她脸上血丝擦试干净。<br/>不消多时,大夫被张忠丁厚二人挟着走了进来,他不知身犯何罪,被两人一路挟着进了将军府,待看到床上的面色苍白的傅冰雪时,这才大大的出了口气。他心说:“救人早说嘛,吓得我自己都差点断了气。”<br/>摸过脉象,看完病情不待他开口,薛宝便问道:“大夫,这位姑娘伤势如何?”他这才开口说道:“大人,这位姑娘受了极重的内伤,情况有些堪忧。小人亦无多大把握……”当他看到薛宝面色极是难看,又连忙道:“大人,小人确实已尽力。这位姑娘确实伤势奇重,小人也只能给些药石缓和病情,无法药到病除,请大人见谅。”说完,又是惶恐不已,生怕薛宝怪罪于他。<br/>薛宝无奈的点点头,着人将大夫打发去了。在屋里来回渡步,不知如何是好。心中突然一动,怎么没想到他呢?忙吩咐张忠去请关万重。<br/>上次,府里一位弟兄也是身受重伤,群医束手,没想到关万重用内功没费多大功夫便将他救醒了。自己虽然也身负内功,可是从没试过救人治伤,不知从何入手。为防万无一失还是请他走一趟好了。<br/>关万重来到,薛宝也不跟他客气,待他看完傅冰雪伤势之后才道:“奇怪,奇怪……”薛宝道:“关师傅,傅姑娘伤势如何?”关万重道:“这位姑娘受了极重的内伤,若老朽猜的不错,这必是铁掌帮的铁掌功夫所伤。”<br/>薛宝道“这位姑娘的确是被铁掌帮的人追杀过。关师傅说是铁掌功夫所伤,那便一定是铁掌所伤了。即是如此,有何奇怪之处呢?”他对于关万重的眼光倒是深信不疑的。<br/>“老朽曾经与赫连铁树交过手,他的铁掌功夫固然了得,却未必有如此大的威力。这位姑娘伤势如此严重,岂不奇怪。伤他之人定非寻常高手,难道铁掌帮中另有会使铁掌的高手不成?”接着,话锋一转道:“老朽也未有治她的把握,大人也无须担心,我看这位姑娘虽然伤势奇重,却是脉息宏大,一时之间不至有性命之忧。老朽以内功渡她,倒是可以让她暂时清醒过来!”<br/>薛宝闻言,心中稍安。道:“如此,有劳关师傅了!”<br/>关万重心想,你的内力犹在我之上,又何须我出手相助。突然一省,道:“是了,他的内功虽强,却是缥缈无实,这种邪门功法,总不及正宗内家功夫光明正大好用了!”他在心中仍是对薛宝胜于耿耿于怀,对于薛宝古怪的内功也自然认为邪派功夫了!<br/>关万重至榻前扶起傅冰雪的身子,凝神运气,将内力缓缓渡入她的体内,盏茶工夫,他的额头已然微微见汗。这种以内力疗伤的方法极是耗损内力,尤其是傅冰雪伤的如此之重。换了别人他未必会这样大耗内力为他治疗,但是,即是薛宝所托这便不同了。固然是因为他的身份。更重要的原因凭着他多年识人的经验和感觉,这个年青人身上总蕴藏着一种让他捉摸不透的力量,而且行人处事不能以常理度之,胸中包罗万象,无奇不有,这种感觉使他确信这个人他日必将飞黄腾达,前途不可限量。自己五禽拳这一派必可借助他手发扬光大,因此,他才不惜大耗内力为傅冰雪治伤,虽然并不能使她彻底恢复。但是,他明白这个人情薛宝是欠下了。<br/>他的所料果然不差,他日薛宝回馈于他百倍于今日,关氏五禽拳扬名天下,五禽拳更是飞入寻常百姓家,街头巷尾,无论男女无幼都会打上几招五禽拳。关万重也因此成为关氏五禽拳的鼻祖,名载史册,流芳百世。<br/>终于,傅冰雪嘤咛一声,缓缓苏醒过来。关万重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终算不辱使命。傅冰雪睁开眼睛,一见眼前的情势便知是关万重救了自己。挣扎着站直身子道了声谢!<br/>关万重道:“姑娘不必客气,在下受人之托。惭愧姑娘受伤太重,老朽也无法根治于你,只是暂时运功护住你伤势使你清醒而已。要彻底治疗姑娘身上的铁掌之作须要另请高明,姑娘初醒,暂时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切忌不可跋涉,静养为要,老朽要告辞了!”说完,向众人告辞走了。<br/>薛宝知他耗功过度,须回去运功调息,没个三五天只怕他的功力是不会恢复的,命张忠丁厚二人新送出门,礼重甚恭,关万重焉能不知。<br/>傅冰雪在小婢的扶持之下,翻身站起身来,嘻嘻笑道:“大人,呵,应该叫你薛公子,多谢你啦,你又救了小女子一次了!”<br/>薛宝见她伤的如此之重,此时此刻仍然满脸含笑,毫不在意,一个女子泰然如此,倒是难得。心中多了几分佩服。说道:“阿雪姑娘何须客气,你伤势甚重,还是躺着歇息吧。在下定会遍访名医为姑娘治疗的。”心中想道她的伤连关万重都无能为力,寻常的大夫只怕找来也是白搭。看来只有想办法请御医来看看了,只是御医只负责给皇上治病,以自己目前的身份是不大可能请的动的,要想请他们给阿雪姑娘治病,看来少不得要费一番周章了。<br/>傅冰雪摇摇头道:“薛公子放心,关前辈已经用内力封住了伤势,只有不运功和人动手暂时是没什么大碍的了。”接着又道:“铁掌功夫果然厉害,当时小女子已经运气护身硬受了那姓陆的一掌,没想到伤的仍是如此之重。”<br/>薛宝惊道:“什么,这一掌是你故意硬接的吗?”<br/>傅冰雪扑哧一笑道:“当时,我正要得手,那姓陆的一掌向我打来,本来是可以躲开的。只是,我常听大哥说‘破魔十三掌’天下无双,一时心痒便忍不住试上一试。嘻嘻,没想到赫连铁树凭着残缺的一掌竟也练成了。还好我当时已运气护住了心脉,要不然当场便一掌给他打死了。‘破魔十三掌’果然是了得!”<br/>薛宝听了啼笑皆非,真是个古怪精灵的丫头。即知这功夫如此了得,还如此大胆以身相试,这样的事想来天下一步也只有她敢做了。同时,心中也是大奇,赫连铁树练的不是铁掌吗?怎么是破魔十三掌,看来他如此厉害还好当初没有贸然找他晦气,要不然只怕吃亏的还是自己。<br/>因此,问道:“阿雪姑娘那‘破魔十三掌’是什么武功,赫连铁树练得一掌便如此厉害,十三掌练全了岂不天下无敌了!”心中却想道,天下无敌便也未必,一个人在厉害又怎挡得住天下人呢,与天下为敌是实属不智的事。<br/>傅冰雪道:“昔日弓虽云纵横江湖,所向无敌,他使的武功便是‘破魔十三掌’,只是江湖中谁也不知道他也没有学全,只学了九掌。嘻嘻,这可是个大秘密,当今没有几个人知道。我告诉了你,想来大哥也不会怪我的吧。响马堂早就不在了,大叔也已退出江湖那么多年了,也不打什么紧了!”她说到后来却是在自言自语。<br/>响马堂?薛宝心中一动,她既然知道昔日名震天下的响马堂弓虽云的秘密,那么,想来她也必非常人。自己收集的情报中,武林中姓傅的倒是有几家,莫非她是?想到这里脱口而出道:“姑娘姓傅,莫非‘北刀’傅痕便是阿雪姑娘的大哥?”<br/>傅冰雪嘻嘻一笑道:“给你猜中了,奇怪,公子不是官场中人吗?怎地对武林形式如此熟悉。哎呀,小女子当时藏身在车下,那姓陆的都没有发现,却被公子发现了,便该知道公子也是高手了。嘻嘻!”她突然恍然大悟!<br/>薛宝道:“在下侥幸学得几手拳脚,高手之名,在下可是愧不敢当。阿雪姑娘过奖了。倒是阿雪姑娘你家学渊源,‘快刀堂’大是有名,在下便不是武林中人,也是常听人提起的,没想到在下这一猜,还给猜中了!”<br/>傅冰雪望了薛宝眼,然后说道:“快刀堂虽然在北方薄有些名气,小女子却是第一次来江南。本想好好的游玩一遍,却不料遇上本堂派出去执行重要任务的弟子被铁掌帮和青龙堂暗算,其中有份地图对我们非常重要,对旁人却是毫无用处。可笑,青龙堂和铁掌帮竟把它当作藏宝图。快刀堂在江南势力薄弱,正巧我在江南,本堂的事不能不管。知道铁掌帮帮主便是赫连铁树,因此忍不住试试‘破魔十三掌’的威力,这才受了重伤,说来倒也是我太大意了,倒教薛公子见笑了!”<br/>薛宝心道,原来如此。那地图果真对旁人无用,那青龙堂和铁掌帮为此大相厮杀,死了那么多人岂不是冤!炳哈,不过,对自己没坏处便也不用关心了。只是,青龙堂雷通是在为自己效力,倒不能让他实力太过削弱。因此,心中一动,何不做个顺水人情,也好叫快刀堂欠自己一份情。<br/>北刀南剑,武林中好大的名头呢,自己与花、柳两家树敌,如果能拉上快刀堂这样有实力的靠山倒也是不错。虽然,他身在官府的身份常人是不敢对他如何的。他却明白,官府并不是万能的。皇帝不是九五至尊,不是照样有人行刺,那个木十九闹的天下皆知。可是,到现在仍然没有抓到。可见有些事还得有江湖手段解决,这也是他苦苦追求武功和力量的原因了。<br/>别人也许可以成为他的帮助,可以被他利用。但是,在这个世人,他真正能靠的人只有自己,这是他只一开始便明白的道理。<br/>因此,说道:“说来倒也巧了,在下倒是从青龙堂那里得知他们得到了一付藏宝图,还为此和铁掌帮大起争夺,照阿雪姑娘这么说来,他们争夺的不过是一张废纸,岂不是冤!”对别人是废纸,那么对快刀堂又是什么呢?他是要试探这个东西对快刀堂有多重要!<br/>傅冰雪的心机哪里又比得上他,再说对她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听她说道:“薛公子这话说的不错,快刀堂虽是帮会,却很少参与江湖争斗。我二哥总是喜欢研究一些希奇古怪的玩意,他发现用一种特殊的石头用来锻制兵器,格外锋利坚韧。公子知道快刀堂是做兵器生意的,二哥这一发现可说是为本堂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商机。可惜,那种石头并不多见,二哥也只是偶然得到的,而且数量极少,用完一次便没用了。因此,才命本堂弟子到处搜寻。好不容易,总算有了点眉目,却不知青龙堂和铁掌帮的人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误以为是什么藏宝图,暗算了本堂的弟子,抢走了那幅地图!”<br/>薛宝道:“原来如此,阿雪姑娘放心,在下和青龙堂堂主还有些交情,拿回那半张地图不是难事,只是姑娘眼下伤势如何是好。”<br/>傅冰雪闻言一喜道:“如此,多谢薛公子了。我二哥喜欢这些古里古怪的东西把它当作宝一样,被他知道了这件事,只怕青龙堂和铁掌帮再强十倍也给他铲平了不可,能直接拿回来倒也省了不少麻烦。这铁掌伤势只有我大哥才能治疗,只是……”<br/>薛宝一听,倒是暗叫一声,快刀堂果然强横。青龙堂和铁掌帮好歹也是两个帮派,虽然势力不大,只听她一句便将别人铲平了。北刀傅痕倒是大大有名,不知他的二哥叫什么,江湖之中倒是没怎么听人提起。<br/>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响马堂当年那么大的名头,弓虽云固然无敌于天下,傅云山和燕半天亦都是绝顶高手,两人各创下“快刀堂”和“飘雪山庄”威名远扬,时至今日,仍无人敢捋其锋芒。<br/>如此一来,免除了青龙堂的覆灭,雷通岂不更加死心塌地的为自己做事,倒是便宜了铁掌帮,赫连铁树即是大夏皇族又怎学得只有弓虽去才会的绝学“破魔十三掌”呢?看来,此中倒也有些隐秘!<br/>说道:“阿雪姑娘多礼了,你我一见如故,姑娘不嫌弃便在府中住下吧,等找到傅痕傅堂主到来便可为姑娘治伤了!”<br/>傅冰雪叹了口气道:“我大哥虽然能治,可是,两月之前他说出门去办一件事情。到现在都没有他的消息,本堂之中谁也找不着他!”<br/>“啊,那却如何是好?”薛宝一听傅痕不知所踪,心里也不由一紧,大是为她担心。想了一想说道:“姑娘可知,天下还有谁人治得这‘破魔十三掌’的伤势?”<br/>傅冰雪闭着眼睛想了一想,道:“‘破魔十三掌’是武林绝学,天下间除了大叔会使,当今之世便只有赫连铁树和他的弟子了,只怕他使得却未必能治这伤势!”<br/>薛宝本还道想个法子逼着铁掌帮救人,以自己的身份地位,威胁利诱之下,赫连铁树便未必敢不就范。可是,听她如此一说,这个希望也即破灭。<br/>只听她继续道:“飘雪庄杜师兄和燕姐姐也都有这个本事的,但是,他们也都离庄下落不明!”薛宝悚然动容,知她说的杜师兄便是号称天下第一剑的杜长风,燕姐姐无疑就是武林第一美人燕非非了。江湖盛传,杜长风为了追求剑道的至高境界,早在两年前便离开飘雪山庄,不知所踪。而燕非非也在杜长风离开不到两月也飘然离庄,茫然不知去向。名震天下的天下第一庄飘雪山庄一时没了主人,这事天下皆知,早不是秘密了。<br/>傅冰雪接着道:“道教掌教无极上人内功精粹,登峰造极,也是有这个本领的。只是他素居平城,贵为护国法师,要去求他谈何容易。再说,我这伤势也未必便撑的到平城!另一人便是孤寒山严大先生,他一身所学莫测高深,只是,他平生足不出户,孤寒山离这里更是不远千里,求他也是断无可能!”<br/>她说到这里,仍是一然的平静,如此泰然连薛宝也有几分自愧弗如。<br/>“还有一人便是法华寺老方丈无爱大师,大师佛学精湛,当世无双。‘破魔十三掌’便是佛门绝学,定是难不住他。其它,想来还有一些隐世高人能治,我倒是未必尽知!”<br/>薛宝喜道:“法华寺便在京城不过三里,咱们便去求无爱大师吧。大师即是佛门高僧,正是大好不过!”<br/>岂知,傅冰雪却是摇摇头道:“不成,无爱师闭关数十年,从不见外客。我这次下江南,本就是奉了家父遗命要去拜会他的。可是,大师已经斟破生死,超然物外,连见他一面的机会都没有,要求他援手更是不可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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