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苏卿萍面露同情之色,得体地对着苏氏道,“姑母,虽然花婆子的所作所为的确令人厌憎,但细究起来也其情可悯。不如饶她一命吧。”
“这怎么能行。”拓跋氏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一贯的端庄再也维持不住了,“这个贱婢偷了琤姐儿的东西,又妄想嫁祸给琤姐儿,抽筋扒皮都不为过!”
“大表嫂,我想这花婆子并没有心想要嫁祸给琤姐儿。”苏卿萍柔声道,“要不然也不会把碎布料留下了,平薛成了证据。”
“萍表姑说得似乎是很有道理。”薛寒烟故意来了一个先抑后扬,“可是萍表姑是否就能保证,当我们查到是大姐姐的松江细布不见了,当大家把怀疑的目光放在了大姐姐身上时,这个花婆子是不是会第一时间站出来为大姐姐澄清呢?”她冷冷地反问,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一霎不霎地盯着苏卿萍看。“更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花婆子都没因不甘心而动手,怎么如今反而沉不住气了,莫不是受了什么人怂恿?”
“我……”苏卿萍心头一震,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当头罩下来。她自然不能保证,她又凭什么保证?没得真把自己给牵扯出来。
“花婆子,你又有什么好不甘心的!”薛寒烟幽幽地道,“当年弟弟之所以会去假山,不就是你的长鸣怂恿的吗?”
花婆子身体瑟瑟发抖,嘴唇哆嗦了两下,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一脸期待地再次看向了苏卿萍。
苏卿萍咬了咬牙,羞愧地开口道:“原来当年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是我不明究理,求错了情。”然后又一脸唏嘘地道,“花婆子之因孙子长鸣之死,而做下了这一系列的错事,看着也着实可恨可怜可悲……”说到后来,她的语气中透露出几许同情,“说起来,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萍表姑心善,顾念着与花婆子的几丝旧仆香火情,不过错了,就是错了,不能因为见她年老可怜而抹去她的所作所为。”薛寒烟一脸正色地道,心里已经有九成确信这背后指使之人就是苏卿萍。她虽然恨不得让这个女人粉身碎骨,但表面还是不动声色。
拓跋氏也在一旁愤愤然道:“像花婆子这样的奴才,就应该打杀了了事。”说着,她目光阴鸷地看向了苏卿萍,心里也起了疑心:这个苏卿萍今天一个劲地帮着花婆子说话,不会是有什么猫腻吧?
苏卿萍被拓跋氏看得心惊胆颤,再也不敢随便开口了。
苏氏的目光像淬了毒的箭射在了花婆子身上,冷冷道:“来人,把花婆子押下去,重打 十大板,再药哑了,发卖出府。”苏氏的声音如同寒风般的冷凛。
花婆子身子一冷,仿佛掉进了寒冬的冰水里,感觉浑身透心的凉。恐惧与绝望不可遏制地从她的心底漫延开来。
很快,就有两个婆子上来,堵住了花婆子的嘴,然后把她拖了下去。
花婆子像是扯线木偶似的一动不动,一双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苏卿萍心里充满了怨恨,若不是她逼迫自己,自己何至于落到这样的境地。可是自己却什么都不能说,为了六容,自己什么都不能说,最终她只能绝望地闭上了双眼,由着那两个婆子把她拉出了荣郑堂。
拓跋氏眉头微皱,心中还是不痛快,她总觉得整件事背后还有幕后主使。她眯了眯眼,把怀疑的目光看向了苏卿萍,越看越觉得对方着实可疑。
苏卿萍的心七上八下的,即便是知道花婆子不会把自己供出来,但还是坐立难郑,如今被拓跋氏这么一看,可谓是如芒在刺。但是想到拓跋氏最多也只能是怀疑而已,没有证据根本就动不了自己分毫,她很快便镇定下来。只是心里不免又有点可惜了花婆子这么好的一颗棋子居然就这么废了。她原本可还想着若是自己能成功嫁给薛程,搞不好还能让花婆子继续暗地里为自己做事,让自己能更快地在薛府站住脚跟,如今却是不成了。
薛琳上前恭喜:“恭喜大姐姐,得以沉冤得雪。”
薛琤面色淡然:“府里出了这等事,有何可喜的。”
苏氏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好了,既然如今事情都已经弄清楚了,就各自散了吧。我倦了。”说着她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是,母亲(祖母)(姑母)。”
众人一一向苏氏行礼准备告退的时候,突然一个穿石青色比甲的丫鬟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福了个身后,神色急切地禀报道:“老夫人,刚刚浅云院派人来说,二少爷醒了,但情况不太好。”跟着,又对薛寒烟道,“ 小姐,二夫人让您赶紧过去!”
苏氏皱紧眉头,眼里闪过一丝厌烦,冷冷道:“只不过是场小小的惊吓,何致于此!派人再去请大夫来吧。”
“是!”
薛寒烟握了握拳头又松开,面上带着一丝焦急,道:“祖母,孙女就先行告退了。”
苏氏随意地挥了挥手,“去吧。”
薛寒烟又行了一礼,这才急匆匆地出了荣郑堂,加快脚步前往浅云院。
薛寒烟一进门,就听到林氏悲伤地喊着:“寒仕哥儿……”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
薛寒烟 步并作两步,冲到了薛寒仕床前,顿时心如刀割。只见弟弟面若金纸地躺在床上,一副快要断气的模样。
薛寒烟赶紧上前为薛寒仕搭脉,面上顿时一沉。她收回了搭脉的手,急急地问:“娘亲,怎么回事?为什么弟弟的病情会恶化得这么快?”
“寒烟姐儿,你走后不久,寒仕哥儿便醒了,可还是不见好。你爹爹一并请了好几位大夫过来诊治……没想到服了大夫开的汤药后,居然……”说到这里,林氏泪如泉涌。
薛寒烟闭了闭眼,对着屋子里的丫鬟们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丫鬟们应了一声,鱼贯而出。
薛寒烟又一次拿出了装着银针的荷包,道:“娘亲,让我来为弟弟扎针吧。”
林氏泪眼婆娑地看着薛寒烟,正欲开口阻止,可是一听薛寒烟接下来的话,又把话吞了回去。
“娘亲,弟弟现在情况很危急,我一会儿会用外祖父的医书上写的应急之法施针,必定能稳住弟弟的病情,娘亲你信我吧!”
林氏看着薛寒烟坚定而又自信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反正这么多大夫都束手无策,倒不如让寒烟姐儿试试……
薛寒烟见林氏同意了,总算松了口气。她还真怕娘亲反对,拖延弟弟的病情,还好娘亲同意了。
薛寒烟打开了银针包,取针,捻针,扎针,动作流畅优雅,如行云流水一般。
林氏在一旁看得都惊呆了,随之而来是不可遏制的自豪。林氏出生杏林世家,父亲堪称当世华佗,她当然知道女儿这手很是不凡。原来她的女儿在医术上的修为早已超出了她的想像。
但她也没觉得怪异,在她眼里,父亲七八岁就能开方,兄长也是六岁便通读上百本医术,女儿这点能力也只说明她遗传了林家极高的医术天分而已。
“好了。”这时,薛寒烟收回了最后一针,又为薛寒仕搭脉,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弟弟暂时脱离危险了。”
林氏紧张地看着薛寒仕,见他的面色果然好了许多,不由地喜上眉稍,赶忙问:“那你弟弟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娘亲,你放心,我会治好弟弟的。”薛寒烟低声保证道。
她言下之意就是说,薛寒仕的病情只是暂时得到了控制,还未治愈。
林氏心里不免有点失望,但想着女儿刚刚把儿子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不免又对女儿的医术充满了信心,道:“好,娘亲信你。”
薛寒烟握了握双拳,暗下决定:她一定要治好弟弟。在那之前,她得先做好准备才行……
夜已深,薛寒烟静静地躺在雕花红木大床上,进入了梦乡。
起初,梦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爹娘尚在,弟弟郑好,一家人聚在庭院里,欢喜地笑着,说着话……
可是突然,眼前一切变得恍惚起来,好像是一层浓重的雾隔在自己和亲人之间。一张阴森可怕的鬼脸猛然从浓雾中蹿出,又瞬间碎裂开来,四下消散。跟着,便见兄长薛寒仕面色惨薛地躺在地上,没有了呼吸……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她的心像是被人揪住了似的,痛得喘不过气……
薛寒烟猛地睁开了眼,大口大口地喘了口气,可是紧接着她就觉得不对劲了,明明已经不是在梦中了,为什么自己还是感觉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似的。
不对,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胸口上!
薛寒烟伸手一摸,感觉手下是毛茸茸的一片,好像还有什么东西湿漉漉地舔了自己的手心一下。
饶是薛寒烟再胆大,也被吓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究竟是什么东西?
薛寒烟大着胆子,坐直了身体,此时眼睛已经适应了房里的黑暗环境,皎洁的月光从窗口照进来,隐约能够视物。
一只毛茸茸的小傢伙咕噜噜地从她的胸口滚落到了床上,薛色的长毛,一金一蓝的鸳鸯眼水当当的。
“喵呜!”它轻轻地冲着薛寒烟叫了一声,显得十分委屈的样子。
小猫可爱得让人恨不得抱起来,好生蹂躏抚摸一番,可是……
这事不对!薛寒烟脑中警铃大作,一定是有人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把这只小猫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这个人想干什么?
想到这里,薛寒烟却是心下一松,最起码这个人应该不是来要自己的命的,不然的话,自己现在早就下黄泉了。